书城文学西北望
48538400000064

第64章 马江驰

1970年出生,宁夏彭阳人,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现任彭阳一中副校长,宁夏杂文学会会员。近年来,在区内外发表论文、小说、散文、杂文50多篇,其中杂文《山之石,人之骨》获宁夏第六届“新华书店”杯杂文大赛二等奖,杂文《菩提祖师的“盘中暗迷”》获宁夏第九届“精捷彩印杯”二等奖。

菩提祖师的“盘中暗迷”

“孔子弟子三千”,但“贤者”只有“七十二”,不知孔圣人的教育有没有“盘中暗迷”的潜规则?也不知这七十二贤者是否受益过孔子的“后门”教育,才如此的凤毛麟角,出类拔萃?但菩提老祖的教育却实实在在有“盘中暗迷”的潜规则,孙悟空从“后门”教育中受益不浅。

话说那猴王到了灵台方寸山,拜见了菩提祖师,得了姓名,怡然踊跃,作礼启谢。祖师登坛高坐,唤集诸仙,开讲大道,讲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孙悟空在旁闻讲,喜得抓耳挠腮,眉开眼笑,忍不住手舞足蹈。这个不遵守课堂纪律的猴子竟然得到了祖师的青睐,但他对“道”字门中三百六十旁门不感兴趣,他要学的是长生不老的真本事。对于如此无状的学生,祖师走上前,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正当同学们惊怵埋怨时,那猴王已打破“盘中暗谜”,暗暗在心。原来他心有灵犀一点通,祖师打他三下者,教他三更时分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道也。子时前后,他从那半开半掩的后门来到祖师寝榻之下。祖师见他破了“盘中暗谜”,十分喜欢,便传他长生之妙道,七十二般变化,一筋斗就有十万八千里路的筋斗云。三年间,每当夜深人静,可怜的是其他的同学还在呼呼大睡,孰不知悟空已得了这般好事。

“小灶”的滋养,让悟空学了浑身的本事,艺高人胆大,他有恃无恐,藐视天地鬼神,演出了龙宫借宝、大闹天宫、西天取经、降妖镇魔的传奇神话,修成斗战圣佛的正果,成了众星捧月的明星,拥有众多的粉丝。

自古名师出高徒,而今是高徒出名师。悟空的“火”,让菩提老祖也“火”起来,真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成了赫赫有名的“名师”,一时名声鹊起,如日中天。求仙问道者慕名而来,络绎不绝,他门庭若市,声名远播。

对于众多弟子,菩提老祖在课堂上摇头晃脑,大讲三百六十旁门,对于正门中的长生之妙道等却只字不提。

这众多弟子都是娘血父精的凡夫俗子,懵懂愚拙,哪里像集天地之精华纳万物之灵气的灵猴,对于菩提老祖只是顶礼膜拜,对于课堂所讲只是牢记在心,哪里能悟出其中禅机,即使菩提老祖用戒尺把后脑勺敲烂,也不解“盘中暗迷”。

这样一来,可就急坏了菩提老祖。这几年,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之下,他再也耐不住寂寞,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千方百计广开财源,积极开发灵台方寸山的旅游资源,招商引资,吸引香火,大办学堂,四处讲学,紧锣密鼓地进行原始积累,时刻准备着三星洞的上市。而课堂之外的有偿家教是他收入的主要来源,看着讲台下一群傻里傻气的土老冒,菩提老祖喟然长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看来“盘中暗迷”需要给弟子们点化,于是在课堂上启发点拨,为了弟子们早日得道成仙,修成正果,他愿意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和假期的旅游,忙中偷闲,在课外办几个辅导加强班,地点就在后门外的学堂里,有需求的请和本仙的书童联系,电话:51851851888,明码标价,按小时收费。

果然凑效,马上就有几个成仙心切且家庭经济条件好的弟子交了学费,每到周末,菩提祖师便关了中门,打开后门,登台高坐,大讲长生不老之道,附耳低言暗传七十二般变化之口诀,手把手演练筋斗云之妙法。而在课堂上,他虽然滔滔不绝,但对道法之要宗却浮光掠影,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暮去朝来,后门求教者果然道法精进,功力大增,每次测试,名列前茅。

其他弟子一看,心急如焚,急忙与家长商议,家长望子成仙心切,无可奈何,便横下心来,节衣缩食,东挪西凑,赶紧交上辅导费。辅导的弟子一多,菩提祖师一到周末,便忙得焦头烂额。忙不过来,他便寻思着精细化管理,把辅导班分成短训班、长期班,三百六十旁门班、长生不老班,三十六变化班、七十二变化班,爬云班、筋斗云班,“术”字门班、“流”字门班、“动”字门班、“静”字门班,并聘请那些游仙闲神担任辅导老师。这下,弟子们什么都得学,班班都得交辅导费,家里债台高筑且不论,一到周末和假期,便夜以继日,疲于奔命,身体严重透支,精神恍惚,呆若木鸡。

看着菩提祖师一天天地先富起来,西天佛老、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中八洞玉皇、九垒,海岳神仙,下八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各宫各殿大小尊神等再也耐不住清规戒律,纷纷效仿,趋之若鹜。一下子,各种辅导班广告铺天盖地,各种辅导班如雨后春笋出现在大街小巷。

正当菩提祖师财源广进之时,殊不知他的弟子们不但没像孙悟空一样修成正果,却个个走火入魔,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咆哮怪啸,好似凶神恶煞,煞是吓人。

生子当如张非

东汉末年逐鹿中原统一北方的一代枭雄曹操,最近因为河南安阳高崚墓的真假之争搅得魂不守尸,在后人沸沸扬扬的褒贬和争议当中,在黄泉底下沉睡了1790多年后,飘飘然魂兮归来。

来到阳世,他发现天翻地覆,一切都恍如隔世,真是沧海桑田,诗人气质的他不由感叹“魏武应无恙,当今世界殊”。

但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主宰者虽然衣食住行今昔大相径庭,但体貌生理思想情感依然与东汉时的人相差无几。

曾经横槊赋诗,长吟“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曹操,生性就求贤若渴。想当年,他礼贤下士,广纳天下人才,所以麾下既有深谋远虑的文臣,又不乏攻城略地的武将。这种人才济济的大好局面都缘于他“慧眼识英才”能耐。

想当年,他挥师南下,兵临濡须,遥望东吴战船,只见“各分队伍,依次摆列,旗分五色,军器鲜明”,不禁对年轻英俊、治军有方的孙权发出“生子当如孙仲谋”的赞叹。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一向喜欢“煮酒论英雄”的曹操,最擅长知人论世,他的魂魄驾着长风四处游荡考察。忽然有一天,他在四川广安发现有一个叫张非的少年才俊,该生2003年被北大录取,次年退学,为换取高额奖金,南充一所民办高中将他挖去参加2005年高考,以703分名列南充市理科状元,被清华录取,该民办学校履行承诺向其颁发10万元奖金。随后张非即向清华提出自动退学申请,改名张空谷,又以南充另一所民办学校考生的身份参加今年高考,分数高达680多分,再入清华、北大绝不成问题,他又轻松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

曹操一看该考生真不愧为旷世奇才,他能轻松自如地将门深槛高的清华、北大等著名学府玩弄于股掌之间,且反复进出多次如入无人之境,真令人击节叫绝,拍案称奇。不由喟然长叹:“想当年,生子当如孙仲谋;看今朝,生子当如张非。”

然而曹操也许老眼昏花,他既没调研张非是否是一个“高分低能”儿,更不知道现行教育体制中隐藏着一条潜规则。

在目前教育资源严重不平衡的特殊情况下,当高考录取率、考取名校人数、有无高考“状元”等成为学校知名度和教学业绩的主要指标后,几乎所有的学校便千方百计装饰门面,甚至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不惜任何代价竞争生源,之后再用所谓的业绩去换取家长们的“择校费、跨区费、赞助费”等,不一而足。而正是在应试教育的指挥棒下,才滋生了“职业考生”这一为铜臭所玷污的畸形怪胎。那么,为什么给这个考生一次次投机取巧、赢得巨额奖金的机会?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名利驱动。

2006年就有媒体报道:广东某市某镇对考取清华、北大的学生重奖50万元。南京、苏州等地公办、民办学校为“储备人才”,对中考优秀生设立高达5万元的奖金。就全国教育界来看,如此这般搞“面子工程”的学校不在少数。难怪在重赏之下张非等“勇夫”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凭借其所谓的过人“本领”,潇洒进出于北大、清华等名牌学府之间,大把捞钱,悠哉游哉,把诸多著名学府的管理者戏耍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职业考生”的背后,是一条日益严密的“高考产业化”所形成的链条:某地出现高考状元,对状元和家长来说那是好处多多;对老师来说,荣誉之外,是奖金、职称、职务、住房等实惠的变现;对学校来说,无疑是金字招牌,并据此获得更多更好的教育资源;对地方教育部门来说,自然可以借高考状元彰显教育政绩。

应试教育的指挥棒下,这条利益链日趋严密,为了利益最大化,自然要不停寻找“代理人”。因此,每年的8月,全国上下,各级各类学校都会展开一场生源大战,在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中,名利双收的当然是“张非”这样的考试人才和学校,他们获得了双赢,而付出最沉重代价成为“炮灰”的还是大多数的低分考生和家长,他们往往要交各种名目的费用,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学校本身没有产值,高分考生和教师的奖金,自然要以各种名目向其他学生收取。所以,应试教育不改,躲在其后的那条越来越畸形的利益链不斩断,就还会繁衍出“职业考生”的新变种,甚至是“超级病菌”。

看来,时移世易,当年“煮酒论英雄”的一代枭雄现已老眼昏花,再也没有慧眼识英才的能耐了,此考场上“职业考生”张非非彼战场上智勇双全之张飞。曹操的那套生育观和人才观应当和他一样寿终正寝。请人们不要再打扰他老人家的安宁,让金戈铁马征战一生身心疲惫的他魂归黄土,长眠九泉。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对这种粘满铜臭的违规行为予以当头棒喝!让“职业考生”这个怪胎也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