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黄河诗金岸:首届中国宁夏黄河金岸诗歌节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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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采风诗辑(3)

她代表了大地上遍布的经风历霜的妇女,妇女们在北方的炊烟下,她活出了一个中年妇女的饱满感,沧桑感,美感车停银川火车站,头戴围巾的妇人,走在光线微暗的通道里瘦瘦的脚踝。坚定的步子,拖着的行李箱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明天,我陌生而温柔的姐姐,是否回到了中卫平原她坐羊皮筏子,对着黄河唱歌。哪个黄河船夫又会回应她的歌声对岸沙坡头,一群忠厚的骆驼,一个牵驼的男人,渐去渐远只有最后一峰的驼铃,弥远悠长长天之下。不就是这样的生存更有意味吗当北方的稻子灌满原野,即使你不是书生也会生出轻烟般的乡愁,缭绕你你再也没有对生活的抵触,而增加了对生活的怀念,信任,赞美谷粟川源泾流,辅助人们的稼穑之志银川平原的曲线上,稻子的意志凝聚西夏贡米的品质代代传承枸杞名声大作,在温寒兼容的茨园以几百年栽培经验而名压群芳贺兰山葡萄挂在树上还没有来得及出闺成为美酒。

一种叫梅鹿辄的葡萄名字

俏丽好听,尤为我记挂

我在想,哪一片果园最为古老

曾经为匈奴人之手所辟

香水梨,西瓜,苹果,玉黄杏,这些水果

一定富含着东晋时期的糖分和羞涩

另类的发菜,清亮而迷人

风干后乌黑,形态酷似东方女子的秀发

是喜庆宴席必不可少的一位风情王后

苦苦菜、沙葱是自然馈赠之友

贴着民生之壤,端居百姓钟爱的上方

贺兰山

在一片秋意的山岭坐下来

时间一样的爱人

伴着一座山度过它漫长的历史

这座山脉有它自己的权威

一位功勋之臣,用它伟岸的身躯

挡住了腾格里沙漠侵来的风沙

一阵风晃过把颤抖传递给远处的树梢

此刻我身边空空的,没有一棵树

一阵风晃过把颤抖传递给所有的山岭

山岭的呼吸依然静谧而庄严

一座山的生命不是用岩石

而是用岁月的骨血构筑

对着一座贺兰山,我不知道人们要瞻望什么

时间的爱,对它那么深

一位老祖先,素手抚过春秋琴弦

岁月依然无声一条文身的山脉

实在忍不住了以岩画发声

岩羊,飞鸟,美妇,太阳

唤醒了两百多公里的沉睡,生活与宗教醒来

于是,我坐在一座沸腾的山岭上

正被游牧民族的智慧围攻

秋光瑟瑟,我与一座山的对话渐趋成熟

多少壮怀激烈远逝,生命被理想疏忽

如山静蓄,大气,坚韧,持守

恭谦之域,我退缩的棱角有了另外的姿态

在贺兰山腹地久坐,始觉

生活在西部的人都有一颗苍劲的心

长歌

感谢黄河在这里动情而歌,又惆怅又美

九天飘落的玉带,蜿蜒萦绕

她的青春段落,纵穿宁夏平原

植物,特产。每一片土地都在生育

湖在城中,城在湖中

最适宜居住之城——银的川

三百多公里水系珍贵,五千年白云依依

天地送出的事情总是大美

九曲黄河与无垠大漠的永恒之约

托起塞上江南的绮丽风采

黄河、大漠、青山、绿洲尽收眼底

地理恒久,而被动的时光满载过客

在宁夏,魅力是一种自视

一百个人对你说,宁夏在黄河的上游

天下黄河富宁夏

一百个人对你说,世界的美聚集在这里

丰厚的文化神经对这枯燥世界的

震动、感动、牵引、诱惑、聚集在这里

我们赖以依恋的世界

对于岁月,我们的感情都太短暂

霓虹灯的厚度与闪烁,使我们有时候

看不见我们的时代

在朔地,未曾想生硬地建筑一种爱

自然会归适我们的情感

春天会剪除荒芜,原野会恢复天赋的美德

有好游人,无倦客。轻不惹尘,重不怒命

宁夏:金色诗篇(组诗)

大卫

沙坡头的黄昏

坐在沙漠里,暮色徐徐降落

蛙鸣与鸟啼次第传来,走动的时候

听到了布谷的叫声。木头做的房子仿佛是从沙漠里直接长出来的,湖边的那几栋,影子掉在水里天空不动,水面不动,影子也一动不动这是上游,平静而清澈,如果不是我坐在这里水流会把河岸带走,苜蓿在月光下发出比月光还亮的清香。尘世安稳,大地安稳,只有我一个人斜着身子风吹过河面时丝绒发出声音,那手握星斗的人,把天空哗哗地抖动新生的芦苇在风中失重,仿佛美也可以一脚踏空一个人的中卫这儿的寂静主要由风声组成虫鸣间歇性地传来,沙漠像一张揉皱的纸在夜色里摊开,起身离开湖边,脚踩在草地时草发出声音,不见月亮,天上有巨大的东西在移动我不能确定那是云彩还是神在喘息转身,我听到更大的风声从草尖上传来坐在水塘边的草地上,草干而硬用手一摸手上会沾满青草味儿,黄河就在不远处对岸即是沙漠,湖在沙漠之中,夜风沁凉水在风的吹拂下,传来拍岸的声音一个人坐在宁夏的天空下,远方黑得像梦我有些怕。此刻,有什么不是寂寞的、渺小的斜依在凉亭里,夜风吹过我,星星在想象中闪烁吹过宁夏大地的风把好听的声音传来,寂静是这风声的一部分我坐在这里等待风声或者等待更大的寂静车过毛乌素沙漠,听《春天里》

把我埋在这儿吧,我不能忍受这连绵不绝的沙丘一个挨着一个,天空低得可以用手托住一棵小草在接近天空的时候,会不会像人那样暗涌孤独?

神啊,我内心的荒凉和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一模一样神啊,其实我没有荒凉也没有孤独,只是无法把这滚滚泪水止住西夏城:星光下的黄河我的心不在这儿,我的心先于波浪抵达对岸,天空结满星辰我的心是空的,世界是空的,此刻是空的我的心空着的时候更像一颗心,我的心空着的时候更像寂寞之心、辽阔之心、澎湃之心、闪电之心从西夏急速经过,我的心空着的时候,正好给另一颗心留下位置与尺寸遥望青铜峡大坝把黄河水拦在怀里,山在河的南岸起伏更远的山,淡淡的,仿佛它的影子,天空有些灰山的影子融在了空气里,空气有了山的心跳与呼吸一个江苏人在宁夏这儿的花是苏州的开法这儿的姑娘和她们的小蛮腰是扬州的长法这儿的枸杞个大而红,这儿的天空真蓝蓝得让人忘了自己的姓名当我需要江南,你就是一座流水之上的小桥葡萄藤的卷须,可能是炊烟也可能是遥远的地平线向日葵在风中奔跑,它的喘息是从青石板上踏踏跑过的金色马驹我在黄河转弯处看见被风吹弯的波浪和我老家的一个模样连绵的芦苇像崭新的星辰把神秘的力量从地上搬到天上我变得渺小、无知,像一个第一次睁开眼睛的孩子感慨天地之阔无边。黄河像一棵巨大的树更巨大的是它的流域,是时间的根系上那些分针的阳光与秒针的月光。

一眼望不到头的青草与芦苇茫然并讶异于这瓢泼的绿,我站在这里,哪个省敢跟宁夏比颜色?接近了美之后,对别的事物没有了感知说明我正沐浴在美的光辉里,有一点点欣喜也有一点点彷徨这不是故乡,但像故乡一样是一个可以让人重新长出心跳的地方星海湖:一次漫步风,吹过我的时候,大地有了起伏风,坚持先吹过我,再吹万物肉身沉重是因为我坐得离那朵小花太近了她正以自身的摇晃加重着晚风的眩晕与芬芳没有体温,我不能像别的草木那样拿出沁凉。

因为晚风的参与,那些细细的枝条一根比一根晃得积极把自己彻底放下了,静静地坐在石嘴山的夜色里独享大寂、大美,接近了尘世的安宁黄昏像一只忘归的鸟,一点一点地收拢光的翅膀没有幸福也没有痛苦,慢慢地站起来仿佛另一个我正从自己的肢体里抽身而出早霞中的向日葵绝对不是闪电从闪电中抽身绝对不是闪电抽身之时雷霆被重新命名绝对不是天上的云彩遇上了地上的风绝对不是一颗心遇见另一颗心拥抱,窒息,树和它的影子一动不动。

绝对不是火与火拥抱时产生的鹰

绝对不是鹰与鹰碰撞时产生的群蜂

绝对不是十万匹豹子竖起耳朵时

前蹄比后蹄早一秒钟产生的警惕和寂静

绝对不是别的地区或者别的省,从河东到河西

宁夏大地一动不动,当早霞遇见向日葵

是金子对金子有了俯冲

是美在美中盘旋着上升,就要接近天空之时

“刷”地一个漂亮的悬停

塞上长河阔(组诗)

杨梓

高原梦寻

来到天下黄河第一弯——玛曲

是想寻找一千多年前那个滴血的梦

一只大地上爬行的蚂蚁

穿越着陨石迎面扑来的隧道

长发掩面的党项人

匍匐于黄河岸边

盲女巫在荆棘上疯舞狂蹈

玛尼堆旁祭祀着咩叫的羊和盛酒的髑髅

跳着鹰旋舞的党项人

把足印和符号留在岩石之上

为阿妈为女人为孩子出征的悲壮

溅起一河金光

河之故乡

玛曲的黄河,积雪山的一串项链

闪烁着蓝玛瑙的光泽

藏族女孩胸前的红珊瑚

让我想起家门前红彤彤的枸杞园

河曲弯弯,鹰在蓝天白云间盘旋

白牦牛在草地上咀嚼着阳光

洁白的帐包眺望帐包

炊烟升起牧归的民歌

民歌流淌的是爱情

黄河流淌的是生命

还有生生不息而色彩缤纷的家园

不管流到哪里都是故乡

河边小羊

将要离开积雪山

还想看一眼黄河映出的太阳

却见一只小羊在山洞之外

一边吃草一边流着泪水

我把洞里躯体冰凉的老羊

埋进青草高过头顶的八月

想着小羊日日夜夜的守护

初升的阳光穿透血液

我抱起咩咩直叫的小羊

找到撒在河滩的羊群

黄河,宽广的黄河

抱着我奔向野花烂漫的帝国

黄河卵石

在青藏高原日夜兼程的尽头

是冥冥之中被一块白石绊倒

我抠出石头时残阳咯血

一块白石,紧贴大地的一面群山起伏

一根蓝色的线条穿行其间

分明就是从纤细到宽阔的九曲黄河

黄河把拳头大小的白石留在河沿

我把怀抱黄河的白石放在书架上

流经银川的黄河荡起回声

白石,在夜里让我看见要读的书

看见一条蓝色的长河

在一排排书脊上汹涌澎湃

长河莅宁

从星洒清露到月涌甘乳

你在青藏高原把羊群放到天边

从涓涓细流到胸纳百川

你在黄土高原唱出了民族的心声

从万马奔腾到牛羊遍野

你穿过黑山峡而荡起母性的波光

从一河德水到百渠纵横

你的岸边枸杞吐艳,稻浪流金

从排水沟到艾依河

你最小的女儿在银川盛开如莲

从凤凰城到塞上湖城

你的艾依莎在传说中亭亭玉立

沙坡晴空

翻开一页发黄的纸

画上草的方格,写下树的汉字

一篇治沙的论文震惊世界

横贯腾格里的大动脉恰是标题

头顶丽日滑下月牙儿一般的沙坡

桂王城里警钟鸣响不已

公主的泪水从沙坡下汩汩流出

沙子却于一夜之间返回坡头

乘坐羊皮筏子漂流黄河三峡

明灯夜照,转动的水车洒珠吐玉

柳枝垂钓,浑圆的落日把水天镀成金色

白马拉疆,臂弯里的水仗还在进行

羊皮筏子

十四只羊,驮着一筐青草

两只小羊和一串沙坡头的铃铛

从四月走向炊烟袅绕的村庄

风吹草长,十四只羊

像比翼鸟,如连理枝

出没于一浪高过一浪的水草上

共饮黄河水的十四只羊

反刍岸边草的十四只羊

只活在一口气里

牧归的老人漫起花儿

没有羊圈的十四只羊

卧在牧羊犬找不到的骨头上

青铜峡光

大禹挥舞巨斧劈开牛首

冲开栅栏的野马踏平重峦叠嶂

一道鹊桥架通两岸而发出雷鸣和闪电

一叶飞舟溅起朝霞而挥洒青铜之光

一百零八座彩绘的砖塔趺坐山坡

一百零八个西夏的头颅想秃白发

一百零八位实心的喇嘛回到天堂

一百零八种人生的烦恼留在此岸

一百零八万候鸟在岛上生息

红柳丛里的翅膀紧挨着翅膀

随春归来,枝头孵出一缕缕炊烟

大河上躺着形同鸟蛋的三个夕阳

泥土之花

我在银川生活了三十多年

第一次静静地坐在黄河岸边

望着一河竞相绽放的浪花

却没有看见任何一瓣的凋谢

一朵浪花在河心跳出,落下后

又在前面盛开。又一朵浪花开在河心

但已不是刚才盛开的那朵

那朵浪花已经挺立于突起的浪尖上

千万朵浪花不断地怒放

每一朵都在努力展示高原的色彩

无数朵浪花不停地流淌

每一朵都在泥土芬芳中得以永生

河过家门

是的,我坐在黄河岸边

看了一个下午的河水

柳枝钓浪花,鸬鹚啄涛声

尤其是夕阳落在河里

我被一河的光辉淹没

又在黑夜之中得以复活

我一直以宁夏有黄河而自豪

也一直以银川没有河而自卑

现在,来自黄河流向黄河的艾依河

从我家门前潺潺流过

我常常和远方的朋友们

聚时品塞上,别后忆江南

大地上最雄浑的一行(组诗)

谭延桐

你就是宁夏的黄河

都倦于浩荡的时候,还有你在浩荡

你内在的激情首先感动了万亩良田

肥沃的塞上,丰盈的宁夏,就是你写下的

你用你涌动的血,一洗

再洗,便洗出了一个新天新地

此刻我穿行在塞上的新天新地之间

穿行在“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的阔大意境里远离了尘嚣,忘却了繁杂甚至,禁不住咕咚咕咚地饮起了你端给我的清风一任清风,把我带向遥远的西夏旌旗翻飞,我的心也在翻飞,就像翻飞的一簇簇浪花再欣悦,我也不敢骄傲,因为我是在宁夏因为宁夏到处都是一流的自豪你一直都在陪伴着我。即使我暂时看不到你的时候你的恩惠也在行动,就像老朋友一样,一会儿在我的左边一会儿在我的右边,鲤鱼吐着水泡一样向我吐露着你的明净的情愫……就这样我回来的时候,已是沉甸甸的了我的每一块骨头每一滴血液都懂得了怎样去沉着应战一滴黄河水溅到了我的心上我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去想的:把塞上的黄河装进一首宽广的诗里,然后带走它即使,一滴黄河水不小心溅到了我的心上我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去想的:和塞上的黄河频频地合影,然后以证明我真的见过它。即使我已经见过它一百次——我决不会用次数来计算。我决不会用次数来计算一滴黄河水带给我的大面积的滋润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日渐荒芜的心,因为这一滴水,又迎来了昂贵的夏天,又恢复了它往日的激动和激昂。剥开我的心,你一定会看到,一滴黄河水怎样像种子,寄托了我饱满的石榴一样快要炸裂的希望怎么可能会蒸发,这滴黄河水?

恩惠和祝福是不可能随风而逝的,纵使烈日努力,再努力……何况塞上只有温文尔雅的太阳大地上最雄浑的一行我在默默地感受着你的涌动和力量。听李白对我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