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黄河诗金岸:首届中国宁夏黄河金岸诗歌节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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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散文诗辑(2)

大河诗五章

孟令波

落日大河

在山的外围,我独对一条大河。

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从巴颜喀拉山壁立的冰雪中流来,从密集杂乱的尸骸上流过,向终极的旷远深入。冰层下,缓缓的流水,以山的高度岁月的深沉,与每一个走近它的生命对峙。

无边的枯草扑打双膝的同时,也扑打着灵魂最柔软、最敏感的某处。我再也不能保持站立的姿态,面对一条历尽沧桑的大河,铿然下跪。

追怀。感恩。振作。奋起。一代代缘河而居的先祖,正以期待的眼神向我凝眸。在生存与生活的中间地带,我的目光穿越人类的史册,带着彼岸的干渴直指大河之源。

深秋,在这落日时分,独对大河,我以跪倒的姿势在等待着,又在蕴蓄着……傍河而居大风。大水。

浑浊的浪离开彼岸向此岸靠拢。谁在逆风把桨,向着稻穗低垂的日边。

岸上,白山羊悠闲地啃着青草。而羊皮筏子是十四头全羊浮在水中,朝向天空特写的壮歌。

水黄,带膻味儿,羊身上特有的膻。阳光下,金芒闪烁,是含金量极高331黄河诗金岸的黄沙裹卷的质纯。正是这水繁育并哺养着河滩的生命群落,也正是这水,以钝器的力度夯实了绵延万里的沃土,并锤炼着为这土地而生的族群。

谁把子孙繁衍至这靠水的所在,谁便在子孙背上烙下了宿命中无从割舍的悲壮与生存的韧度。缘河而生。缘河而息。一代代临水的族人把悸动与豪迈统统交付于这生与死较量着的土地,以自信的目光伫望日落日出。

黄河金岸

母性的河水,注定润泽出一方神圣的宁静。塞上江南,见证了九曲十八弯的黄河对宁夏的眷顾和赐福。

水流千古,岁月不居。在这亘古而崭新的天地间,岸或退或进,如生命的潮起起落落。水的神性就在于生生不息,让滨水的城在古老沉默中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芒。银川,石嘴山,吴忠,中卫……一座座城镇的崛起,是大河的恩泽。从荒凉到繁华,滔滔的黄河水见证着时光的定数,并践行着母亲河对子民深挚的呵护。

当风再一次抬高水面,在水之阴,在水之阳,平罗、青铜峡、灵武、贺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城在历史的剪影中演绎着沧海桑田的变迁。

阳光近距离的覆盖,让黄河水诠释着母爱的本色。黄河金岸,让生命的栖居彰显生存的诗意。

塞上江南

这里是高山、大河、瀚海、绿洲的交汇。贺兰山下,母亲黄河九曲回环,以沧桑的阅历见证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雄奇,更以汹涌的波涛使塞上的烟尘在这里息止,使江南的稻香在这里四溢。

这是孕育了西夏和党项文明的土地,这是浓聚了回族和伊斯兰文化的土地,这是古老的游牧和农耕文明齐步行进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横流了千百年的黄河,不仅是李白、王维、王昌龄的河,还是李元昊的河,更是千百年来的宁夏子民的母亲河。这片土地的富庶,正是子裔们在母亲河的滋养下,用血汗凝筑的沉默。

这是有着厚重积淀的土地,这里有着西周王旗在猎猎的风中高矗的流影,这里有着戍边将士在皎洁的月下思乡的歌吟,这里有着负载丝绸的驼队在茫茫沙海中悠远的铃声,这里更有着掬起母爱的黄河在日出日落中悲悯的眼神……332大河旭日时空的接点在这里完成,黄河水啊,曲折回环悠悠流淌,让塞上风情重温历史的沧桑与厚重,让傍河的子裔把目光远远地伸向明天,伸向黎明时分那一轮浴水而出的朝阳。

黄河啊,你是一个民族的图腾,以水的性情,以金黄的底色为这个民族烙上共同的印记。一条河的传说,就是一个民族的胸怀,一曲血泪四溅的壮歌。

一方厚重而开阔的热土,无数刚毅而坚韧的黄河儿女。当王维的落日滑过眉睫坠向暮霭氤氲的长河,接下来便是薄雾中挣脱水面的旭日,将以黄金的光芒照亮黄河沿岸崛起的城邦,映出黑色的眼眸黄皮肤的脸膛……黄河,母性光芒闪耀的水,在宁夏大地上摆出坦然的姿态,静看沧海桑田,鸟飞鱼跃。在这滨河的土地上,黄河的子裔擂动春天的鼓槌,让滚滚的波涛前赴后继,让生命的辉煌风生水起!

宁夏色彩——红黄蓝白黑

刘汉斌

盛夏时节,泛一叶轻舟,沿黄河乘风而下。

沿岸的树木在一点一点地低矮下去。

树木矮下去的地方,是遍地红透了的枸杞,看到红了的枸杞,便是宁夏。

枸杞像新媳妇的红唇一样,掩映于翡翠一样青翠的灌木丛中,抿嘴微笑。

微风拂过,美艳的红唇在浓密的枝叶间若隐若现,河面上波光粼粼,红绿相间的倒影,禁不住微风的吹拂,洒下一河浅浅的笑。

清澈的“花儿”从远处飘来,采枸杞的姑娘们唱着山歌儿来了,裹着五颜六色的头巾,姑娘们在树丛中散开,就像五彩缤纷的鲜花儿一样在青葱的灌木丛中盛开。

一曲山歌儿终了,篮子里的枸杞果满了。

姑娘们一转身,树丛以外的空地上就铺满了一地的殷红,仿佛是姑娘们突然一转身,惹羞了一地偷看姑娘们采枸杞子的小伙子们的脸。

晒场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光膀绾管,赤着双脚抬席拉苫,瓷实的肌肤上泛着瓷一样的釉光,照耀得姑娘们一双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水汪汪,直看得小伙子们红着脸膛,任凭枸杞子在筛子上翻波浪。

黄河水流经宁夏大地,就融入了宁夏花儿的旋律,它带着宁夏枸杞的甘洌和清爽,载着宁夏劳动人民的深情厚意,流向远方。

在远方,有一段美谈,讲述着宁夏枸杞、宁夏花儿以及宁夏采枸杞的姑娘……334黄黄河水敞开胸怀。

黄土地敞开心扉。

甘草一个猛子扎下去,一地金黄。

黄土地给了甘草温暖的表情,它却收获了遍地的芬芳;甘草让大地收获了遍地的芬芳,使得根系在土壤里获得了新一轮的粗壮。

没有无端的付出,也没有无端的收获。

只要大地上有可供甘草扎根的土壤,甘草决不会放弃与万物和谐共处的机会。

黄河岸边,黄土地上,绿色的甘草诗意地生长。黄土地中,金色的根系享受着枝叶给予的阳光,甘草就是大自然赋予这片黄土地的灵物,绿色代表着根系在土壤中的吉祥,金黄色代表着甘草在大地上的如意。

金黄色的根系和翠绿的枝叶,就是黄土地上自然天成的图腾,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向根膜拜、感恩大地与黄河的信仰。

走出山峦叠嶂的大山,一路向北,山丘渐渐稀疏,低矮下去,并趋向平坦。

植物渐渐密集,植株高大并浓密苍翠起来。

平展的大地上,黄河逶迤而过,像是一条绝美的玉带缠绕在大地的腰间,黄河两岸,草木繁密,平展的土地,一望无际。

猛地,一道山脉拔地而起,山在云里走,云在山中飘,满山苍翠,满目苍茫,那便是贺兰山。

究竟是怎样的石头,又是怎样的植物,可以构成如此诗意的景象呢?

植物,还是普通的植物;而石头,却是充满着灵气的石头。

普通的植物生长在充满着灵气的石头上,构成了贺兰山独特的灵秀景象。在草木茂密的山中,大的、小的,飞的、跑的动物,或隐秘于石头之后,或藏匿在草木之间,或穿梭于草木与石头之间,每一声鸣叫,亦或是每一声轻吟,都关乎贺兰山。关乎贺兰石,关乎山上的植物们、动物们,它们以自己的方式相处和交流着,轻易不向外泄露一点儿秘密。

每一块贺兰石就恍若一个小小的秘密,隐身于贺兰山这个庞大的秘密之中。

一座山承载着一方水土,一块山石寄托着这方水土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贺兰石的灵动是山赋予的,也是这方水土上的人赋予的。

土是石的前生,石是土的来世;人是土的前生,土是人的来世。贺兰石335黄河诗金岸是历经万年后,数以万计的祈祷与祝福凝结成的石头,它与一座山一道从远古走来,身负吉祥和如意。

给我一片蓝天空,我要放牧一群像滩羊一样洁白的云朵。

给我一片绿草地,让我放牧一群像云朵一样洁白的滩羊。

像滩羊毛一样洁白的云朵,天上才有;像云朵一样洁白的滩羊,宁夏就有。

荒原和戈壁是天然的草场,洁白的滩羊群在广袤的草场上自由地生长,远远地看,就像是落了一地洁白的云朵。

蓝天上,云朵在风中飘荡。

草场里,滩羊在草丛里游逛,草场广袤,草木繁茂,羊儿体肥膘壮,参差而生的灰条、甘草、冰草、苦豆子、柠条、红柳、沙棘等野生或沙生植物在草场上恣意生长。

清澈的山泉水绕着草地流淌,植物就生长在逶迤而过的小溪边上。

蓝天,草场,羊群,小溪,牧羊人和他高过身体的羊鞭,便是黄河沿岸一幅美丽的牧羊图。

我不羡慕那美丽的裘皮,也不迷恋美味的滩羊肉,我只渴望给我一片安静的天地,放牧一群像云一样洁白的羊。我喜欢手执一柄高过身体的羊鞭立于羊群中的感觉,用鞭杆为头羊指引一条通往水清草旺的路,就足以满足我立于羊群中的需求。

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青青的草地,洁白的羊群,我是一个内心充实的羊倌。

发菜就像是突然从土地里冒出来的精灵,贴着地面生长,是生长在大地胸膛上的毛发。

生长发菜的地方,就像是谁在头发稀疏的脑壳上撒了一把枯败的草叶。

发菜细若发丝,却没有发根;是植物,却没有根系,也没有叶片。像是散落在地上的毛发,紧贴着地面,参杂在枯叶败草中,固守着大地鲜为人知的秘密。

在贫瘠的土地上,一群贫困的孩子趴在草地上,抢夺着大地上稀疏的发菜,是我年幼记忆中一幅失色的图画。

发菜就得贴着地面生长,一旦离开大地就进入了死亡。

它距离黄河很远,距离大地很近,固守大地的秘密,就是固守自然与人类的和平约定,就是造福人类。

黄河颂(二章)

李俊功

我听懂了黄河,听懂了黄河的奔流

携带着历史和激情,黄河在奔流。

黄河在奔流,驾驭着高山雪水的柔情,驾驭着时间持久的欢呼,穿越雄奇的山岩峭壁,穿越广阔的中原厚土,以翻卷云烟的力量,以声震云天的气势,一次次伸展了月光万里的动感绸缎,一次次敲开了黎明的吉祥大门。

那是五千年春天铺排的黄河;

那是五千种威风锣鼓擂响的黄河;

那是数万匹东风融化的黄河;

那是十三亿本真的情感描绘的黄河。

黄河在奔流,流过爱情飘香、花朵芬芳的春天;流过绿叶叠翠、彩霞满天的夏天;流过硕果压枝、歌谣茂密的秋天;流过瑞雪丰年、旷野广袤的冬天。

它一直在奔流,在毫不松懈的追赶中滔滔奔流。

流过我的远离尘嚣的想象,流过获取大爱和善德的人们内心繁密的念颂。

黄河在奔流,那是岁月唯一的方向。

黄河在奔流,那是获得精神实质的源流。

我坚信,我听懂了黄河,听懂了它的奔流。

它澎湃的音乐能够听懂,它变换的图画能够读懂,亿万双弹拨琴弦的大337黄河诗金岸手在舞动,亿万双调弄颜料的大手在涂抹。

黄河在奔流,流过千古真情,铮铮如同钢铁的骨头。

黄河在奔流,流过荣辱苦乐,历久弥坚可贵的品行。

黄河啊,一条雄性的河流;一条韧性的河流;一条执著的河流;一条自信的河流。

它的奔流,荡涤了泥沙的浑浊,甚至一个英雄无畏、勤奋善良的民族不屈的魂魄。

它以恒久的奔流,在述说、在期冀、在召唤。

它以团结每一滴水的奔流,滋润着恒久的时光和崭新的风景。

庄稼丰颖,树木挺拔,桥梁畅通,群鸟翔集,黄河在更加深广的祝福里奔流。

颤动着一个个诗歌的好句子,刻画着一线线沧桑的纹理。

向东,向东,一节比一节向下的姿态,容纳的是谦卑、痛快淋漓的表达、渴意的牵挂以及对大海的奔赴与敬仰。

每一滴欢跃的水珠上是开放的云朵和天空的蔚蓝,每一滴起伏的翅膀上是简洁的言志和直观的抒情。

万里黄河奔腾不息,千百年的心灵对话无休无止。

对望一条古老而青春再现的河流,那种雄浑的歌吟,以昂扬纯净的音质填补了人生的虚空和寂寞。

还有那种热情活力,必将暖热所有情感和时间的苍凉!

我坚信我听懂了黄河,听懂了它不歇的奔流,以及传递着震撼心灵的歌唱!

黄河奔流,千里万里;黄河奔流,全是听得懂的伟大汉语。

黄河颂

坚持。以濯洗的形式,洗净自己,洗净沉寂与灰烬,现实尽皆滋润,响亮、欢愉、昂扬。

于头顶,开满透明的花朵。

诞生崭新的梦想,一朵又一朵飘逸的柔云。

贯通大地深处的筋脉,因而历史,因而未来鲜活而有力。

无法自一条奔腾的河流轻易跨过,它雄厚的风物镶嵌于时间多彩的层面,一条拉长的动人诗句在喧响,震撼情感——子在川上曰:逝者如逝夫。

跟紧它,一万斛晶莹的水珠在等待,明净澄澈,柔软了我远望的目光,一再的孤独!

置身时光的奔流,需要如此,需要一次更比一次的净醇!

它有把一肚子苦水尽情倾吐的勇气。

它有把两眼泪水一下子流尽的决心。

内力的推进,每每以浪花的微笑呈现。

我曾近距离细致地观察黄河,它或激浪滚滚,或平缓滑动,或汩汩轻唱,铺排着季节的不同画面。

我无法用一句话说出它的远行,幸福的蜜语。

一遍遍淘尽岁月的沉滓,保持住最后一滴水的清澈、清亮。

在对大地的渗透中,完成最为彻底的美的转身,更多的绿意浓浓、更艳的芳华斑斓。

杜绝远近天地的干燥甚至枯燥,带动了心灵的鲜活。高低一致的前行,内里一色的保持。

一滴水的辽阔,不在于它形体的微小,在于润泽,其意义的扩大。

接近它的奔流,它能够不间断延展的意境,拉开的一幅有云有诗含韵含情的长卷。

真正的自然画卷,在天空和大地之间,浩瀚。

荡涤的力量,永不止息……

回望,站在苍茫的黄河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