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算某人仍在逍遥法外,我也无法再缄默无言,重罪应当降在我和隔壁某处毫无情感交织的疯母亲那里,然而“他”自始至终就没有错。
初夏新雨一过,城市里又涌进许多陌生的脚印,屿拉开小提琴盒,坐在湿漉漉的喷泉台旁,破旧的白布衫表明了他的身份,脸上的污渍似乎盖不住他无比淡白的脸颊,变得黯淡起来,头发风沙化的严重,他抬起一只脚,任喷泉的支流细细清理着鞋边,项下胸前,有挂件的微微隆起与衣领悉祟着,曲调渐渐激烈起来。行人来去匆匆。
傍晚将要过去,人们慢下了脚步。街心公园里小提琴深沉曲调似倾诉般跌宕起伏,独特的语言颤抖着拉着长音。青年面前已有不少人驻足,树丛间的风开始洋洋洒洒。“叮”——琴声戛然而止,一汨鲜血滑落屿的脸颊,一弦断了。观众里窜出了几阵笑声,大家慢慢散去,几只野猫跳进提琴盒,闹散了堆叠在一起的几枚硬币。今天依然惨淡。屿注意到有个孩子还未离去,正死死盯着他腰侧的瓶装咖啡。“给你”屿用近乎没有的微笑招呼着孩子。孩子抬头小心翼翼地接下,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屿抹了抹脸边的血,收起掉了漆又断了弦的小提琴,拨棱几下硬币,去给野猫买面包。
几条街道外,一个充满温馨的屋子里,田羽,正对着落地镜发呆,“觉得舅舅更像是父亲么?”田羽自言自语,想起儿时因自己没父亲而开玩笑的,现在已经不知去向的所谓伙伴。田羽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又逐渐转化为怨念,或仇恨。田羽的脸涨得通红。但他人的所笑,都是事实。“要是舅舅是爸爸就…!”田羽低头,不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双眼。一切都那么无可奈何,我宁可不要这份该死的冷静和坚强。
那个葬身火海的在记忆中支离破碎的形象,究竟是怎样的人,我真希望拥有一份由那个位置给予而来的感情,我的父亲啊。
乌云慢慢堆积到一起。瓶装咖啡被打落在地上,严厉的妈妈在训斥随意接受陌生人施与的孩子,孩子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渗进地砖里,树后角落里的白衣青年,正顺顺捋着野猫的尾巴,屿吹了吹口哨,几只鸽子也闻声飞来与野猫分羹,夜幕完全盖了下来,屿悄然离去。
叮—咚—当—咚—,教堂钟楼的整点钟声响起,圆弧玻璃铁门内溢出风琴直击人神经却又柔和如海风般的声音,缭绕到整个教堂的顶部,在大而空旷的建筑内来来回回,让人一靠近这里脑海里就不由得浮现一个词语——parad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