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或许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回应。
于是,她选择沉默!
偌大的正殿,只余下两人,席夜不是安于平静的人,可是此时,她却安静得好像不存在。
直到沙离耶从某人深陷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人安静得有些不正常,这才侧头去看,却发现她已经站在那里昏昏欲睡,头上的后冠已经歪到了一边。
方才心中的那股郁结突然消失,唇角的笑容不是刻意勾起来的,而是一种不经意的失笑。
这个年代,二十二岁的女人都会在做什么?恐怕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在家安份地相夫教子吧。
可是她呢?却还像是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地活着。
或许,那次处罚,真的重了些,可是他却有些庆幸,与其身边有一个聪明却随时会上来咬你一口的毒蝎子,还不如养着一只时而聪明时而笨拙,也会咬人,却从来不会致命的小野猫。
“要回去了,注意你的皇后形象。”她轻轻推了推她,她却身体一晃,直接就倒在了他的肩上,有了倚靠,她甚至还自己寻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然后靠好!
沙离耶顿时有些无语,黑线在额头隐隐出现,妖丽的脸上浮出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最后他轻皱了下眉头,玉指一伸,掐住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脸颊,一使劲儿,随即就听到某人的大叫声,“妈呀,有耗子!”
“……”沙离耶沉默,她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席夜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居然紧靠着沙离耶站着,而脸的疼痛还在继续,看着沙离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神儿,她貌似明白了些什么。
小身板儿一抖,“呃……那个……”
“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沙离耶看了她一眼,首先走下了台阶。
席夜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自己不会被追究责任,嘴一咧,也跟着下去了。
打开门,两人并肩而立,一个美丽而威严,一个清雅而端庄!
假象这种东西,貌似真的好强大!
乌牙国宫规,除皇后外,其他妃子不得在正阳宫就寝,而席夜刚好是皇宫,今天算起来也算是她和沙离耶的大婚日子。
所谓洞房花烛,她理所应当在正阳宫就寝。
于是,在正阳宫的寝殿里,此时上演了一部纠结而让人脸红心跳的戏码。
黄幔红烛,枣桂满床,交杯酒的酒杯还放在桌上。
沙离耶摒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整个红黄相间的寝殿里只剩下下他们两人。
其实单得相处一晚对于席夜来说并不是大问题,以前混江湖时他们单独相处一晚也是常事儿。
但是这里的环境有点让人脸红心跳,你说‘枣’生‘桂’子这习俗她可以理解,她可能直接把枣和桂圆吃了,交杯酒她也可以接受,反正喝了交杯酒,也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是夫妻。
但你们用不用把一排春宫图屏风摆在皇帝的寝殿里吧?难道还怕你们的皇帝大人没经验?
席夜手里抓着红枣,却一颗也没送进嘴里,就对着春宫屏风上的那一副副春色无限的图画直抽嘴角。
抽了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皇上,您皇宫里的这些奴才到底是怕您没有经验,特地为您以图示犯,还是怕您不行,没图起不来啊?”
该死的,他们是假结婚,又用不着真的同高房,干么弄这么些个刺激的玩意,万一这干柴遇烈火,她一个没忍住,把眼前这绝色给叉叉欧欧,她可得怎么负责啊?
这回轮到沙离耶抽嘴角了,这只不过是乌牙国皇宫多年来的习俗而已,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也就没阻止这项,以他的眼光看起来也相对多余的东西,可是这女人,她还当不当自己是女人啊?
抽着抽着的嘴角,突然一勾,就露出了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来,“那皇后可要试试?”
席夜呆滞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笑话,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姑娘,还会怕你这种小儿科?
招牌的邪恶笑容一露,“嘿嘿……皇上,像您这样的绝色,小的我好像睡了也不吃亏,咱们到底是谁睡谁,还拿不准呢,要不……就试试?”
沙离耶的脸僵了一下,笑容虽美却有些勉强了,“这回不拿姐姐这身份来压孤?”
席夜笑容不变,甚至还往他跟前凑了两步,下流地搓着手,“嘿嘿,您不说了吗?只要有爱,什么伦不伦理的,那全是狗屁嘛。”该死的,姐本来就不是你姐,只不过是占了个可能是你姐的身体。
只不过——为什么太皇太后不阻止了呢?按理说这可是大事,是皇家的丑闻,太皇太后肯定得拼了命的阻止,但是在那天沙离耶去了一趟宁心宫后,太皇在后就安静了。
想到这,席夜的表情顿了一下!
沙离耶看她,紫色的瞳孔在烛光下闪着深遂的光,他极不喜欢这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可是却是每次都是她给了他这种感觉。
曾经,他很清楚席夜对他的心思,他乐得利用,那时的她聪敏而奸滑,心肠更是毒如蛇蝎,但却并不难看透,只要一眼,他便可以看穿她内心的贪婪。
然而,现在的她,仿佛换了一个灵魂一般的存在,他却再也看不透了。
席夜对着沙离耶那双让她着迷的紫色瞳孔看着,那里面映着自己邪恶的笑,秀柔的的一张脸让她笑成这样,她都觉得有点佩服自己了。
“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去吧。”沙离耶收回了目光,转身准备离开。
席夜却在这时突然拉住他的手,“皇上,您现在走出去,明天我可怎么见人啊?要不就在一起将就一晚吧。”
沙离耶回头看她,笑了,侧眸瞅瞅那一排春宫屏风,“不怕孤兽性大发?”
“呵呵……您能保住您的贞操就好了。”席夜冲着他眨了下眼睛。
沙离耶也跟着笑了,只是瞳孔的颜色不自觉地深了些,在这女人的心里,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这样的疑问!
席夜看似自然地滚到了榻上,掀开大红的锦缎被子迅速地钻了进去。
其实对于身世这件事,她也没表面上看得那么无所谓,就算她的灵魂已经是另外一个人,可是这身体还是那个身体,如果太皇太后说的是真的,和自己的弟弟结婚,就算是假的,想着也特别扭,更何况这个‘弟弟’还是沙离耶。
沙离耶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好像已经睡着的席夜,许久,床铺慢慢地落下去一些,被子被人给掀开了一角,席夜没动。
紧接着,感觉到有人躺在了自己身边,然后她仿佛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夜——静如止水。
心——却不知不觉间缓慢而微小地翻起了涟漪——
席夜并没有真正地看到地沙离耶发狠的样子,她所知道的只是道听途说,可是她却是没理由相信,因为从他身上她总能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有点甜,又有点森然。
而做为皇后的第二天,席夜终于亲眼目睹了,沙离耶那传说中的阴毒狠辣的手段。
在昨天晚上他们‘洞房花烛’之时,西太后居然失踪了,半夜时,沙离耶被严凌叫醒,听到西太后失踪时,席夜明显感觉到了他周身气流的变化,她迷蒙地眼睛在看到他美丽却冷硬的侧脸时,顿时清醒了过来,从榻上坐了起来。
“你休息吧。”他已经站了起来,拉开床幔走了出去。
席夜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在映在床幔上的人影半天,严凌此时正在给他更衣,而他只是张开双臂,挺直着背站在那里。
那一眼的神情,深深地刻印在了席夜脑子里,似乎只那一眼,就把曾经在她脑海里的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少年给踢出了。
难道——那才是他真正的表情?
沙离耶离开后,席夜就再也睡不着了,瞪着眼睛瞅床顶,翻过来翻过去,没个消停。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沙离耶为什么非把她弄进皇宫当这个皇后,如果要是有什么任务可做的话,让兰希来完成岂不是更好?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告谱的性格?
况且——
这个身体的身份——
想到太皇太后的话,她头更大了,沙离耶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世,可是他却执意要立她为后,如果这事情败露了,对于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圈着被子更转个圈儿,还是什么也想不明白,干脆放弃,反正左右她只是颗棋子,放棋的人怎么走,她就在哪落子儿呗。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然后有人来报说西太后找到了,席夜身为刚上任的儿媳妇,肯定得过去看看。
于是,她对于沙离耶那莫名恐怕的来源,得到了很好的证实——
容阳宫外,血洒满天,鬼哭神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