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御花园所看到的,席夜一字不露地说到了刘期的耳朵里,可是刘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他知道了’,便再无动作。
席夜当时看了他的反应后,撇了撇嘴,最终没说什么,他到底怎么想的她不去妄自揣摩,也懒得去猜。
这事件似乎告一段落了,而接下来刘期非常的忙,忙得和席夜偶尔开个小玩笑的时间都没有,偶尔在御书房里,她总会看到一些明显和中原人长相有些许差异的人出入,而那时,一般刘期都会把她给打发出去。
她喜欢探听八卦,但主要是在风月这方面,至于那些可能会要了小命的政治风云,她的兴趣不大,于是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乐得清闲,和小宫女们闲扯淡去。
可是就刘期忙了近一个月,夏天快过了的某天晚上,席夜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纤瘦笔直的背影,看似缓慢,却又迅猛的动作,当转过身时,那张俊秀的脸,还那一双空洞无物的眼。
摇曳的烛光下,他就那么无声又无息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等她许久。
席放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直到宣至空洞的眼里好像总算印出她的影子时,她才猛地跳了起来,直奔着宣至冲了过去,“小宣至,我好想你哟。”
说着,就把纤瘦的少年抱着满怀,被她那双瘦弱的手臂环抱起来的时候,少年空洞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明明自己可以躲过的,可是为什么——
处在深宫几个月,虽然看起来过得顺风顺水,但是那种被各种规矩束缚的感觉还是让席夜觉得不自在,而且在这里并没有让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这时突然遇到‘自己人’,她那兴奋的心情已经难以言喻。
宣至任她发泄完激动的情绪,直到她放开自己,宣至才开尊口,“主人让你回去。”
“呐?”席夜呆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笑了,“崖主大人这么快就让我回去,是不是又有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活让我干啊?”
宣至看了她一会儿,沉默!
席夜也不管他是不想回答,还是默认,对于这样的安排,她并不排斥,因为这皇宫里实在让人呆得够够的。
“什么时候走?”如果宣至想要带她走,应该是随时就可以吧,就像她潜入皇宫,却没有一人发现一般。
宣至这回又一次回应她了,“你想什么时候?”
“呐,就今晚吧,你等我一会儿。”席夜一边说着,一边就左着记间里的柜子去了,把里面的几件衣服,还有几个值钱的东西,用小包起来,然后往肩上一绑。
“好了,走吧。”
这速度,实在是让人惊讶,宣至脸上没表现什么,等到她走到的自己的身边,然后才动弹。
就在两人准备开门离时,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从外面推开来,席夜愣了一下,宣至却只是把身体自然地挡到了她的面前。
“夜,这么包袱款款的,是这要去哪儿啊?”门口传来的是刘期带着笑意的声音,倒没听出什么杀气,但也不算友善。
席夜从宣至身后冒出头来,看到刘期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咧嘴笑开,“皇上,您说哪儿的话啊,我这不就要去和你道个别吗?”
刘期背着手把门关好,看了宣至一眼,笑道,“夜啊,你还真当这皇宫客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说话的时候,他依然笑着,看着席夜的时候出奇的认真,席夜甚至可以看到映在他瞳孔里的自己,明明还离得那么远。
席夜扯着宣至的一只衣袖,探出身来,看向刘期,“皇上,瞧您说的,我这也不就是来您这里做个客,这我家崖主大人突然想我了,我就得回去不是?毕竟,崖主大人是我的饲主嘛。”好吧,她已经自动把自己比作宠物了。
“朕倒是觉得还养得起你这只能吃能闹的小宠物。”刘期笑着,半真半假的态度,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席夜眨眨眼睛,盯着上刘期正看着自己的黑眸笑道,“皇上,让您养着,我的主人可就多了,到时哪个主人看我不顺眼,我这小宠物可能就在您一不留神就去西天旅游了。”该死的,他那些窝里反的老婆,虽然闹得挺热闹,她也乐得看热闹,但是前提是不要扯上她好吗?
刘期怔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夜啊,你以为你的主人就养了你一只宠物?你就不怕到了你主人的身边,同样了也多了许多看你不顺眼的主子?”
席夜眼这里彻底露同了迷惑,歪着脑袋看着刘期,刘期这时看向宣至,笑道,“这位小哥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席夜看宣至,宣至自然不给为她解答,于是她再看刘期,“皇上?”
“夜还不知道吧,乌牙国在五天前易主了,刚好朕也参了一脚,所以知道的相当清楚哦。”刘期的笑更加的奇怪,奇怪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席夜的感觉变得渐渐不好了,有什么在脑子里好像在成形,可是一时间又抓不住什么,她只是看着刘期,不说话。
“夜想必不知道解花语的真正身份吧?”刘期突然问道,而扯着宣至衣袖的席夜,感觉到了宣至的身体微颤了一下。
席夜总是咧开的的嘴闭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刘期,她对于解花语的身份自然早有了猜测,而通过刘期这么一问,她似乎又抓到了些什么。
“皇上,您是舍不得我吗?”与刘期对视了许久,席夜突然冒出了一句。
刘期脸上的笑容顿住,脸上似乎露出了疑惑,席夜看着他疑惑的脸笑了,“皇上,从开始您就知道我有一天会离开,这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您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在挽留我呢?”
刘期从自己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在看到席夜那双在烛光闪烁着星子光芒的眼睛时,他好像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于是就笑了,“是啊,朕还真舍不得你呢,如果这皇宫之中没了你的闹腾,估计朕的后妃们也会很失望呢,而朕的御书房再也看不到你的毛笔涂鸦,那得多失色啊。”
玩笑式的话,听不出真假,席夜也懒得辨真假了。
“皇上,您也知道,我们家崖主大人可那是说一不二的主,你都说了,如果我不听话,他可是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我的。嘿嘿……皇上的情我承了,斗胆说句话,我把皇上当朋友,当兄弟,这当朋友和兄弟的,不管距离多远,咱们这份强大而真挚的感觉是不会变的。哈哈……”
刘期有瞬间的失神,朋友?兄弟?
“那解花语是你的什么呢?”
“唔……老大呗。”而且还是绝对服从的老大。
“就这样?”
“我还敢哪样啊?”那么个妖孽的货色?她敢怎么样?又不是活腻歪了。
刘期突然有些释怀了,他当然自己她留不住她,不止心留不住,有那个少年在,恐怕连身也留不住。
可是,心里莫名涌出的那份不甘,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至少这样,他以后才会为自己找个理由啊。
不过听到那个人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他倒是舒服了不少。
烛光下,席夜看着刘期已经释怀的脸,笑道,“皇上,临走之前做为朋友,我就给你句忠告吧。”
“哦?”刘期挑了挑眉,倒是好奇,她那张似乎从来不说正经话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忠告。
“嗯……也没啥,就是之前你让我查的事情,我给你的结果,你得往心里去,虽然吧,已经不关我的事儿了,但是还是希望我的皇帝朋友不要被个美色迷得五迷三道,成了昏君,虽然我知道你的智商还不至于那么差,但男人嘛,有时候在美色面前都会糊涂那么一回两回的,但是糊涂归糊涂,如果搭上自己的亲骨肉,那就有些不值了。”整个事件她倒不觉得谁对谁错,只是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有些让人不爽就是了。
刘期又觉得有点舍不得了,“你放心,这事朕心时有数,被迷得五迷三道不至于,但是好像偶尔还是会为个人糊涂一下。”他笑起来有点自嘲。
“哈哈,只要理智就好,那咱们后会有期啦。”
这只是基于朋友的忠告,她的确当刘期是个朋友,除去身份,以他爽朗的性格,他们或许还真挺合得来,至少她觉得刘期比她家那个妖孽崖主要好相处得多了。
“呵呵……后会有期!”但愿吧!
这一晚,刘期没有回御书房,更没有回自己的寝宫,也没去后宫,他只是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坐了整整一晚,时笑时皱眉,而当天亮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只剩下了自信而深遂的笑容——
而与此同时,席夜已经迎着初晨的太阳,朝着北方前进而去,迎着她的将是什么?
她还不知道,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夜刘期对他说过的话,‘你以为你的主人就养了你一只宠物?你就不怕到了你主人的身边,同样了也多了许多看你不顺眼的主子?’
她倒不是介意他身边多了多少人,她只是害怕,害怕当自己真的背叛他,不听他的命令时,会被如何对待,他从来没有对她怎么样过,至少在她变成席夜这些时日没有。
但是这个身体对他还有前身的那种最原始的记忆,所以,她会直觉得害怕他,但害怕的同时却,她也不怕他,至少在叶希的眼里,他也只是个人,从他总是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她也能看到人该有的情绪,一如在宇文庄时,发生的那对母子的事情时——
严格来说,她对这个人还是比较好奇的,因为好奇,所以想在他身边探索,看看他完美的面具之后,是怎么样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