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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班主任捧着证书满载而归,嘴都要笑咧到耳朵根了。刘老师自然要让位,可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些日子,天一直都阴沉沉的,我的心情自然也有所降温。不过若晴倒是一如既往地开心。

“明天就是周末了,有什么计划啊,美女?”我哈巴狗似的凑了过去。

她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很茫然地说:“嗯……还没安排。”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画室?”她突然说道。这真让我喜出望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明天上午九点,我在学校等你。”

“好……真的?”

“那当然,虽然没有什么好玩的,可画室的冰箱里好吃的东西还满着呢!”

一听有好吃的,我就更兴奋了:“我一定会准时到!”

第二天,一路顺风地到了我做梦都想来的画室。画室大厅足有20米长、10米宽,墙上挂满了石膏做的人头以及涂鸦似的油彩,三个画架以不同的角度摆放在不同的角落,画架上的三幅画仿佛是三个世界,一幅是没有头的蒙娜丽莎,看上去超级恐怖;一幅画着美丽的田园风光,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似乎碰一下,就会激起涟漪;最后一幅画着凡·高像,是他老人家还长着两只耳朵的时候。

“这些……都是你什么时候画的啊?”我掩饰不住惊讶。

“上个月临摹的。你知道我最讨厌照着别人的作品画,所以这些画自然很烂。”说着,她从冰箱里拿出了咖啡。

“走,我带你到其他房间看看。不过……你要先有点心理准备。”她笑着说道。

“搞什么嘛……”

……

在我眼前赫然立着两具“人体遗骸”,一具是完整的骷髅,另一具是比骷髅更可怕的血淋淋的没有皮的人!我吓得不顾一切地逃了出去。

“喂喂,这都是假的!它们都是我的model啊!”若晴几乎要笑晕了。

“我的妈呀,你怎么还摆着这些东西!?”

“我告诉过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嘛……这都是假的!不信你跟它们打声招呼,看谁回答你!”说着她把这两个东西转了过去,只留给我背影。但这样看更别扭,似乎比正面还吓人。

“走吧,走吧,我带你到其他屋子里看看。”她把我带到隔壁,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白色的欧式衣柜。她拉开大柜子,里面堆满了画,大概有近百幅作品,浓郁的炭墨味道像药水一样扑面而来。

“这些可是我自己创作的,都得藏起来,要是让我爸爸看到,又该生气了。”

“那张……能让我看一下吗?”我指着一幅只露出一个角的画。

她犹豫了一下,为我展开。我的眼球刹那间就被一股强烈的力量刺激了一下。画面上,火红的夕阳下,一位美丽绝伦的16世纪法国公主身着华丽长裙,骑着一匹健壮的白马飞奔在原野上。前方隐约能看见一座城堡。

“黄昏?”我不禁脱口而出,没错,我似乎不是第一眼看见这画。

“你……怎么知道这幅画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是潜意识告诉我的。

她把画重新卷好塞回原来的角落。我努力回想着,可是记忆的毛线球越缠越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你经常在这里画到半夜吗?”我问。

她无奈地说:“呵呵,没有人会允许我只画到半夜,从来都是通宵哦……”

“那得多吓人啊……你这里……晚上肯定很阴森……你不怕鬼啊?”

“这里哪有鬼嘛……不过我爸爸在岛上的工作室里倒是真有幽灵……”

“嗯?”我不禁竖起了汗毛。

“大概是我爸工作得太投入、产生幻想的结果吧。”

“哦……嗯?!你刚刚说……岛上?”

她喝了口咖啡笑着说:“是啊,不过那是我爸的,跟我没关系。”

我羡慕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头:“我的天啊……我的天……老天爷……”

“哪有这么夸张,从这里开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海上还有其他的岛。“是什么岛?”我好奇地问道。

“Ariel。”

“Ariel?”我更好奇了,中文名字的岛我都没听过,英文的就更没听说过了!

“是我自己给它起的名字,你看过《海的女儿》那部电影么?里面的小美人鱼就叫做Ariel,翻译过来就是爱莉儿。这个岛是个度假的好地方,非常漂亮。只可惜它没有公认的名字,所以岛上的人叫它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叫它落日湾。”若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我却像听童话故事一样,脑海中全部都是爱莉儿的样子,那该是个多美的地方啊!

“这么说……你随时想去那里都行?哇,心情差的时候有这么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若晴你真是好幸福啊!”

“我爸说有一次半夜他突然产生了灵感,一骨碌爬起来,要画一幅月光下大海的油画,需要亲自到海滩写生。于是就准备好了画架、画布和他的一盏蓄电池照明灯就走出屋门来到了海滩上。海浪很细,风也很暖,他选择好角度,面对天空一轮圆月和月光下的大海,构思好了他的创意,把顶在头上的酷似矿灯一样的照明灯打开开始作画。可是画着画着画布上却突然渗出了红色的液体。”若晴皱着眉头说道,我顿时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刮过,吓得我一下子靠在了墙上。

“我爸爸开始以为是用错了颜料或海水溅起的水星浸透了画布的背面所造成的,可当他放下画笔仔细检查时,才发现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强烈的腥味。可是,四下看看,却什么也没有!”

我颤抖着问:“那……后来呢?”

“只有远处的海面上有一闪一闪的货轮在航行,我爸爸又画了几笔。可是他越想越不自在,就整理好工具回去了。”

“然后呢?”

“一个女鬼张着鲨鱼一般的嘴站在了屋门口,我爸爸灵机一动,顺手举起了蓄电池灯,就向她砸了过去……哈哈哈哈……”

汗……我有种强烈的被耍的感觉。

“再后来,这个女鬼就把我爸缠上了,他们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若晴笑得脸都红了。

“啊?!这哪跟哪啊……”

“自从我爸讲出这个‘鬼故事’后,我和妈妈就一直没去过那个小岛。不过去年夏天,我们还是没有事先打招呼就过去了,结果爸爸妈妈分了手。”

“啊?!”听若晴讲话,我只有惊讶的份儿,除了惊讶,我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都是我爸爸不懂得珍惜。当我们回到家时满院里挂满了女人的内衣,他正和一个金发女人吃饭呢。可我妈妈却很冷静地把我打发了出去,他们三个人整整谈了一天。然后,我爸妈就分开了。”若晴淡淡地说道,眼睛里掠过一丝悲伤。

我只得沉默着拍了拍她肩膀。

“原来那女人是我爸在巴黎当客座教授时的学生,是个富商的女儿。他讲鬼故事吓唬我们,就是不让我们上岛上去。结果狐狸再狡猾,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可是不管怎样,他们对你都不会变的。若晴……你可以证明给他们看的,不是么?!”我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我们都笑了……

我们把一下午的时光都花在对画的讨论上,从速写到速描,再从油画到雕刻。她提到的那些,都是我前所未闻的。我们兴致勃勃,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回到家,老爸老妈逛街还没回来。我正好借此良机,把今天的故事写进了QQ空间。

吃过晚饭,我急忙打开电脑上网,在打着“查资料”的幌子下,我在QQ空间继续写《画家和女鬼的孤岛恋情》的故事。咳!完了,完了,鬼故事倒是写得惊心动魄,让人毛骨悚然。但是,明天必须交的

作文却一个字没写,全忘脑后去了。没办法,只好应付了事了。

“生命开始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它结束的时候我们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办法再挽留。所以,在人生这段漫长而又短暂的日子里,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有的人说,只要自己高兴就好;有的人一生追名逐利,死去时却两手空空;而有的人的一生,却轰轰烈烈,很有意义。我希望我们的一生也不可以碌碌无为……”

以上这段和保尔·柯察金一样有震撼力的文字,就出自程可冠的手笔。班主任激情四射地大声朗读着,我们的心也跟着怦怦直跳,但不是因为文字,而是因为程可冠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这太反常了,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在座位上嬉皮笑脸地回敬我们,竟然还脸红!我的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鬼?自从上次的“离家出走”事件之后,他一直都神经兮兮的,这两天才看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同的是,他增加了逃课上网的次数,但每次都不会被发现。

他因此也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的“义工”,为我们服务一下,比如在去网吧回来的路上捎杯奶茶之类。

“程可冠的这篇文章太有感染力了!同样坐在一间教室里,你们就没有这么高的觉悟!这不仅是文学,更是哲学啊!看来一个人可以在一夜之间长大,你们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才这么幼稚。”班主任激动地说。

每当表扬到谁的时候,她都喜欢以贬低多数来衬托。不知是哪位坐在后排的英雄带头鼓起掌来,于是全班都奸笑着掌声雷动。

没办法,对于这么有斗志的浪子,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敬仰”。

刚一下课,潘乐就凑了过去:“靠,你小子长大了啊,哈哈哈哈……”

“我只不过是略微成熟一下,哥儿几个还在靠着别人活着吧,我要靠自己了!”程可冠像个大人似的说道,但表情却很严肃。

“那……您混好了可别忘了我们几个,十年后咱们也算是发小了。就是不知道大哥创的公司我能不能入股?”徐子贺说。

“就是就是,您可别贵人多忘事啊!”高诗露也在一旁附和。还好班主任没有在场,要不然看见我们在这里如此叫嚷,她得气死过去,真是教学的失败啊……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时,七班的头号美女突然闪现在门口,以超级韩式的姿势敲了敲门,轻声问道:“打扰,找一下你们班程可冠,好吗?”

不巧的是,金明溪刚刚从外面回来,她这个人只要看见漂亮女生就不爽,于是干脆撞了下人家的肩膀,挤进教室。不过真佩服该美女的心胸,她还保持着笑容等待程可冠的回答。

潘乐一脸惊讶地低声说:“盖茨,看不出来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程可冠也是万分惊喜,两个人消失在了走廊里,直到上课他才艰难地抱着一个大纸盒子回来。我们顿时就议论开了,也不管讲台上的地理老师是什么感受,反正她并不在乎我们的课堂纪律,只要姚远和王小京还有宋书楠等人在听课,她就心满意足了。

“喂,那个女生竟然送他那么贵重的礼物!”韩千菲捅了捅我说。

我也好奇地盯着那个盒子,只见他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过道上,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听见了撞击的声音。

一下课,教室里不用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男生们像呼啦圈一样,把班级有名的电脑专家程可冠给“呼啦”围了起来。

“哎!里面装的是什么?”李泽宇眼冒绿光地问道。

“没什么,一台电脑。”

“酷!那女生出手可真大方!”

程可冠实在忍无可忍,不过他还是压住火气:“你们要是再瞎说,我就不客气了!”

“不知道她家是在电脑城批发电脑的吗?刚才她是领我取她家送来的货呢!”程可冠又说。大家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

“嗬,你常上网吧还不够,还要买个电脑?你哪来的钱?”徐子贺问。

“学习不好当然要为自己找条出路啦。再说去网吧多不方便,有了这个在家就能用。至于钱嘛……反正不是偷你的就是了。”他像是已经自己为自己找好了一条出路,半明不白地说。这家伙话里肯定有话,再瞧他这么风风火火的到底干吗?难道他父母已经开始支持他了?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不过看着盖茨如此神秘,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