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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韦庄

韦庄(公元836—910年),字端己,长安杜陵(今属陕西长安县)人,昭宗乾宁元年(公元894年)进士。其诗词都很有名,长诗《秦妇吟》反映战乱中妇女的不幸遭遇,在当时负盛名。所作词语言清丽温婉,多用白描手法,写闺情离愁和游乐生活,情凝词中,读之始化,以至弥漫充溢于脏腑。其与温庭筠同为花间派的重要词人。词结有《浣花词》。

原文

忆昔

昔年曾向五陵①游,子夜歌②清月满楼。

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

西园公子名无忌③,南国佳人号莫愁④。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注释

①五陵:长安城外唐代贵族聚居地。

②子夜歌:乐府古曲。

③西园公子:曹魏时,曹丕、曹植为公子时曾居“西园”,在此夜宴文士。无忌:战国时魏国公子信陵君的名字。

④莫愁:相传是南国一善歌少女的名字。乐府诗《莫愁乐》云:“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石城即今南京。

赏析

黄巢起义军攻破长安时,韦庄正来京城应试,目睹这座古都的兴替盛衰,抚今伤昔,写下了这首“感慨遥深,婉而多讽”的七律。

“昔年曾向五陵游”句中的“五陵”不单指代长安,也泛指当时贵族社会。“子夜歌清月满楼”句中的《子夜歌》是乐府古曲,歌词多写男女四时行乐之情,诗人以此讽刺豪门贵族一年四季追欢逐乐、笙歌达旦的奢靡生活。分明讽其沉湎声色,却用“月满楼”为衬景,把讽意深藏在溶溶月色中,不露声色。

“银烛树前长似昼”,取邢邵“夕宴银为烛”诗意,写王公豪富之家酒食征逐,昼夜不分,也是意存鞭挞,而赋色清丽,辞意似依违于美刺之间。四句“露桃花里不知秋”,语出王昌龄《春宫曲》“昨夜风开露井桃”,暗指宫廷,斥其沉迷酒色以至春秋不辨,同样辞旨委婉,蕴藉不吐。

“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于对仗工绝之外,尤见使事之巧,尽委婉深曲之能事。韦庄巧妙地把曹魏之“魏”与战国七雄之“魏”牵合在一起,由此引出“无忌”二字。但又不把“无忌”作专名看待,仅取其“无所忌惮”之意。这句诗的实际意思是指斥王孙公子肆无忌惮。“莫愁”同此手法,用传说中一位美丽歌女的名字,慨叹浮华女子不解国事,深寓“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沉痛。

全诗以“昔年”领起,前六句紧扣题旨“忆”字,描绘昔日繁华景象。末联一跌,顿起波澜,发为变徵之音,结出无限感慨。诗中隐含着对上层统治阶层醉生梦死、竞逐奢靡的批判,抒发了诗人对社稷倾危的感叹。只是由于用语华艳,给全诗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轻纱,使人乍读之难察幽隐,细品之却有深意。

绝妙佳句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