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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居延城外猎天骄

时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元狩二年)地点:居延海曹仲安张开飞行衣,一眨眼就降落在去居延海的路上。

为什么不直接到达居延海,而是在半路上降落?

道理很简单,他为了寻觅一条古道,观察河水动态与两岸景观变化,所以没有直接飞到居延海,而是降临在流淌往那里的弱水畔,边走边与时空帷幕外的卢孟雄通话,随时报告情况。卢孟雄就在那边记录,相互配合十分默契。卢孟雄随时都可以掌握他的行踪,完全不用担心。

这时,两个人就隔着时空帷幕正在通话。

卢孟雄问:“你看见的山是光秃秃的吗?”

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曹仲安也不回答,顺手把摄像资料传过去。卢孟雄看了,真算大开眼界,不由不惊叹古今风物大不一样。虽然去居延海的一路位在内陆,山上植被不多,却也不是现在这样一片光秃秃,多少还有些树木可以养眼,许多地方都一派青青郁郁。不消说,是当时气候造就的结果。曹仲安手握摄像机边走边拍摄,画面就像流水般传了过去,让卢孟雄看了个够。

两个人隔着时空帷幕,边记录边交谈,内外配合良好,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外面的卢孟雄就能掌握全面情况,作出完善判断了。

可是,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意外,往往都在一瞬间发生。要不,怎么叫意外?

卢孟雄正在埋头记录,只听见曹仲安“啊呀”惊呼一声,所有影像立刻就中断了。

卢孟雄急了,拿着话筒连声呼唤:“老曹!老曹!出了什么事?”

那边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声音。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曹仲安那边必定出了非常事故。

他专心一意观察,不小心失足跌进河里了吗?

他被飞石击中,危在旦夕吗?

他被野兽袭击,不幸丧命了吗?

一个个设想,又被一个个否定。

所有这一切,都在出发前仔细考虑过,设计了有效的应对方案。何况曹仲安身披时间飞行衣,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只要轻轻启动飞行装置,就能随时脱身,在灾难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可能遭遇不测。

卢孟雄想来想去,实在琢磨不出原因。这样的事情,呼唤110也不管用。只好启动最后的紧急救援方案,自己也进入时间甬道,设法前往营救。可是时空茫茫,变化莫测。他只知道此时朋友的大致时空方位,要想一下子找到曹仲安也是一个难题。

要知道,弱水全长780公里,不算祁连山内一段,也有好几百公里长。再说,时间流层次很细。谁知曹仲安进入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身在什么路段。不弄清具体时空位置,即使天兵天将下凡,也很难发现他的踪迹。卢孟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好乱冲乱撞,试一下运气了。

曹仲安到底出什么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

他正专心和卢孟雄联系时,不提防耳畔一阵马蹄急响。他还来不及弄清怎么一回事,背后忽然就飞身扑上来几个膀宽腰圆的汉子,扼住了他的喉咙,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不给他半点喘息机会。

他下意识想揿动时间按钮,可是两只手被抓紧了,根本就没法动弹一下。挣扎中,时间飞行衣连同全身装备也被统统剥下,更加失去逃逸的任何可能了。只好听任那几个汉子推来搡去,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救命的时间飞行衣被撕裂,被马蹄践踏得稀烂,远远抛在一边,后来又被这几个粗鲁汉子捡起来。就算是能够重新到手,估计也彻底损坏,不能起任何作用了。曹仲安失去了逃亡的能力,只能拼命挣扎。一番混乱争斗中,好不容易挣脱手臂,抓住那面救命的“霍”字令旗,退后一步使劲摇晃大喊:“我是大汉霍去病将军的客人。你们瞎了眼,怎敢这样无礼!”

那几个汉子嘿嘿冷笑道:“要抓的,就是你!”

曹仲安这才定下神来,抬头看清楚了。

啊呀!想不到这不是汉家兵马,竟是几个恶狠狠的匈奴骑兵。不由分说就把他捆得结结实实,横放在一匹马背上,一直押送往北方。

坏了!正在战争期间,落在匈奴人手里,还会有好果子吃吗?他一下子傻了眼,只好听天由命,祈求上天保佑了。

匈奴骑兵带着他,沿着弱水笔直往北。穿过一排大山,很快进入了一片无边无垠的开阔草地。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来到一个金色帐篷面前。他被粗暴地推进去,站在一个浓眉虬髯的首领面前。

那首领抬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冰冰地问道:“你这汉朝探子到这里意欲何为?”

曹仲安尽力解释,自己并不是汉朝人,来自未来23世纪,仅仅调查自然环境情况。

那首领从鼻孔里哼一声道:“哼,你说不是汉朝探子,怎么随身带这个‘霍’字令旗?难道不知道那霍去病是我匈奴死敌。”

他接着看了缴获的一应物品,起初看见时间飞行衣以及其他配备物品,好奇地翻来覆去看个不停,不知有何用途。身边几个佩刀武士也凑上来,七手八脚围在一起摆弄。

曹仲安见他们拿起时间飞行衣,心中不由噗噗跳起来。但愿他们碰一下时间按钮,连人带帐篷一起飞了才好。可惜这样的幻想没有实现,另一个说不清的情况又降临了。

那首领最后接过霍去病赠送给他的那口匈奴王宝刀,更加气得七窍冒烟,双脚跳了起来,指着他大声喝叱道:“这是我家已故折兰王所用宝刀,怎么在你手里?莫非你就是谋害他的凶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有千刀万剐,才能解除心头之忿恨。”

哎呀,已经落到这个地步的曹仲安,做梦也想不到由于这把宝刀,又蒙受了更加说不清楚的不白之冤。

怎么办?

周围匈奴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劈了他。有一个士兵已经拔出腰刀,架在曹仲安脖子上,只等首领一句话,立刻就用力砍下去。众人望着首领,看他怎么发落。

“砍头!”“剥皮!”

“剁碎了,喂狗吃!”

围在身边的匈奴兵将义愤填膺,一面狠狠咒骂、一面使劲踢打,打得曹仲安遍地乱滚站不起身子。他心里想,这一次死定了,可惜没法传递出消息,破坏了原来的计划。

眼见从他身上搜出这样多证据,那首领也气得满面通红,牙齿咬得嘎巴响,高高举起一只手,正要用力往下一挥,立时处决这个汉朝“奸细”。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个谋士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犹豫一下停住了空中的手,示意左右放下刀,口气缓和地对曹仲安说:“我看你的衣着,也不像汉朝人,老实交代来自何方。倘若真像你所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该明白我匈奴人心情,协助捉拿霍去病归案才是正理。”

接下来还有什么好多说的。曹仲安被软禁起来,每日接受审问,要他说清楚来历,归顺匈奴反击汉朝。最后看他实在不能软化,也不知他真实来历,一刀斩了可惜,留在首领中军帐又担心泄露机密。只好将他流放在居延海边,设法慢慢从他嘴里掏出真话,看能否为匈奴所用。

曹仲安眼看匈奴人态度有所变化,便从“一个地球、唯一人类”等大道理,竭力向他们解释,自己并不属于汉朝,也不属于这个时代,只是前来调查而已。那个令旗和宝刀他就不要了,只要他们归还自己装备就离开这里。希望他们以大局为重,不忘自己也是地球人,齐心协力挽救地球环境。

不言而喻,这番话对他们犹如对牛弹琴,半句也听不进,反倒讥讽他装疯卖傻,妄图蒙混过关,把他看管得更严了。

那首领喝道:“大地不是‘球’,我也不是什么‘球人’。休用这般妖言惑众,弄不好立时劈了你!”

和这样人怎么说得通?一切天大道理都是对牛弹琴。曹仲安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自认晦气,听任匈奴人安排,再慢慢设法脱身。

唉,朝思暮想的居延海,想不到他竟以这样身份来到这里,真是一个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身为俘虏,一时无法和卢孟雄沟通,可也是一个难得机会,能够和这个神秘地方零距离接触,仔仔细细看个够,也算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收获了。

心一定,神自安。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渐渐稳定住情绪,把周围环境研究得滚瓜烂熟,也把这里风景欣赏个够。

啊!这居延海的确不凡。不仅水面开阔似海,一眼望不见边。而且内中雁飞鱼跃,生机盎然。加以湖畔草原,时下开满野花,风光令人沉醉。正如王维在《出塞》诗中描写: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

如今是春,不是秋,自然比王维所见更加瑰丽悦目。这样的风景在23世纪怎能得见?记得出发前参考21世纪一本古书,记述当时居延海早已一分为二。西边一个嘎顺诺尔是苦水湖,东边一个苏古诺尔是甜水湖,后者比前者小得多。不管后者、前者都非常浅,浅处不过淹没马蹄,鸭子也游不进去。更加糟糕的是周围沙漠扩张,随着流沙压迫游移不定,旱季几乎枯竭,只是在短暂雨季才马马虎虎像一个样子,怎能和眼前真正浩瀚无边的居延海相比拟。

曹仲安虽然身不由己,无法与外界沟通。可是有这样的风景相伴,倒也像光绪皇帝在瀛台“坐牢”一样,勉强聊以自慰了。再说,利用这个机会可以好好观察周围环境,就算是定位观察吧,岂不也是一个千金难买的大好机会?

失去了摄像机,就用肉眼观察吧。

没有手提电脑,就用脑袋牢牢记住吧。

当今世界岂不是有人志愿乘坐飞船,好像发配流放充军似的,冒着生命危险充当什么月球守候者、火星观察者,以及其他等等冒险事业吗?他一下子想通了,就算是同样的志愿者也成呀!

哈哈!这可不是简单的空间冒险,而是特殊的时空旅行,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到。如果说起这样的“美差”,准会羡慕死了许多当代科学家,一大帮天不怕地不怕的“驴友”们。思路转到这点,曹仲安就心安理得,再也不感到有什么委屈了。

只是匈奴人把他看管得紧,上下都有人盯住,无法从这个美丽牢笼里逃跑。加以失去了时间飞行衣和其他装备,更加不能返回23世纪,乃是解脱不了的烦恼。

咦,难道他会像苏武牧羊一样留胡十九年,甚至在幽禁中终老一生?

唉,这些匈奴人不明白他身负重任,实在太糊涂!这不仅误了他,也误了未来大西部。说得严重些,还误了整个地球。

呸!这些不懂事的“球人”。

一天天过去,不觉早已过罢春天,又是夏天。湖边草地逐渐枯黄,进入了深秋季节。他再也忍不住了,不能就在这个地方默默过下去。

不,他必须离开这里。想起了苏武逃生的办法,也抓住一只大雁,把自身处境写明白。只盼它南飞到张掖城内,霍去病军中通报消息,带兵前来搭救自己。

救星终于盼来了!

哇,这简直就像好莱坞电影。他没有盼到霍去病,想不到竟盼来了卢孟雄。

这简直是一个意外。

呵呵,他意外坠入这个地方,卢孟雄为什么又不能意外飞来呢?

这一切就在转瞬间。身边一阵风吹来,卢孟雄忽然在气流中现身。一把抓住曹仲安,张开宽大时间飞行衣裹住他,嘴里喊叫一声:“快走。”旁边匈奴看守还来不及扑上来,转眼就消失了他们的踪迹,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曹仲安不明白,自己的朋友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做梦也想不到,泄露秘密的原来是看守他的匈奴警卫。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其中一个匈奴兵好奇摆弄缴获的时间飞行衣,不小心揿动了按钮,发射出了讯号。卢孟雄正在时间流里乱冲乱撞,突然捕捉到这个定位讯号,进入这个时间层次。恰巧又抓住那只带有求救书信的大雁,所以十分顺利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