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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言2 楔子,祁连山前的忧思

卢孟雄和曹仲安并肩站在祁连山前。

抬头看,高高的山顶只剩下最后的冰雪银光,在越来越强烈的阳光照耀下,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低头看,一道道干涸的河床袒露出宽阔的沙滩,只留下一丁点儿涓涓细流,活像就要断气似的。

一股股呜呜响的风,卷起一阵阵尘沙漫天飞扬,霎时间就形成一个庞大的纱罩。从上到下蒙盖下来,浓浓淡淡不一,几乎遮蔽了眼前的一切,包括山、河,远远近近的旷野荒滩……

风沙散后,依旧是那样单调乏味的景象。

没有绿色、没有绿色,只是一派难看的土黄。

远处的绿洲早已失去了往昔的昌盛模样,稀稀拉拉几棵树木,完全不成林相。

卢孟雄握着一把沙子,慢慢松开手,任随风把沙子吹扬起来,抛撒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由低声叹了一口气。

唉,这就是昔日无比辉煌的河西走廊。从前广阔的牧场自然早就没有了,也难见粗犷的牧马人的身影。失去了绿色,失去了人气。难道最后的绿洲也会跟随着眼前一股风,消失得无踪无影?

两个人迎风站立了很久很久,沉默了很久很久,心里都明白,这是不可违抗的大自然的力量,这几乎就是必然的结果。既然都是明白人,何必多说一句话呢?

包括柴达木盆地在内的青藏高原上,一个个最后的盐湖一天天萎缩,变小变浅。有的干脆完全变干,只在原来的地方留下一片白花花的盐滩,作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随着这股使一个个盐湖消亡的风潮,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绿洲也跟随着缩小面积,甚至一个接一个消失。无情的沙漠围绕在周围,示威似的飞沙扬尘,好似古时骄横一时的匈奴骑兵,在被围困的城堡面前耀武扬威,摆出迟早都会冲进去,把围城里的对手一口吞掉似的架势。

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旱魔袭击下,整个大西部不由不发生大动荡。无数失地的绿洲原住民,只好含泪离别家园,成批成批向东部搬迁。

这是一次气候大移民。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往昔移民满怀希望向西、向西。今天却在大自然的淫威下,不得不反其道而行之,移民转身向东了。本来已经拥挤的东部,怎么还挤得下这样如潮汹涌的气候移民的冲击?

须知,尽管实行了多年行之有效的控制人口政策,人口还是在不断缓慢增长。加上全球性气候变暖的结果,两极冰川早已消融,引起世界大洋海面升高。太平洋和印度洋心一些岛国早已被碧波吞噬,世界上许多富庶的海滨平原也早已成为一派汪洋。无数名城安在哉?早已成为鱼龙窟。多亏咱们中国做得好,沿海修建起一道新的万里长城,保护住黄河、长江、珠江下游平原粮仓,也保护了北京、天津、上海、杭州、广州等大都会安然无恙。谁说只有荷兰人敢向上帝叫板,只有他们才能筑堤造陆,咱们中国人也一样。

可是,堤外的海水还在肆无忌惮上涨,时时刻刻都有破堤而入的危险。这堤随海涨,海面愈益增高的形势,还有几多时间方能终结?

担心,无休无止的担心,始终是一个未了的心病。

西部气候移民,势必对拥挤的东部,也是同样危机重重的东部,带来莫大的影响。往下应该怎么办?正是此时此刻压在卢孟雄和曹仲安心中的一块沉重的石头。

尽管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但是由于涉及局部和整个世界的命运,也许还有一些可以争取缓解的空间吧?

是的,大自然不可违抗。但是在顺应规律的条件下,有没有缓解的可能,有没有挽救的办法,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探讨的问题。

即使我们将承受致命的打击,也得要死个明白。至少也应该弄清楚,在往昔和现实环境里,我们和我们的祖先犯了什么错误,助长了发疯的大自然肆虐。是不是能够通过自身行为改变,略微调整一下大自然的进程?

甚至……

在不可违抗的大自然面前,还有什么“甚至”的可能?

难道还要步过去一些狂妄自大的人间君主的后尘,自以为是威力强大的太阳,随意喝令大自然俯首称臣吗?

那是愚昧!那是无知!那是螳臂挡车!那是堂吉诃德大战风车!

呸!呸!呸!自然环境被糟踏得像今天,那些早已躯体腐烂的“人间太阳”们,应该承担不可饶恕的责任。

大灾变无情迫近的脚步,加上过去许许多多愚昧的行为,使原本大好环境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如今还能尽些许人事,可以拉转回来吗?

那当然不可能。

真的完全没有和大自然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在有心人的面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半点回圜的余地。

须知,无知无灵的大自然犹如一匹难驯的烈马,霸王硬上弓固然不行。可是洞悉其规律后,顺着势跨上其脊背,降伏其一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就是此时此刻卢孟雄和曹仲安的想法,他们试图跨上这匹烈马,尝试在不违背规律下驾驭它。

过了很久很久,曹仲安才低声开口,半问卢孟雄、半对自己说:“唉,怎么办才好……”

又过了很久很久,卢孟雄也半对朋友、半对自己说:“调查研究,找出原因,寻觅应付的办法。”

是的,面对着这样大一场灾难,只有进一步调查研究,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是的,需要寻找一把解开这一团乱麻的钥匙。

面前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还得要到哪里去调查研究?

哪里能找到那把钥匙?

卢孟雄沉思了很久,缓缓吐出几个字:

过去

现在

未来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没有现成的规律可循。只有扩大研究的时间和空间领域,扩展到更加广阔的现代世界。同时进入过去、未来的时间甬道,没准儿才能窥破一丝半点大自然的秘密,找到那把解开问题的钥匙。

考察现时世界好办,无非是订一张全球漫游的飞机票的简单问题。可是身在23世纪,怎么能抓住早已消逝的历史烟云,再转身进入尚未展开的未来世界?

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这是23世纪,不是落后得接近原始的21世纪。随着科学技术飞速进步,回归过去的办法已经找到了。这就是众多“粉丝”可以促膝对坐请教李白、杜甫,乞求签名合影,一帮帮愤青当面指责秦始皇的原因。在这样的技术条件下,那个千夫所指的独夫民贼秦始皇,已经和秦桧、慈禧一样无路可退,被批斗得像倒了威的落败公鸡,早已失去“千古一帝”的威风。许多隐秘历史也一一被勘破,有的还录了像,几乎再无秘密可言。

未来就不好办了。那还是一个未知的领域,还需要摸索再摸索。

时间仿佛是一个可以调整的变数,可不像水中行舟。有规可循就可以逆流而上,直入远古八荒;无规可循便很难顺流而下,触摸未来的砖石。

现在只能进入过去,无法刺破未来的帷幕,怎么办?

卢孟雄说:“暂时不能就不能吧,往后总会有办法解决。我们就先分道扬镳,各自进入一段时间去摸摸底。”

这话倒也实在。

曹仲安沉吟一下说:“这也好。”

两个人商议定了,先就这样办吧。圈划的焦点也不远,就以现时脚下的河西走廊为中心,考察其古今环境变化,从对比中觅找线索进一步分析。不消说,视野必定也会适当联系整个西域腹地,方能作出更加全面的判断。两人相约进入不同时代同一地点,这才好有一个比较。

卢孟雄是地质学家,理当就在现实世界到处看看。

曹仲安是考古学家,当然就该他回归历史深处。

卢孟雄动身很方便,给航空公司打一个电话就成。曹仲安也不算太难。23世纪的人,难道还像原始的21世纪,朝着往昔历史望洋兴叹,徒然抒发一腔怀古幽情不成?

好办,好办,只要有规可循都好办。

两个人紧紧握手,打定了主意。

卢孟雄目视着曹仲安,曹仲安也紧紧盯住他。似乎只是一次安排好的周末远足,就这样定下了。

可是,这毕竟……

毕竟二者之一需要进入一个未知的天地,和在现实世界里随便逛逛不一样。虽说技术条件基本解决了,但也不排除万一。

须知,某些不可预见的意外,往往就在“万一”的情况下发生的。

可是——

这又是一个可是。世间许多事情往往又在另一个“可是”后面峰回路转。

话虽然这样说,考虑到了意外的份上。可是执行这个计划的不是别人,而是曹仲安和卢孟雄,两个计划周密、百折不挠的有志者。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就没有什么“万一”不“万一”了。

两个朋友再一次对视,紧紧握手道一声珍重,约定好联系办法,就这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