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窗外桐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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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焚心的蝴蝶

叶子今年十六岁。上初中二年级叶子有一肩浓黑如瀑的长发,一身红色长裙更显示着她淑女般的气质。她是同学们心中的“红衣天使”。

叶子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写诗,她写了好多好多优美也好忧郁的诗。再就是收集树叶,她收集了好多好多形态各别,颜色各异的叶子。这两个“好多好多”便构成了一个单纯的叶子。

叶子很少说话,她与同学们沟通的方式便是微笑。叶子的眼睛很大,睫毛忽闪忽闪的,笑起来很迷人。她读诗极投入,有时竟然不知不觉落下泪来。从她的眼睛里,很少看到任何迷惘困惑,她的眼泪电显得很单纯,似乎每一颗泪珠都能涤净内心深处哪怕一点点不洁净的东西。

有人说诗人喜欢虚幻,叶子便生活在这样一个自己为自己纺织的静谧、祥和的空间。无聊的时候,叶子就躺在自己鄢问小屋软软的床上,翻阅着藏有各式树叶的影集,这样的影集她有十多本。

叶子的诗在县里朗诵获了奖,叶子发表的诗已经有好多了,一封封来自四面八方的书信像树叶般纷至沓来,于是北京的帆——一个很会写诗的男生便成了叶子单纯生活中一道不寻常的风景。

帆是从报刊看到了叶子写的一组长诗《飘零的秋》后给叶子写信的,信写得很真诚,而且,信里还夹有一枚北京的香山红叶。叶子便更加真诚地给帆复信——那是一种诗的语言。

自从结识了帆,叶子的诗写得更多了,而她的话却更少了。同学们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不动声色地忙碌着的叶子,总觉得叶子的世界是那样浪漫,那样充实。

后来,帆寄来一张张的照片,好一个潇洒英俊的男孩!叶子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突然,叶子像做错了仆么,她感觉自己安静的世界一塌糊涂。寻思了好一阵,叶子把帆的照片偷偷地锁到了抽屉里。

有人说距离是一种美,当这种模糊的距离真真切切地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现实竟是那样残酷!自从收到,帆的照片,叶子的脑海里全是帆!

纸是包不住火的,帆的照片最终还是被同学们发现了,帆与叶子的故事被同学们“炒”得沸沸扬扬。

“别看叶子平时那么文静,原来也这么花心!”“哎?你不懂,那叫‘天涯比翼鸟’!”

“哎唷……”

同学们怪异的眼神,尖酸的话语叶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叶子不想和他们争论什么,她用自己特有的沉默抗拒着这一切。

故事的最高潮便是叶子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那一刻。

叶子的班主任是一位老教师,一见到她你马上会想到诸如“慈祥”,“和蔼可亲”这类的词。老教帅嘛。毕竟没有年轻人那样“开放”。然而对叶子,她却没有采取什么刨根问底抑或秘密追踪之类的行动。对于好学生,尤其是像叶子那样长得漂亮又聪颖好学的学生,教师或多或少都要有些庇护的倾向,直至一些快嘴的同学把帆与叶子的故事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她,她才决定把叶子叫到办公室——是放学后在办公室设有人的时候。

叶子仍然是那样的平静,沉默了好一阵,老师终于开始“审讯”了。

“叶子,她们说的话老师不信,老师相信你,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但是,如果真有那样的事,老师不想提出什么校规,你还年轻,接触的事物太少,选择能力还不够。我是过来人,懂得你们的心事,我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你是个出色的学生,要考高中,上大学,千万不要……”

叶子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默默地听着,对于叶子,沉默便是她无声而汹涌的哭。

叶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她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任扑簌簌的泪水冲洗着内心深处无尽的委屈与悔恨。她不明白,为什么本来很平常的事情会被人们渲染得如此生动,本来很平静的生活竟会如此喧嚣从那以后,叶子给帆的信明显少了,而帆的信却如落叶般飞来。帆关切地问叶子里否生病了,并鼓励叶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永远和叶子站在一起,帆还说,他们之间的友情是圣洁的,任何人都别想玷污它,并且帆的每一封信中,仍夹着一枚精美的红叶。

每封信都让叶子感动,每封信都会让叶子泪如泉涌,但叶子却再也没有勇气给帆写一封信。叶子知道,一颗心受伤已经够了。她不想再让帆受到任何伤害。叶子想,如果以前帆心中的叶于还是单纯的小姑娘的话,就让这份单纯在静止中永恒吧!

后来,帆的来信叶子看都不看就锁进了抽屉,而帆的信依然没有减少。再后来,叶子把所有的信都退给了帆,信上除了一片模糊的泪痕外,再也没有别的内容。

整整两个星期,叶子不说一句话,也不写一首诗,整个人就像一片在寒风中飘落的叶子。她拿出珍爱的树叶影集,把所有的树叶一一取出来,她把一枚最大最红的枫叶轻轻地放在手心上,慢慢地揉碎。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帆第一封来信中寄来的,那是一枚北京的香山红叶。叶子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人生本没有真正答案。她又拿起一片叶子,那是黄色的,是那种翠嫩欲滴的鹅黄,那是她本想送给帆的。她只轻轻一碰,那片黄叶便成了碎屑,叶子把它撤向空中,她喃喃地说,快飞吧,来年化作一撮春泥……再后来,叶子把所有树叶聚拢到一起,点燃了一根火柴。那鲜红的火苗在叶子眼前跳动着。她说,但愿你们能化作一只只美丽的蝴蝶……那一片片叶子在鲜红的火苗中忽地一闪便都成了一种颜色,一缕青烟直上天空叶子看到了,天空中有一对对轻舞的蝴蝶……

叶子默默地取出纸笔,写了这样一首诗,也是最后一首诗:

秋风萧萧,于是有许多风撮在你面前伫立成行

望着这一季的零落你的泪水凝结成愧立的诗行应该走了

应该把太阳的光芒让给痴情的鸟儿让它们

带着希望飞向南方是你,把一帧古画

不断涂抹

有风,有雨,有收获的日子也不免

有些悲凉

讲到这里,这个很平常的故事也该结束了,这个秋天寒流来得特别早。大约两个月后一个很暖和的飘雪的早上,叶子又收到一封信,看字迹,是帆寄来的。信中这样写道:叶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再给我写信了,但你也不会知道我后来寄给你的信上什么也没写,叶子,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请原谅我,答应我,永远做一个快乐单纯的叶子,好吗?

叶子把头扭向窗外,干枯的树权僵直地立在雪中,显得那样孤单,突然叶子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震落了树枝上仅存的几片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