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昨晚”这个词跳到我的耳朵里之后,我全身的毛孔像是吸水一般全都张开,然后我脸红耳赤地辩解道:“昨晚没事啊!”
“谁说昨晚没事?”她的声音有种愤怒,像是被人始乱终弃一般的愤怒。
我赶紧站起来,可是早上的生理反应竟然没有好,我薄弱的裤子竟然被顶起了帐篷,然后她尖叫了,蒙着眼睛却不转身。口中大喊“流氓”,我跳下床来,慌乱中竟然绊倒她,然后这只出现在偶像剧中的荒唐剧情就发生了。
她的呼吸急促,我有些眩晕,当我的鼻尖触碰到她额头的时候,她轻轻地呻吟一声,我突然像病了一样,浑身没有力气,但是我却明明感受到下身的火气腾地燃烧起来,她像是感受到什么,然后对着我的左臂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大叫道:“你这个流氓,快点起身。”
我却真的病了,力气全都抽空,恍恍忽忽地看见有些影子出现在脑子里,辨不清他们是谁,而他们却一个个真实地存在,我想要喊住他们,他们都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悄无声息。
我又睡了三天,准确地说是晕了三天。这三天像是一个不停翻转的画面,在我的大脑里重复上演一些我不能确定的剧情。我想我应该能猜到那些主角的名字,只是在那些大腕儿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卑微的追随者。
但我模糊地记得,在那些朦胧的灰白深处,有一座看起来很旧很旧的桥,旧得让我以为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可是我却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在那座桥上面独步,踮起脚尖,跳一支太空步,口中打着哨子,像是一个暗夜里独行的高手,然后,就是一阵黑暗,什么都不见了。
蘑菇照顾我这几天,已经把我全身都看透了,在上次的事件之后,我已经被冠上了流氓的称号,这本身是一个误会,我知道,她也知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却又耿耿于怀。
我喝了她熬的汤,很浓的草药气息,但是那明明不是医院里卖的草药,我问她:“你从哪里找的草药?”
她看着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草药是我采的?”
我们两个的疑问句有些不同,却又在回答着彼此的问题。我笑笑:“以前我也种过草药的,在老家的时候。”
她“哦”了一声,转身将一锅药水端出来,对着我说:“那你说说,这里面都有什么?”
我不看也知道,她肯定是将那些草药乱七八糟地放在铁锅里面,我动动鼻子,轻轻说道:“杜仲、山药、陈皮,嗯,还有冰糖和蜂蜜。这些都是清热解毒的药物,对我的身体有点用。”
她嘟嘟嘴,将东西放回原处,喃喃道:“看不出来,你这小流氓还有两下子嘛,不过,这不重要,最重要的事情你可别忘记了。”
我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我知道她说的重要事情是什么,她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或者,她是讲完了的,只是我睡着了,没听见。
于是,此刻,当下,她的眼神里闪耀的那一抹狡黠,我看到了,并且感受到了。我轻轻地说:“蘑菇,我已经想好了题材,但是需要丰富,你能再把情节讲得清楚点吗?”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借口很好,好得我找不到漏洞,她努力地看着我,想要分辨这个消息的真假,最终她败了,在我的厚脸皮加上演技下,她默默地低下头,像是一个怨女在讲诉她的悲惨人生。
我一直相信,每一个人都有故事,只是有些故事难以启齿,有些故事不能寻根刨底。
当我的眼睛开始沉重的时候,我建议自己要提提神。我站起来,对着她说:“蘑菇,暂时先到这里,你刚才讲的我已经做了记录,现在,我想我该放松一下。劳逸结合,OK?”
她甩甩头,好像还沉浸在那些她以为很悲惨的故事里,其实她的开场白一点也不精彩,只是一些陈述而已,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心灵深处有股强大的阴影,在慢慢地逼过来。
她说:“我们喝酒吧!”
酒是人类的伟大发明,我承认,我是个酒鬼,但不是那种喝酒发疯的人,我喜欢喝酒,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罢,不管开心或者是难过,只要有酒,我就能在那些虚妄里找到自己。
但是他们说,我是在麻醉自己。
他们,当然是四夕和阿佑。
四夕不喜欢喝酒,他也不喜欢我喝,但是我不能没有酒,就好像我不能没有莫北,也好像我不能没有音乐,没有篮球,没有写作。
于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喝,在离开他们之后,一直如此。
我相信,在酒的世界里,我是一个过客,在我的世界里,它不只是过客,还留下了一段故事,一次洗礼,一场辛酸,还有数不清的呕吐。
我无数次记得当火车呼啸而来的时候,我想要跳出去相撞的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在受到酒精的刺激后会更加强烈,就好像是一场已经安排好的事件,就等着你去完成,可是当我真正想要跳出去的时候,却有很多的触手伸出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回,我的耳边就只剩下呼啦啦的风声,当我睁开眼,看见的只是一片虚无。
我喝酒很容易醉,但是我醉得快醒得更快,当蘑菇逼着我喝下四瓶青岛之后,我知道,今夜不醉都难了,然后我倒在地板上,像是被打了麻药快要抬上手术台的患者,没有任何知觉,只是颤抖地呼吸微微证明我还没死。
蘑菇不知道又喝了多少,我承认她的酒量比我好,就好像我承认她的唾液分泌量一样,可是我不知道,她竟然会醉成那个样子。
我说我醒得快,不是骗人,因为一个小时之后我就醒过来了,虽然走路踉跄,但是我还是想坚持着上厕所,可是当我提着裤子想要逼出酒气的时候,我看见,蘑菇躺在洗手间的地板上,睡得不亦乐乎。
我蹲下来看她,那时候我竟然忍住了膀胱的极度挤压,她的样子很可爱,尽管喝了很多酒,看起来依旧如此的动人,我伸出手,轻轻撩起她的短发,她的额头很好看,眉毛很细很弯,应该经过了修剪,虽然闭着眼,依旧能看出来她的眼睛很大很美。小巧的鼻子和嘴巴,让人心动。我迷迷糊糊地将她抱起来,不能让她躺在地上,没想到第一下竟然抱不动,我将吃奶的力气使出来,终于抱起她,这姑娘,看不出来,挺重。
把她放到床上,我这才想起膀胱已经严重抗议,于是我好好地安抚了它,等我回来的时候,却不见她在床上,我心里一紧,看见床边的窗子大开着,风从外边刮进来,像是暗夜的幽灵。
我扑过去,她住在三楼,下面是高速流淌的人流和车流,她若是掉下去,还能跑得起来吗?
我用最好的视力去看,还是没有发现她的影子,我突然害怕起来,差点求神拜佛让他们拦住她不要回来找我报仇,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床下传来呻吟,像是饥饿的小鸟发出的鸣叫。
我弯下腰,看见她躺在床底下,像个夜行的生物。
我连拖带拉把她拖出来,然后又将吃奶的力气使出来将她扛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我转身找了一条毛巾,用热水烫了,给她敷在额头上,如此折腾几次,我竟然累得气喘吁吁。
我悲哀地想,原来我是如此的疲惫和脆弱,在莫北没有离开之前我是运动健将,到如今,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一个什么定理?没有人知道,我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