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我是舍不得你的,你为什么要选择逃离,我都没有要逃啊!”
这是四夕对岑西说的话,当他在那个夜晚听岑西倾诉一切的时候,他才知道岑西受这些伤感小说的影响有多深,一切都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岑西第一次跑到街上,眼泪横流。四夕看着房间里一脸正气的莫北,只是淡淡地说道:“请你,好好照顾她!”
然后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岑西,他守护八年的妹妹,岑西看着四夕俊朗的轮廓,深深地扎在他的怀里,鼻涕口水打湿他的胸膛,他却紧紧地抱住她,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孤单?”
“哥哥,我受不了了,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有人能陪着我,理解我的辛酸苦乐,我一直都跟你说我喜欢郭敬明那样的男生,我要去寻找,而不是每天像个蜗牛一样,对外面一无所知,莫北跟我说,想要追寻幸福,只有自己放手去找,所以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可是你是我的哥哥,我不能丢下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岑西的手握得很紧,四夕知道,她说的话不会有假,因为岑西是个不善谎言的孩子。
“岑西,你听我说,哥哥答应你,一定帮你找一个郭敬明一样的男生,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说的话都是假的,这里根本就不会有那样的人。”岑西松开四夕,然后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淡淡说道:“我真的要走了,对不起。”
“岑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复杂,充满多少尔虞我诈吗?你不要把什么都想象得那么美好,我求你!”四夕的表情很愤怒,那是他最生气时候的样子了,在岑西面前,八年来他没有认认真真地发过脾气,也不忍心责骂她一句,这种溺爱,让岑西陷入了一个深深的城堡里,认为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哥,你不懂女人,你是男人,你和其他男人都一样,女人要的是一种体贴,你能给的那种爱,我感受得到,却比不过爱情,我要找一个能给我爱情的男人,莫北已经和我说好,她会帮助我的,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这些年,很谢谢你,我会记得,一辈子。”岑西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的声线把一字一句透露给四夕,四夕呆在原地,像个木偶,可怜的是木偶本身,已经失去了任何思维与动作。
“哥,这段时间我就会走,莫北也说了,她会离开春歌大哥,因为她觉得他们不适合。等过些日子,我们就会到别的城市,找那个我向往的男生。以后,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找到那个人,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让你羡慕的。”岑西看着有些痴呆的四夕,慢慢伸出手理理他额前的头发,看着他的黑色眉毛,她淡然一笑,那个笑容,注定是四夕记忆里最最隽永的笑容。
四夕拉住她:“岑西,你是不是要逃离这种生活,我都没有要逃,你逃什么啊?再苦再难,有哥在,我会保护你的。”
岑西挣开他的手,然后默默转身,肩膀有些颤抖:“哥哥,你永远不知道女人心里有些什么,所以你不懂她们的痛苦,我已经走了我自己的路,我会活得很好,过去的八年,我要谢谢你,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希望你能找到真心爱你的人,平平安安一辈子。”然后她迈开脚步奔跑起来,四夕想去追赶,却发现双脚只能停在原地,眼泪忍不住就从眼眶里滑下来。
他想起岑西妈妈去世的那一刻,想着岑西那双孤独的眼神,想着过去八年里的点点滴滴,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远去,只剩下满夜的晚风,呼啸地吹。
岑西的眼眶里奔涌出来的泪水砸在地上,她跑得很快,像是要摆脱后面长长的影子,可是不管她怎么跑,那影子始终都是存在的,而四夕,正如她的影子。
她好恨自己,竟然如此冠冕堂皇地伤害他,可是除了这样她没有别的出口,她确实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要找一个能爱她的男人,给她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
或者是母亲走得太早,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女性的母爱,所以当莫北紧紧揽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呵护的时候,她才觉得那么地温暖与安心。
在她的世界,有些温柔能弥补一切,但绝对不是四夕能给予的,那些她拥有过的温柔,是老去的温柔,而莫北身上流露出来的,却是母亲般博大的包容和关爱。
而后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莫北告诉她会用最快的时间、最快的方式与我说再见。
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四夕竟然会出手帮助她们。
于是莫北跳楼了,却根本没有尸体,从此销声匿迹,我消极面对生活,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颓废低迷,最后选择了一个人离开,在城北的小角落里,找了房子,当起了环卫工人。
那些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期间我遇见了蘑菇,邂逅了亚军,或者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佑找到了我,而我,却死了心,在他们的指责里,选择了逃避。
可是命运的手总能抓住你,一切都有注定,当我在车站里再见到莫北的时候,我知道,什么都没有结束,我以为的结束,只是新的颠沛流离的开始。
岑西看着我,我不知道她是在极力掩饰,而当莫北大义凛然地告诉我一切时,我的心,终于陷入永久的黑暗。
可是我不甘心,我要问个明白,就算莫北要离开我,也不应该用跳楼的方式,就算要逃开,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说清楚,可是她没有,就那样突兀地消失,像她当初突兀地来。
我追出去,却哪里有她们的影子,她们或许走了特殊通道,现在已经在候车室也说不定。我好累,弯下腰的时候,就瞥见了旁边的电话亭。
我默念着那个电话,然后打过去,果然是不存在,莫北依旧没有再用原来的号码。
我翻出身上的一张卡片,看着一串号码,终于拨过去,可是我所听到的消息,却让我,坠入冰窖。
一切都像是拨云见日般散开了面纱,只有我后知后觉,痴傻得像个跳梁小丑,真正的情节早就结束了,主角都已退场,而我这个跑龙套的,还在落了幕的舞台上,歇斯底里地表演着。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却又是多么大的惊喜。
讽刺的是我,惊喜的该是他们!
火车依旧在前行,暗色的天空有些流云在飘动,虚虚晃晃,那飘摇的,或许是所有人的心。莫北紧紧地抱住岑西,看她的睫毛在黒色里微微跳动,她有些微微疼痛,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疼痛。然后在车窗的虚影里,她轻轻说道:“我要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对你好,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