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到了一个特定的环境,就只能用落幕来收场,不管有没有结局,不管结局是悲是喜,也不管那些男男女女到最后有几人能真正走在一起,该埋葬的,就在那些落幕里悄然埋葬。
或许,洁儿也是这样的一个。
在洁儿的世界里,同样有着辛酸苦辣,有着悲欢离合,有别样的情操,有哀伤的曲调,只是它们在别人眼里看不出端倪,只在她的内心深处,幻化成一个故事,一段往事。
那一年,她还是个孩子!
当那个叫欧阳的男子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写下这样一段话:“我注定只是一只萤火虫,没有月亮的美丽和光芒。我只在那些草屑上短短地停留,来一阵风,我就离开。一次短暂的生命,在夏天的结尾里,我就死去。”
那一年,时间如此匆忙,回忆的世界,却那么拥挤。
洁儿的电脑发出的光晕把她的脸庞照得很好看,没有修饰,她没有化妆。
她该睡觉的,可是她最近都在失眠。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或者,她可以听两首歌,看几本有悲伤情节的小说。可是,她没有,她不是很安静的人。她宁愿上网,那些陌生的人会和她有陌生的交谈,她可以大胆跟他们说说心事,不会担心别人会泄露。她的世界不是灰暗的,可是她的记忆里总有些事让她无能为力。
碰到欧阳,是那么地不经意。她的陌生人栏里突兀地就弹出来一个头像,是真人的头像。点着烟,染红色的头发,斜着脸,看不清他的左眼。
“在?”他在那边轻轻发来一句。
“嗯!”
“能认识一下吗?”
“当然。”
“我是欧阳。”他没有反问她的名字,只是干脆地说出自己。
“洁儿。”她的回答或许也让他吓了一跳。
“呵呵,很高兴认识你。”他很客气。
洁儿也这么想,她好久没有碰到客气的人了。
“我也是。”她说,“你是哪儿的?”
“我在浙江。”
洁儿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浙江,那个让她伤心的城市。
“怎么了?还在吗?”那边又接着发来信息,他不知道洁儿在哭,那些眼泪模糊着她的眼睑,看不见他的字迹。
她抽出纸巾,擦干那些湿润,在看消息栏的时候,那边已经下线。
睡觉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特别是睡不着的时候。失眠就像一双杀人的手,紧紧掐住你的脖子,不让你轻易死去,却又让你呼吸困难。
洁儿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在枕头上滚来滚去,她的梦很久没有来过来了。自从那个男人离开之后。
那是一个伤心的地方,下着伤心的雨。江南水乡的宁静在那些雨水里楚楚可怜。她记得那个男人的手,厚厚的,带着强烈的温度。她是那么依赖,她把所有都交付出去,希望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看看淡淡的云,听轻轻的风。她计划着生个小孩,为他,然后,有一所房子,安静地陪他一辈子。
一切那么美好,那么童话。
是哦!童话都是这样来的,没有根据,没有承诺。
他睡在她身边的时候,他的话是甜蜜的,像是一罐敞开的蜂蜜。然而,她不知道,双人床上的缠绵只不过是他的敷衍。那些单薄的被子怎能留住他的不羁?然后,不留温热地,走掉。
她没有想过他不在了她会怎样,或者安静地吃一些药,安静地躺在房间里,安静地死去。抑或是,穿一件鲜红的衣服,还有红色的鞋子,披着黑头发。哦上帝,那曾经在他手中滑过的发,已经枯萎吗?她没有洗那些污秽,她的身体可以卧在那些冰凉的土地上,来一场雨,就可以带走她。
她没有这样做,她选择逃走,离开那个城,埋掉所有的痛苦。她是坚强的,她曾经做过的梦,她幻想过的,她想要的孩子,一个男孩儿,现在,都破灭了。或者只是短暂地搁浅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梦,她的身体里不知不觉地入住了一个魔,她的灵魂,她的生命,都只能苟延残喘般在地底爬行。
回来的时候,她爬着火车的尾巴。那些远去的风景把一段她以为可以长久的爱情甩得远远的。她没有流泪,因为已经没有勇气去把那些水逼出眼眶。
然后,是一次长久的疗伤。慢慢地,慢慢地,没有催促,没有慌乱。她抬头看高空的月亮,她知道她永远都只是一只萤火虫,没有光芒没有美丽。只是在那些草屑上短短的停留,风一吹,她就离开。
只是她始终都还是走不出爱情的囚笼,那是一个庞大的网,用思恋做成的丝,它们有毒,有很强的粘力。她无法摆脱,她的一切都好像再被人安排。她知道的,那是心里深处的记忆。
她记得她第一次跟那个男人告白的样子,羞涩,却没有掩饰。电话里他没有看到她红着的脸,她的声音微弱,却那么清晰。他说:“让我想想。”
就是这样的一个想想,他们走在了一起。“叶,”她叫他,“我们结婚吧!”
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慌乱,那是一种很明显的挣扎和不耐烦。她都不知道,双人床上的温暖早就冷了。那些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她,抱一个以为是永恒的枕头,苦苦等待。
最后,流一个夜晚的泪,直到泪泉枯竭。
她就一直这样失眠,长时间地瞪着眼睛。有时好不容易睡着,就看见大把大把的纸屑飞在梦里,它们写满苍白,它们没有呼吸。可是她能感到它们的恐慌,就像她自己。然后,惊醒过来,后背是湿透,那些汗水就像一弯淌在夜里的河,淹没她的身体,堵塞她的毛孔。
天花板上永远都是白色,那是她最不喜欢的,可是偏偏她把那些都装饰在她的周围,她要努力习惯,直到麻木。
她给自己倒一杯水,她一直都是这样。洁儿,她对自己说,你就是一条蚕,抽丝剥茧,你就会变成蝴蝶。那是她的一种自我安慰,就像她说自己是一只荧火虫一样。她总是把自己想象成那些为了生存不懈努力的幼小的生灵。
镜子里她会拨乱她的头发,然后狠狠地拉扯,她要让那些疼痛提醒自己,她是坚强的。
放一张碟,她靠在椅在上,安静的音乐,淡淡的有根线在拉长。有些铺天盖地的她已经摈弃的故事又开始回来了。她把它们收好,不要打扰她难得的温柔。
她的QQ又在抖动,还是在陌生栏里。她忘记了把那个叫欧阳的移在她的好友栏里。或者两个陌生的人聊着她才会更加坦然。
“还不睡?”他在那边小心翼翼地问。
“没,还在听音乐。”
“洁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就像我叫你欧阳一样。”
“呵呵,你是个直接的人。”
“你也是”。
“你听什么音乐?”
“水木年华。”
“那是我喜欢的。”他说,“那是一场盛大的音乐洗礼。”
“嗯,我喜欢他们的青春,喜欢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歌声里有一种洒脱过后的快感。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哀伤。”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他仿佛能看见一个女孩在那些寂寞里不断地行走。
“我不敢想象,没有了他们的音乐我还活不活得下去。”洁儿把她的心里话打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怎么了?”那边却已经发了过来。
她删掉那句她打好的字,重新写了一句,“没什么。”
“谈过恋爱吗?”欧阳的语气那么急促,没有给她招架的机会。
“有过,只是忘记了”。
“呵呵,我也是。”
“你现在是一个人?”洁儿开始对这个男生有了兴趣。她看他的头像,那些火红色的发线,还有他遮在另外一边的看不见的左眼。她猜想,那肯定很迷人。
“嗯,是哦。老光棍一条。”
“你多大?”
“二十一。”
“你呢?”
“二十二。”
“都不小了!”
“是哦,都老了!”
“你……做过吗?”洁儿突然地冒出一句,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
“什么?”
“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