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黄帝问曰：余闻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合于今；善言人者，必有厌于己。如此，则道不惑而要数极，所谓明也。今余问于夫子，令言而可知，视而可见，扪而可得，令验于己而发蒙解惑，可得而闻乎？
岐伯再拜稽（ｑǐ）首对曰：何道之问也？
帝曰：愿闻人之五脏卒痛，何气使然？
岐伯对曰：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猝然而痛。
帝曰：其痛或卒然而止者，或痛甚不休者，或痛甚不可按者，或按之而痛上者，或按之无益者，或喘动应手者，或心与背相引而痛者，或胁肋与少腹相引而痛者，或腹痛引阴股者，或痛宿昔而成积者，或卒然病死不知人，有少间复生者，或痛而呕者，或腹痛而后泄者，或痛而闭不通者。凡此请痛，各不同形，别之奈何？
岐伯曰：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蜷，缩蜷则
脉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得灵则痛立止。因重中于寒，则痛久矣。寒气客于经脉之中，与灵气相薄则脉满，满则痛而不可按也。寒气稽留，灵气从上，则脉充大而血气乱，故痛甚不可按也。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按之则血气散，故按之痛上。寒气客于侠脊之脉，则深按之不能及，故接之无益也。寒气客于冲脉，冲脉起于关元，随腹直上，寒气客则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故喘动应手矣。寒气客于背俞之脉，则脉泣，脉泣则血虚，血虚则痛，其俞注于心，故相引而痛。按之则热气至，热气至则痛止矣。寒气客于厥阴之脉，厥阴之脉者，络阴器，系于肝，寒气客于脉中，则血泣脉急，故胁肋与少腹相引痛矣。厥气客于阴股，寒气上及少腹，血泣在下相引，故腹痛引阴股。寒气客于小肠膜原之间，络血之中，血泣不得注于大经，血气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积矣。寒气客于五脏，厥逆上泄，阴气竭，阳气未入，故卒然病死不知人，气复反，则生矣。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寒气客于小肠，小肠不得成聚，故后泄腹痛矣。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坚干不得出，故痛而闲不通矣。
帝曰：所谓言而可知者。视而可见奈何？
岐伯曰：五脏六腑，固尽有部，视其五色，黄赤为热，白为寒，青黑为痛，此所谓视而可见者也。
帝曰：扪而可得奈何？
岐伯曰：视其主病之脉，坚而血及陷下者，皆可扪而得也。
帝曰：善。余知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灵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九气不同，何病之生？
岐伯曰：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上矣。喜则气和志达，荣卫通利，故气缓矣。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矣。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寒则腠理闭，气不行，故气收矣。灵则腠理开，荣卫通，汗大泄，故气泄。惊则心无所传，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劳则喘息汗出，外内皆越，故气耗矣。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
黄帝问：听说善于谈论天道，必然在人事中能够应验；善于谈论历史，必然能与今事相合；善于议论他人，必然能充分认识自我。只有这样，才能掌握事物的本质而不迷惑，处事而不疑，这便是所谓通达事理的圣明。现在我向先生请教，将问诊、望诊、切诊的所知、所见、所得告诉我，使我有所体验，启发蒙昧，解除疑惑，你可以告诉我吗？
岐伯再拜答道：你要问的是什么呢？
黄帝问：我想听听什么邪气造成五脏突然作痛？
岐伯答：人体经脉中的气血周流上下，循环不止，若寒邪侵入经脉，则经脉气血的循行迟滞，凝涩不畅，寒邪停留于经脉内外，则使经脉凝涩而血少，脉气留止而不畅通，故此突然作痛。
黄帝问：疼痛有突然停止的，有痛得很剧烈而不止，有痛得很剧烈而不能按压，有按压而疼痛停止，有按压也不见缓解，疼痛跳动应手，有心和背部相互牵引而痛，胁肋和少腹相互牵引而痛，有腹痛牵引阴股，有疼痛日久而成积聚，有突然疼痛昏厥如死不知人事稍停片刻而又清醒，有病而呕吐，有腹痛而后泄泻，有痛而大便门结不通，以上这些疼痛各不相同，应怎样区别呢？
岐伯答：寒邪留滞于经脉外，则经脉受寒，经脉受寒则经脉收缩不伸，收缩不伸则屈曲拘急，因而牵引在外的细小脉络，内外引急，故突然发生疼痛，如果得到热气，则疼痛立刻停止。假如再次感受寒邪，卫阳受损就会久痛不止。寒邪侵袭经脉之中，和人体本身的热气相互搏争，则经脉充满，脉满为实，不任压迫，故痛而不可按。寒邪停留于脉中，人体本身的热气则随之而上，与寒邪相搏，使经脉充满，气血运行紊乱，故疼痛剧烈而不可触按。寒邪侵袭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以致血气凝涩而不散，细小的络脉拘急牵引，所以疼痛；如果以手接操，则血气散行，故接之疼痛停止。寒邪侵袭于侠脊之脉，由于入侵的部位较深，按揉难以达到病所，故接揉也无济于事。寒邪侵袭于冲脉之中，冲脉是从小腹尖元穴开始，循腹上行，如因寒气侵入则冲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鼓脉欲通，故腹痛而跳动应手。寒邪袭于背俞足太阳之脉，则血脉流行滞涩，脉涩则血虚，血虚则疼痛，因足太阳脉背俞与心相连，故心与背相引而痛，按揉能使热气来复，热气来复则寒邪消散，故疼痛即可停止。寒邪侵袭于足厥阴之脉，足厥阴之脉循股阴人毛中，环阴器抵少腹，布胁肋而属于肝，寒邪侵入于脉中，则血凝涩而脉紧急，故胁肋与少腹牵引作痛。寒厥之气客于阴股，寒气上行少腹，气血凝涩，上下牵引，故腹痛引阴股。寒邪侵袭于小肠膜原之间、络血之中，使络血凝涩不能流注于大的经脉，血气留止不能畅行，故日久便可结成积聚。寒邪侵袭于五脏，迫使五脏之气道而上行，以致脏气上越外泄，阴气竭于内，阳气不得入，阴阳暂时相离，故突然疼痛昏死，不知人事；如果阳气复返，阴阳相接，则可以苏醒。寒邪侵袭于肠胃，迫使肠胃之气道而上行，放出现疼痛而呕吐。若寒邪留滞在小肠，小肠为受盛之腑，因寒而阳气不化，水谷不得停留，故泄泻而腹痛。若热邪留滞在小肠，也可引起肠中疼痛，由于内热伤津而唇焦口渴，粪便干硬，难以排出，因此腹痛而大便闭结不通。
黄帝问：先生所说从门诊中可知。而望诊所见又是什么呢？
岐伯答：五脏六腑在面部各有相应的部位，观察这些部位五色的变化即可诊断五脏六腑的病变，如黄色、赤色主热，白色主寒，青色、黑色主痛，就是通过望诊可以了解的。
黄帝问：手扪切诊得知病情是怎样呢？
岐伯答：看主病的脉搏，然后以手循按，如果脉搏坚实的，是有邪气结聚；属气血留滞的，络脉必充盛而高起；若脉陷下的，为气血不足，多属阴症。这些都是可用手们切诊可以得知的。
黄帝道：很好。我知道许多疾病的发生，都是由体内气机失调引起的，发怒则气上边，喜悦则气舒缓，悲哀则所消散，恐惧则气下却，受寒则气收敛，受热则气外泄，受惊则气紊乱，过累则气耗散，忍虑则气郁结。这九种气的变化各不相同，会发生什么疾病呢？
岐伯答：发怒则使肝气上逆，血随气过，严重时则呕血，或肝气乘脾发生治泄，所以说怒则气上。
喜悦则气和顺而志意畅达，营卫之气通利，所以说喜则气级。
悲哀太过则心系急迫，但悲为肺志，悲伤肺则肺叶张举，上焦随之闭塞不通，营卫之气得不到布散，热气蓄闭于中而耗损肺气，所以说悲则气消。
恐惧则使精气下却，精气下却则升降不交，故上焦闭塞，上焦闭塞则气还归于下，气郁于下则下焦胀满、所以说恐则气下。
寒冷之气侵袭人体，使膜理闭塞，营卫之气不得杨行而收敛于内，所以说悲则气收。
火热之气能使人腹理开放，营卫通畅，汗液大量外出，致使气随津泄，所以说灵时气泄。受惊则心悸动无所依附，神志无所归宿心中疑虑不定，所以说惊则气乱。
劳役过度则气动喘息，汗出过多，喘则内气越，汗出过多则外气越，内外之气皆泄越。所以说劳则气耗。
思则精力专注，心有所存，种归一处，下气留结而不运行，所以说思则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