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找不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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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赖四偷婚(6)

韦娜是个孝女,母亲的病使她受到沉重的打击。妈妈不吸烟不喝酒怎么会得这样的病?无疑是积劳成疾。她知道,父亲早年去世,全靠妈妈把她和弟弟拉扯大。记得她那年考上大学,通知书拿到手,她和妈妈痛哭一场,上吧,交不起学费,不上吧,多少人想上大学却考不上,不上太可惜。妈妈是知书达理的人,一咬牙说,“妞,上学,一定要上大学,妈割皮剐肉也要让你上大学。”三年上大学期间,妈没添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个鸡蛋。现在妈妈得了这种绝症,不能眼睁睁看着病魔夺去她的生命。韦娜是刚强傲骨之人,她不愿意去哀求别人。赖四虽伸出“友谊”之手,但她从他那色迷迷贼溜溜的眼睛里感觉到他是有所图谋,她相信一句话,男人对女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感觉到他的钱不能用,也许那是温柔的陷阱。妈妈的病是要治的,一定要治,割皮剐肉也要挽救妈妈的生命。她心里这么想。她卖掉了心爱的手表,卖掉了她最喜爱穿的衣服……卖掉了一切可以卖掉的东西,还没凑够三千元。最后,她想到了卖血。

大清早,韦娜来到了医院采血室,她挽起衣袖,将胳膊伸进窗口对护士说:“我是O型血,请抽300cc。”

护士说:“不需要。”

韦娜急了:“我妈妈要做手术,急需用钱,你就……行……行……好!”

护士仍是说:“不需要。”

韦娜急得“哇”一声哭了。

就在这时,一位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拽住她就走,边走边对她说,手术室里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要给她妈妈做手术,现在只等她去签字。她一听愣住了,钱还没有交呢!那护士告诉她,有一位男士把钱交过了。她问是什么模样的男士,护士描述一遍,她猜出是赖四,心里迟疑一下。但她没再说什么,事情已到这一步,只有如此,妈妈治病要紧,于是她去签了字。

妈妈的手术做得还算顺利,三个小时就下了手术台。当韦娜不知是高兴还是痛苦地流着眼泪将那躺着妈妈的车子推出手术室时,赖四就站在手术室的门口,赖四轻轻问了一声:“还好吧?”韦娜点点头“嗯”了一声,双方再没说话。

此后的几天,赖四不是往病房送来鸡汤,就是送来营养品。有时他本人走不开,就派公司的人来。有几次夜间还来陪着老太太打点滴,让韦娜休息。一个月的时间,老太太就痊愈了。

老太太出院这天,赖四亲自开着奔驰车来接。老太太这辈子从来没坐过这样豪华的车,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对韦娜夸奖赖四:“你看看,多好的人。”“你看看,这次我跟阎王爷照个面就回来了,多亏你张叔叔。”赖四听了脸发红,韦娜听了哧哧笑:“人家帮贫济困的多了!”老太太只管唠叨:“人不能没良心,啥时候都不要忘了你张叔叔的好。”韦娜嘴一挑:“俺叫张哥哩!”老太太嗔怪道:“别没大没小。”韦娜嘴一撇:“这是城里人的时髦,老的想变小,小的想变老,正好消除代沟。”老太太说:“啥带沟横沟,咱乡里不缺沟沟。”一路上说说笑笑好热闹。

事隔不久,一天夜里,韦娜正睡得香,手机突然响了。自从妈妈有病后她的手机夜里就没敢关过。她一接,是妈妈的声音,对方信号不好,隐隐约约听见说是弟弟韦杰在乡间出了什么事,以后就再也听不见什么,电话也打不过去。越是弄不清楚越是着急,韦娜心如火焚。半夜三更的找谁?她想起了赖四,因为她所认识的朋友中就赖四有车,她拨了赖四的电话,她想他也许休息了早已关机,谁知竟拨通了。她对赖四讲家里有事,能不能立马跑一趟?赖四一听欣然答应,连夜拉着韦娜回了鄂西老家。到家后韦娜始知,原来是弟弟韦杰骑摩托摔断了腿。赖四帮她连夜把韦杰送往县骨科医院安顿好,临走时又留下五千元钱。这次,韦娜没再推辞。

以后,韦娜对赖四的戒心越来越小,接触也频繁起来。隔三差五地就要到一起吃饭、唱歌、跳舞、泡酒吧、或是去桑拿。每次见面,赖四都要给韦娜带来见面礼,梦特娇服装,法国香水,澳大利亚的洗面奶,韦娜都一概笑纳……而在这期间,赖四却表现得十分规矩,从没再向韦娜提出过无礼要求,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韦娜消除戒心,才能趁其不备……

一转眼到了圣诞节。顺江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过“洋节”了。大大小小的酒店半月前就开始张罗布置,到处挂着“圣诞快乐”的条幅和辣椒串般的“花炮”,到处矗立着圣诞老人的塑像。人们,尤其是年轻人提前一个礼拜就忙着约会订台,生怕迟一步订不到位置。大大小小的酒店都十分火爆,到处洋溢着狂欢之夜的气氛。这夜,赖四和韦娜又聚会在“旋转世界”顶层的旋转餐厅。这是韦娜三天前就定了的,似乎女孩们对过圣诞节格外有兴趣。

一见面,赖四就把一套法国产的“兰蔻”牌高级化妆品递给韦娜,“这是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韦娜十分高兴地接过礼物,说:“你知道我喜欢这个?”

赖四说:“我这人哪,是棒槌拉二弦粗二糙子,不懂女孩的心,只是在火车上、汽车上、飞机上,还有宾馆的洗手间,总见那些貌美的女孩在对着镜子不停地擦呀、抹呀……”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韦娜背了《木兰辞》中的一句,“爱美是女孩的天性,自古女孩就这样。”

赖四要了酒菜,又要了一瓶法国路易十四,他们边吃边聊。今晚旋转餐厅灯火辉煌,座无虚席,一片欢声笑语,韦娜显得特别兴奋,举起高脚杯挑衅地说:“张哥,今晚咱放开喝,看谁能撂倒谁!”

赖四惊奇地望着她:“咦,你不怕醉?”

“不怕醉。我想今晚醉一回试试啥滋味。”韦娜说着“咕咚”喝了一口,咽下去后说:“今晚你有本事给我灌醉,我就……”

“就怎么?”

“你猜猜?”

赖四说:“猜不出,我这个人喜欢巷道拉驴直来直去。”

韦娜头一歪,诡谲地说:“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啦!”

“为什么?”

“因为……所以……”

“因为什么?所以什么?”

韦娜嘻嘻一笑:“因为因为……所以所以……”

赖四烦了:“别兜圈子了。”

韦娜点点头:“好吧,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我灌醉,但是咱不喝闷酒,咱作诗,你作一首我喝,我作一首你喝。”

赖四犯愁了:“我这人文化水平不高,又是个笨人,光小学一年级就上仨,能作什么诗啊!”

韦娜说:“试试吧!不拘一格。”

赖四想了一阵,说:“好吧,你先作。”

于是,韦娜先作了一首诗:

灯火辉煌不夜天,

红男绿女聚旋转。

你推杯来我换盏,

吆五喝六度圣诞。

没话说,喝酒。赖四喝了一杯。该他作诗了,他吭哧了半天作不出来,就说:“我作不了诗,再喝一杯,咱说顺口溜吧,但每句必须带个‘子’。”他想限制韦娜。

韦娜欣然答应。赖四又喝了一杯酒,一段顺口溜就出来了:韦娜是个美女子,

天天抹粉搽胭脂。

从早到晚照镜子,

迷惑众多男孩子。

韦娜一笑:“喝!”喝完之后,顺口溜也出来了:张哥是个大男子,

能说能干好样子。

一副菩萨心肠子,

感动阿妹心肝子。

赖四把酒一喝,来兴致了,于是来了第二段:赖哥爱上小娜子,

急得直想动爪子。

双手摸住俩奶子,

一脚蹬掉裤衩子。

话音刚落韦娜笑骂道:“你流氓!这个不算,听我的!”她又甩出了一段:赖哥是个坏孩子,

欺负俺这弱女子。

当心找你老婆子,

告状让你跪板子。

赖四听了,仰面哈哈大笑,简直能把五脏六腑都笑出来。后来,韦娜提出,不许说下流的,要来文明的,不然就不跟赖哥玩了。赖四说,听小妹的话。于是,他提出划拳,谁输谁喝,韦娜说自己不会划拳。他说打老虎杠子,韦娜说也不会。他又说布包锤,韦娜说还不会。最后,他想了想说,以十个酒为基数。他念一种枚歌,喝到第几杯,他念的枚歌把字拆开讲,落尾是个几,如果不是,韦娜可以不喝由他喝,韦娜听了很有兴趣,便答应了。

开始了,第一杯,赖四念道:“上床来不用卜便知郎心肠。”

韦娜双眉皱了皱,笑了:“好,是个一。”咕咚喝了一杯。

第二杯,赖四念枚道:“夫莫慌,静屋无人在洞房。”

“是个二,没话说。”韦娜喝了。

第三杯了,赖四念枚道:“玉肩并,魂飘荡,一点之物尽收藏。”

没错,是个三,韦娜又喝了。

第四杯,韦娜本不想喝了。赖四却又念出来了:“罗帷帐解丝带脱去佳衣裳。”

韦娜“哧”一笑:“精彩,喝。”

就这样,赖四从“一”念到“十”,韦娜一连喝了十满杯,脸色涨得通红,头重了,脚轻了,旋转餐厅慢慢转得快了,后来她觉得就像陀螺一样飞一般地转。再后来,她觉得是倒着转,斜着转,好像这三十六层楼要和她一样头朝下了。她双手扶着赖四,头搭在他的肩上,咿咿唔唔地说:“你赖货,你把我灌醉。”

赖四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今晚不回家了吧?”

韦娜说:“你安排。”

赖四说:“今晚咱就住旋转世界吧?”

韦娜还是说:“你安排。”

赖四说:“今晚我抱住你睡吧?”

韦娜就那三个字:“你安排。”

赖四往总服务台拨通电话,要了房间,安排在33楼33房。

五楼夜总会里跳迪斯科的声音特别大,那镭射音响“咔嚓嚓,咔嚓嚓……”一阵比一阵高,那疯了般的跳迪斯科的红男绿女们,“咚咚嚓,咚咚嚓……”简直要把这幢三十六层大楼给震塌。这声音并没有影响赖四和韦娜的歇息和情绪,反而给他们助了兴,他俩翻来覆去,比那跳的迪士高的男女们更狂更欢……实实在在过了一个狂欢之夜。

天大亮了,他俩醒了。

赖四一醒来就嘿嘿一笑:“你不是处女。”

韦娜并不忌讳,脸红都不红,说:“你在乎这个?”

赖四说:“没有不在乎这个的男人,不在乎这个的男人是傻蛋。”然后他又自我解嘲道:“不过,我也不是处男。”

韦娜狠狠拧他一把:“也不知你沾惹过多少个女人,我跟我那个同学就那么一次。你们男人哪,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知你能爱我多久?”

赖四发誓般地说:“天有多久,就爱你多久。要不,我就娶你做老婆!”

“那你老婆咋办?”

“离婚!”

“不可能。”韦娜知道那是哄她的话,“我也不让你离,她跟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你的事业成功了,把她抛弃了,太伤害她,女人不能伤害女人。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他,而是拥有他,有你这份爱我就知足了。”

“或者你到公司去,那样,我们就可天天在一起。”赖四很认真地说。

“我说过不去。”韦娜说得很坚决,“那样就给你老婆眼里扎根刺。”

赖四说:“我老婆不是那种人,她不管那么多。”

韦娜说:“你不懂女人,天底下没有不吃醋的女人。还是保持点距离吧,这样也挺好。”

赖四觉得韦娜是个很成熟的女人,很懂道理的女人,更加喜欢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吻她的两腮。

从这以后,他俩几乎是三天两头约会,两个人每次见面就像两条蛇一样缠在一起。

红阳公司年底算账亏损了,而且是多年来第一次出现亏损。赖四知道亏损的原因,是近几个月来整天搅和在韦娜身上而疏于公司的管理造成的。偏偏在这个时候,税务局催税的,银行催还贷的,各种名目的摊派接踵而至。他的心烦透了,糟透了。他简直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不见,一个电话不接。却偏偏不行,人不仅得见,还得笑脸相陪,电话不得不接,话还得说美,哪个也得罪不起。最使他没办法的是韦娜,她一天到晚不停地打电话,越是忙越是烦的时候她越要打。有时电话来了,他正忙着顾不上说,挂了,她还要打过来。有时电话打过来,赖四心烦不想说,挂了,她更打个不停。

下午快下班时,韦娜又给赖四来了电话,开腔就是一杠子:“你是不是烦我了?”

赖四苦笑着说:“没有啊!”

韦娜又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不想见我了?”

赖四解释道:“喜欢都喜欢不及哩,还能讨厌?只是这几天特忙,马上要过春节,各种税费得交,银行贷款逼着要还,还得给职工发工资,让大家回家快快乐乐过年。”

韦娜几乎用命令的口气说:“你今晚一定得见我,你已经三天没见我了。”

赖四很无奈地说:“今晚不行啊,我要请银行的、税务局的人,都定过了。”

“我不管那么多。”她“啪”地挂了电话。

赖四仰躺在老板椅上,闭着双目长叹了一声。现在他才感到情人本是件烦恼事,无情时让人烦恼,多情时也惹人烦恼。他没有理她,也顾不上理她,晚上照常陪客去了。

这晚,赖四发动了猛烈的攻势,酒宴上的是十五年陈酿茅台,软包大中华。人到关键时刻不知从哪儿来那么大劲,三桌,二十多人,他竟每人过了一圈,喝倒了四五个人,他自己却没事,事儿也都摆平了,税务局的人表态缓税,银行的人表态还贷推迟。赖四的心情十分高兴。

酒宴散后,赖四给韦娜拨了电话,想邀她去喝茶,韦娜却关了机,自己就回家了,他一进屋就倒在沙发上,直想呕吐。

桂儿见他酒气冲天,面色通红,知道他喝多了,忙给他泡了一杯毛尖茶,拿来热毛巾,不停地在他脸上擦来擦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按是韦娜的,他怕桂儿怀疑就说“你打错了”,立马挂断。刚挂,韦娜又打过来,他越发慌了,干脆把手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