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斯转身对少典说:“少典,你是领袖,快想想办法。”
少典看了看,观察了一下船身,再看看峡谷口的塔楼,见塔楼上的士兵已入梦乡,于是从容地说:“朋友们,我先上去,再把绳子挂下来,你们循绳而上。”
“但我们没有绳子。”安塔十分着急。
“没关系,船上有。现在夜深人静,他们都已入睡,正好有利于我们的行动。”少典说完,开始在船尾处攀爬上船。船有几十米高,分为五层。流放犯全生活在一个大船舱里,船上其他的空间,包括那些豪华的船舱,则全是由押送流放犯的共工族士兵使用。
少典虽然是退化了的盘古族人,但他攀爬的功夫仍未全然丧失,要攀上这不算陡峭的船身,还不能构成难题。
“别担心,他也会爬。”麦汗说。
少典两下子就攀上船的甲板。他先往不远处塔楼上观察了一下,发现卫兵仍在酣睡,再观察船头的四个共工族士兵,也已入梦乡。
少典心中大喜,轻手轻脚地找到绳子,把绳伸下去。
众人一一循绳而上,先是赫特,再是博尔斯,然后是麦汗和安塔,最后是巴布多。
六人上了甲板之后,少典把绳子放回原处。六个蹑手蹑脚地找到关押流放犯的大船舱,从那扇仅容人身通过的小窗里穿爬进去。
大船舱里臭气熏天,几百名衣衫不整的流放犯平躺在船板上睡觉,空间十分拥挤。
“好臭!”安塔捂住鼻子,显出十分恶心的表情。
“将就吧,我的公主。”博尔斯回答,“现在我们已化装成共工族人,现在又是一名‘流放犯’,我们不能要求得太多。”
“还好,”赫特低声说,“没有人发现,我们已经安全了。”
“这只是暂时的。”少典说,“对我们的考验才真正开始呢。”
六人也已十分劳累,混入流放犯当中后,躺在船板上就呼呼大睡。安塔虽然难以忍受那股臭气,但当疲劳袭来,她也和着少典的身子,安然睡去了。
夜过得很快。
第二天,博尔斯被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几个粗大的共工族士兵,打开船舱大门,手里拿着皮鞭,大大咧咧进来,对着流放犯一顿毒打。“起来啦,死猪们!”
共工族士兵不把这些流放犯当人看,见人就抽。六人早已被痛叫声音吵醒,博尔斯被一个共工族士兵抽中。他的老肉承受了有力的一鞭,他跳起来,“天啊,士兵先生,你要让我这把老骨头承受非人之苦?”
“还敢颇有微辞?你们这些流放犯也配享有人的权利么?你们就是活死人!”说完,又一鞭抽在博尔斯的身上,博尔斯几乎要哭出来。
少典此时在博尔斯耳边说了几声,博尔斯忍住疼痛,赶忙向共工族士兵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卫兵先生,鞭子或许是对我喋喋不休最好的惩罚。”
接着又一鞭子抽来,“别再说废话,全都到甲板上去。”
另一个领头的共工族士兵说:“给他们都带上链铐,免得他们逃跑了。”
六人被戴上链铐,随着其他几百个流放犯一起,被带到了甲板上。几百个流放犯堆在一起,拥挤不堪,场面毫无秩序。
迎接他们的,当然是共工族士兵无情的鞭子。“肮脏的家伙们,注意秩序,再相互推挤我抽掉你们的筋。”
博尔斯看着此种场面,他低头对众人说:“朋友们,你确定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吗?比如,不会在到达目的地之后被杀?”
少典低声回应:“老先生,流放犯是不会行刑的,他们只是被流放,没有生命之忧。当然,前提是忍受得了行程中的饥饿和毒打。以及到达目的地后的风餐露宿。”
巴布多见一个共工族士兵走来,十分焦虑地对众人说:“别说话了,有人过来啦!”
“你们几个在嘟哝什么?”一个共工族士兵拿着鞭子走了过来,“想我抽掉你们的筋吗?”
他观察了一下,觉得少典等人有点特别,于是怀着质疑的语气问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少典很沉稳,应急道:“是的,士兵先生,人数太多了,或许我们直接接触得比较少,所以你没见过我们。”
博尔斯又插上一句:“或许是士兵先生贵人事忙,见过我们都忘记了。”
“哦?是吗?”共工族士兵思维似乎不甚灵便,停顿了一下,“或许确实如此。”他瞬间显出了温和的脸色,然而很快又面目狰狞,一鞭子抽过来,“给我滚到甲板上去,死家伙。”
鞭子正好抽中安塔,安塔痛得叫喊了起来。
共工族士兵一惊:“啊?女的?”接着又是一鞭子抽打过来。
少典用力一把抓住鞭子,从容而有威严地说道:“士兵先生,可以留点情面吗?他只是一个弱女子。”
“哦,是吗?”士兵的脸上现出讥笑,“她确实是一个弱女子,你又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少典说,“请士兵先生放过我们,好吗?”
“当然可以,”士兵露出奸笑,他看了看安塔的脸蛋。安塔虽然已装扮成共工族人,肤色变成黄土般的颜色,脸上留有两处长眉,少了很多秀气,却多了很多粗犷。虽然衣衫不整,看起来肮脏不堪,但美丽仍然没有全然褪去,在众多流放犯中,也算天资国色。
共工族士兵起了邪心,淫笑着说:“除非给我亲一口,来来,小妞。”说完做出要亲昵的动作。
少典正要往前护住安塔。
“普尔基!”一句大喊传来,只见一个高大尊贵的共工族人立在不远处,威严地盯着刚才那个士兵,“你在干什么?”
刚才那个共工族士兵慌忙转身,吓了一跳,“对不起,西姆长官,我……”
“你在调戏女子!”西姆长官过了过来。他的步伐十分稳健,显出了一个老者的风范,神色不缺温和。“你在调戏女生,这不是士兵应该做的,这有损我军的精神。你可以抽打他们,让他们忍受饥饿,但绝不能调戏他们,明白了吗?”
普尔基十分惊恐:“是的,长官,属下再也不敢了。”
西姆长官走近少典等人,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在共工族的哪个州?”
问得众人一阵语塞,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共工族的地理名称。少典开始时也是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他缓慢地说:“我们是安因河上游的人家。”
“安因河上游?那应该是边境州。”
少典不卑不亢地点点头,“是的,长官先生。”
西姆看见少典从容不迫,有点震惊,这更引起了他的好奇。他继续问:“你们犯了什么罪,要被流放到边境接受惩罚?”
少典一时语塞,正要搜索答案,博尔斯见状,赶忙解围说:“我们犯了盗窃罪,所以被流放。”
“但我们是侠盗,”赫特说,“我们是为了救济穷人而偷窃,我们是好人。”
“那也不应该。”西姆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偷窃终究不是好事,这并不符合我族的法律。”
西姆上下打量了少典等人,威严地说:“所以你们要被流放,接受惩罚。”
“是的,”巴布多说,“ 我们知错了,我们会接受被流放的命运,但愿我们能够安全地到达流放地,接受属于我们的命运。”
“我可以保证。”西姆说,“我可以保证你们可以到达目的地,实际上,在由我押送的流放犯中,没有一个在中途落下。当然,忍受毒打和饥饿是免不了的,毕竟你们犯了我族的法律。”
“能到达就好,这正是我们所愿。”博尔斯说。
西姆点点头。威严地望了普尔基一眼,普尔基不敢正望,低下了头,西姆命令道:“给流放犯盛饭,早饭后立即启航,离开布谷鲁河口,向我族王都方向开进。”说完便离开了。
西姆是这艘船的船长。船十分大,一共有一百多个士兵负责这次流放犯的押送。船上甲板也算宽阔,但当近千名流放犯拥挤在甲板上时,就显得十分窄小了。
六人随着其他流放犯一起,来到甲板上。一百多名共工族士兵也全部来到甲板上,威风凛凛地站在西姆身后。流放犯挤在船的一边,西姆站在面前,开始训语。他的声音十分洪亮。“伙计们,你们犯了我族的法律,但罪不致死,所以你们要被流放,接受应有的惩罚。”
他们一片沉默。
突然有一个流放犯放声问道:“我们要被流放到哪里?”
西姆静默了一会,似乎不想把答案告诉众人,然而他还是说话了,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我族北部边境,黄金大陆的尽头。”
一片哗然。
“我们等于去送死啊。”一个汉子说,“北部边境十分凶险,那里是化外之地,野蛮人众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国度,我们很少能活着回来。”
另一个人说:“虽然并不等于直接死忙,但也差不多,你们无非是想把我们流放到那里,守卫北部边境,但你们失望了,我们的体质很弱,承担不起这种责任。”
“这与判死刑差不多,但我们所犯的案子罪不致死,这样的决定很不公平。”
“我们会死在那里的,天啊,我还想活着回来。”
“伙计!”西姆打断了大家的话,“流放北部边境并不意味着死亡,虽然那里确实很凶险,但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话做,不要逃跑。一年的流放期满了,你们就可以安全回家了。”
“谎言!”一个汉子大声打断西姆的谈话,“你在撒谎,西姆先生,流放北部边境黄金大陆的尽头,意味着九死一生,这有前车之鉴,你不必为此遮遮掩掩。”
“先生们,”西姆有点激动,“那是由于他们没有照布告去做,擅自离开岗位,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探个究竟,这是安全的忠告。黄金大陆尽头确实会出现稀奇古怪的事情,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不去理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样就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当然,如果你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们有自由离开岗位,去那些在我们看起来莫名奇妙的区域。”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有一种气势,立刻把大家给震住了。西姆为了不再让一些言论引起骚动,赶紧又叉开话题,他命令道:“训话时间到,开饭,早饭后立即起程,前往我族王都。”
共工族士兵听令,开始给每个流放犯分饭。饭量十分少,只有可怜的一碗,而且没有其它辅食,只有一个面包。
“这就是早餐吗?我的天!”麦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不会饿死在旅途上吧?”
“小家伙,”旁边一个粗壮的流放犯接口道,“这已经算不错了,今天在布谷鲁河口停留,补给相对充足。要是平时,就只有一个面包而已。而且有时一天只有一餐,旅途上还要忍受毒打,真是暗无天日。”
“这是奴隶般的生活。”赫特大声说道。
“事实确实如此,”粗壮汉子点点头,“流放犯和奴隶差不多,几乎是一个同义词,因为被流放的人都会被人瞧不起,都是犯了法律的罪犯。”
“是吗?”博尔斯回应,“先生,那你犯了什么罪,让你也甩上这条不归船?”
“我不服从兵役。”粗壮汉子说,“我没有响应战争的征兵令,所以被流放。”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职责,反抗命令真不应该。”巴布多说。
“这得看是什么命令。我族领袖早已受邪恶迷惑,要对盘古族大禹国发动侵略,挑起事端。我是和平主义者,所以我拒绝服从兵役。”
“由此你犯了共工族的条例,被流放到北部边境黄金大陆的尽头?”少典问。
粗壮汉子点了点头,迟疑了一阵,他显示出足够的热情,说道:“我叫特里森,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在旅途上好歹也有个照应。”
“正有此意。”少典说,“你是条汉子,一定是忠勇之士,与你交友十分荣幸。”
“不和平,君宁死。”特里森说,“我讨厌战争,和平生活是我们的权利,谁也无法剥夺。我会努力去捍卫它,即使被流放也在所不惜。”
“这正是受我们尊敬的地方。”巴布多说,“这种精神十分可贵,反对战争也是我们的义务,特别是针对挑起战事一方而言。”
六人一一与特里森互作介绍。“很好。”特里森说,“我们以后彼此是朋友,在路途上可以相互关照,不至于总是孤苦伶仃。”
早饭的时间很短暂。时间一过,共工族官船就从巴布鲁河口启航。早晨的浓雾弥漫整个河口。河口的船只纷纷起帆,舵手们开始忙碌,一片繁忙的景象。仍有不少船只从安因河的上游驶来,停泊在布谷鲁河口进行补给。昨晚停留在河口的船只则纷纷起航。
西姆说:“顺着水势,风向也正好,我船无须划桨,便宜了这群流放犯。”他望了望布谷鲁河口,手划了一下,共工族船只已驶离口岸。“普尔基,到达我族王都究竟要多少时日?”他问。
普尔基看看帆布,又观察了一下湍急的水势,回答:“十天。”
“那到达我族北部边境黄金大陆尽头呢?”
“依照以往的经验,如果风向正确,水流湍急,到达黄金大陆尽头大概要一个月。”
“一个月?”西姆有点震惊,其实他并不在乎时间的多少,他只是在乎能否赶上战争的时机,好让自己完成这次任务之后能赶赴战争前线。
“有点久了。”他说,“蚩尤醒来还有一段时间,时间或许很充裕,我们无须着急。只有当蚩尤苏醒过来,才是我族独霸黄金大陆的时机。大场面还没来临,我们无须为时间担忧,更不必要和时间进行赛跑。现在感到紧张的反倒应该是盘古族的大禹。”
他沉思了一阵,又问道:“大禹国有什么消息吗?”
“很庆幸。”普尔基说,“大禹国似乎仍不相信我们共工族会背叛,所以现在似乎仍然没有进行战争的准备。”
“是吗?”西姆两处长眉轻晃了一下,眉角深锁,“我们不要小看盘古族,他们是盘古正朔,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实际上,如果不是蚩尤的帮助,我们并不敢对大禹国发动战争。盘古族的神龙十分强大,没有人能够战胜神龙,即使是蚩尤也办不到。”
“长官不必担心。”普尔基安慰似的说,“神龙早已迁往不知名的地方,几十亿年没有露面,重新出现的可能性很小,又或许,盘古族大部早已将留在黄金大陆的盘古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