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有喜事哦……”
沐浴着春天的早晨那清甜的空气,言美人风情万种地倚在豪华天台上的遮阳伞下,看着一只疑似喜鹊的鸟从面前飞过,发出了由衷的预言。
“大清早说什么梦话!”坐得离她远远的言飞雨狼正吞虎咽地吃着早餐,对师父向来的神魂颠倒不屑一顾。
“相信我!”言美人一把合上手中的豪华木兰扇,脸上充满了女巫宣布神喻般的凝重:“为师闯荡江湖20年,能有今日的至尊地位全凭这所向披靡的灵感啊!想当年……”
言飞雨打了个冷战,放下饭碗,自顾自穿上心爱的溜冰鞋,飞快地从还未白首就喜欢话当年的师父身边溜走了。
“我那个变态师父的灵感从来都是很恐怖的啊!”
一家中等规模的武馆后院,上午的明媚阳光从院子里种满的水杉间一缕缕的透射下来。
一个扎马尾穿溜冰鞋的女孩正坐在开放式的木制走廊上,向另一个披着中长卷发的美少女诉苦。
“那又怎样?没准今天就是你撞白马王子的好日子哪!多喜气!”卷发的女孩抱着胳膊冷冷回应。
这两个女孩子自然就是言飞雨和她的闺中死党绿烟了。
此刻的绿烟,心情极其不爽。她大清早起来,穿好这身纯白色的练功服,本来是准备在清新的空气里静静地打坐冥想几个小时的,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言飞雨冲过来活活打断。对绿烟来说,练功学武乃人生第一乐事,最恨隔三差五就有某些空虚无聊的小人来破坏。通常,这个小人的角色都不幸由她的死党言飞雨小姐担任——纯属交友不慎啊!
“真的?这是你的预感吗?”
言飞雨根本不在乎绿烟的语气,顿时浮想联翩起来,难道是上次在“风行学园”里认识的何小斋?
“喂喂!”绿烟觉得无聊透顶,清楚地认知到今天的冥想已经没戏了。她背靠着廊柱,把脚尖伸过去戳了戳言飞雨的屁股,说:“别傻笑啦……”
话还没讲完,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她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辆马车院子外面冲了进来!
“阿言你的白马王子来了……”绿烟瞪着直冲过来的马车,脱口而出。
“啊?!”言飞雨一愣,不到三秒钟,马车已经直挺挺奔到了俩人目前,更精确点的话,是言飞雨的面前,驾者一拉缰绳,白马扬起前蹄人立站起,巨大的身体向言飞雨压了下来!
“天哪!”言飞雨奋力将双手交叉举起,凭空架住了马蹄,出了一脸的冷汗。她一边拼命支撑,一边招呼还在旁乘风凉看热闹的绿烟:“绿毛龟你还不过来帮忙!”
绿烟嘿嘿地乐:“看来是白马疯子啊……”
“是言飞雨小姐吗?”
驾者从座位上向下探出头,很有礼貌地问道。
“是啊!”言飞雨咬牙切齿地回答。
“不要这么激动嘛!”驾驶马车的是个黑发戴面具的男性,不过从声音和体形来看,他应该年纪并不大。
“我是来送请柬给你的哦!”
“请柬?”绿烟有点好奇,面具人马上回答:“对,我是‘月神’组织派来的使者,我们即将举行二十年一届的盛大比赛——‘月神妃’的选举!”
“什么意思?”
“因为‘月神’这一代的继承人‘月公子’马上就要正式接管组织了,而长老们为了庆祝这一天的到来,特地为他举办选妃活动!从世界各地邀请那些家世良好、知书答礼、武艺精湛的优秀小姐们来参加比赛,最后胜出的那一位就是这一代的‘月神妃’啦!到时候“月神”的一半就归她了,很厉害的哦!”
“武艺精湛……”
绿烟迅速凑近了面具人,小声道:“借一步说话!有我的请柬吗?我叫绿烟!”
“这我不太清楚,我们都是专人专送的。”他回答,“不过我手上的是最后一个了,如果你到现在还没有收到的话,就真的没有了哦!可能你资格还不够吧!”
什么?!
资格不够……资格不够……资格不够……如雷的回声在绿烟耳边盘旋着……“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啊!”被遗忘很久的言飞雨已经快要压得陷进地底了。只听她一声大喝,将手臂用力一抬,白马顿时连着马车和面具人飞了出去。
不远处,几个闻声而来的武馆弟子们目睹到这空中飞车的一幕,惊骇地窃窃私语:“是马车!是真的马车哎!……”
“真是有活力啊……”空中飘来面具人的赞叹。马车在半空转了个圈,“砰”的一声又落回她们面前。面具人打开车门,彬彬有礼地说道:“那么请上车吧,言飞雨小姐!”
“又是言飞雨你这家伙!”从练功房追来的绿烟大师兄——韦晴,手持教鞭,威风凛凛,英俊的脸上充满了怒气:“你敢走!赔我的院子!”
“不好!”言飞雨一步冲进车厢,马车顿时风驰电掣地跑了起来。她呼呼喘着气,随意打量着车厢,发现内部的装饰非常豪华,漂亮的坐垫旁边还有配套的小茶几和精致的茶具。
忽然,她听见耳边传来了绿烟的声音:“你确定要去参加吗?”
“咦?为什么你也在车里?”言飞雨吃惊地看着她。
绿烟握着拳头,战斗的灵魂熊熊燃烧着:“这中间绝对有问题!要知道‘月神’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年代悠久,势力极大,现在能抗衡的也只有‘虫杰门’、‘千魔城’和‘宋齐梁陈’这少数几个有背景的门派和家族了!这么盛大而且和武功有关的比赛,竟然你有请柬我却没有?万一这是个阴谋怎么办?我要去找到背后的真相!”
“背后的真相就是他们要‘家世良好、知书答礼、武艺精湛’的优秀小姐呀!等会没有请柬你可进不去哦!”言飞雨眼睛都笑弯了,难得有这么解气的时候。
突然间下颌一凉,一柄软剑无声无息抵住了她的喉间。
绿烟冷冷地说:“这么差的功夫,也叫‘武艺精湛’?”
“你嫉妒我啊!”言飞雨抬头往后一靠,避过剑锋,顺便一腿就扫了过去。两人顿时在狭小的车厢里拳来脚往,打成一片。
“喂喂!安静一点!”面具人回头大叫:“前头就到啦!”
一个紫砂壶从窗户里飞出来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以光速昏倒,失去了驾驶者的马车就这么朝一棵大树热情地撞了过去。
郊外,一座大型的豪华别墅门前,正排满了一辆辆整齐漂亮的马车,一个又一个美丽优雅的少女从车门边放下的踏板上款款而下。
数十个戴着精美面具的侍者彬彬有礼的穿梭在别墅和广场之间,忙而不乱地将一众少女引到适当的位子上站立等候,几个须发苍苍的老者欣慰地站在门口的巨大汉白玉台阶上,呵呵笑着,互相说:“这真是太好了!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少主人一定能挑到最满意的新娘!”
他们挥手招来了一个男人,向他询问:“总管,收到请柬的女孩们都到齐了吗?”
总管低头回答:“好像还差一个。”
话音未落,只听远远一阵马嘶,暴雨般的马蹄奔跑声飞快地冲向门口。
“快把马拉住!”还没说完,这匹很可能有千里马前途的神驹已经越过前庭和喷水池,一头撞在了大门旁的落地窗上。当然,还拉着一辆破车。
幸而是钢化防弹玻璃,神驹毫发无伤,只是牢牢地贴在了窗玻璃上。
这栋房子与其说是别墅,还不如说是宫殿更恰当些。上下三层,一进门就看到巨大的由喷水池和修剪整齐的树林组成的庭院,一共十二名少女正在仪态万方但内心却又无比摩拳擦掌地等候比赛的开始。
不过严格说来,应该是11位。
因为言飞雨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头昏脑涨被那匹疯马颠得快晕车了。
“快点,还嫌落在最后不够醒目啊!”穿着男装,戴着面具的绿烟推了她一下。虽然只有一张请柬,但因为面具人突然“不明原因”的昏倒,所以绿烟深受启发,化装成他的样子混进了别墅。至于那家伙,还在破马车的角落里做梦呢。
“等等呀,绿毛龟你着什么急!”言飞雨晃了下脑袋,突然,她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凝滞了。
“祖宗,又怎么啦?”绿烟不耐烦地顺着她看过去,顿时,也像中了美杜莎的魔法般变成化石了。
一个和绿烟一模一样的女孩,正安静地站在那些参赛者当中。仔细看,似乎是和绿烟没有任何差异的,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可一时之间,言飞雨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绿烟,有人COSPLAY你!”言飞雨简直傻掉了,她飞快地扭头看身边扮成少年的绿烟,再去看那个穿着女装的美丽绿烟。几个反复,几乎眩晕。
“……”绿烟摘下面具,瞪大眼睛,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变态!”言飞雨义愤填膺地开始卷袖子:“看我来扒了这混蛋的画皮!”
“等一下!”绿烟突然制止了她:“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她想干什么!”
“好吧,听你的。”在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言飞雨还是比较相信绿烟的判断的。说实话,此刻的她好奇心更大过愤慨,完全的COPY一个人非常困难的,这个家伙到底是哪条道上的葱呢?
“阿言,你看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女孩子!”绿烟忽然对言飞雨说:“她很抢眼,但同时又感觉非常危险!”
言飞雨定睛细看,是个穿着打扮非常华丽的女孩子,乌亮的黑发披在脑后,身材修长,气势逼人。
“恩,她真的好强烈,好刺眼啊!”言飞雨只能用这六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是谁呢?”绿烟将面具重新戴上,陷入了沉思。
“各位远道而来的小姐,欢迎你们!”
大厅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洪亮而极富磁性的男子的声音,只见一个气质非常优雅的青年站在面向大厅的二楼台阶上。他瘦高的身材,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麻制衬衫,带给人一种非常沉稳的感觉。仿佛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商量,而他也会迅捷妥善的处理一切事情。
言飞雨惊奇地发现,在场除了她和两个真假绿烟以外,所有的女孩子的脸统统都可耻的红了。
“的确是了不起的帅哥,可人家更喜欢了不起的美少年!”在言飞雨的心里,又冒出了遥远的风行学园里何小斋的身影。
“不愧是月神,名牌中的名牌啊!”
黑发的高个女孩目光炯炯,打断了言飞雨的美丽暇思。
“我是月神这一代的主人——月公子,非常真诚地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月神的城堡!”月公子的声音在一楼的大厅里回荡,“鉴于各位都是这么美丽而优秀,我只能用比赛的方式来定一个最后的取舍。”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这次的比赛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是仪态和应变,第二个是武功和智慧。每通过一关比赛会得到一个暗示,是关于我们月神代代相传的无比珍贵的一件传家宝的收藏地点。谁最先将它找到,谁就是这一代的月神妃、我的新娘!”
参赛的女孩子们显然都被煽动了,除了言飞雨和那个“绿烟”以外,好像每个人都已经热血沸腾了。
“那么,我宣布——比赛开始!首先,请大家更衣!”
“哎?”
“什么?!”
大家一片哗然。
“是要换战斗装吗?”言飞雨小声问一直在她身边晃悠的绿烟。
“不知道,你快去吧,注意盯住那两个人!”绿烟的眼睛没离开过那个自己的COPY版和黑色长发的女孩。
“知道啦!穿溜冰鞋多好啊,拿食物都比别人快!”言飞雨嘟嘟囔囔,极不情愿地滑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足足有一个篮球场这么大,金碧辉煌,镶满了各个角度和大小的镜子。拉开直通到顶的壁式橱柜的门,里面一排排全挂满了古典风味的晚礼服。
“这就是有钱人吗?”言飞雨头晕眼花,像掉进了万花筒。
“哇……”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这是GUCCI、这是VASACE、这是YSL!天哪,全是专门为了这次比赛而定做的吗?……太、太、太幸福了!”
言飞雨不知道她在念什么咒,一看才知道是那个黑发的高个女孩正抱着一堆华服用足尖狂跳芭蕾舞。
“全都是正牌的耶!”其他女孩们也像中了大奖似的欢呼雀跃。
“不愧是月神!”
“连珠宝都配套好了,太有气派了啊!”
……看来无论什么千金小姐在所谓名牌面前都是兵败如山倒,而那个高个女孩尤为严重,就属她跟说自家用的牙膏牌子似的在历数这间更衣室里所有的衣服身世。
最初的兴奋过后,女孩们开始各自挑选喜欢的款式“啊啊!好难过!……”一个女孩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她挑选的是一件法国十六世纪凡尔赛宫廷所流行的蓬蓬裙,收腰极细。最可怕的是,这件礼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拥有超出一般人能承受的重量。
“呜呜……好紧、好重啊!”她倒在地上,难过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水桶腰!”
一声犀利的嘲笑从头顶上放传来。
黑发高个女孩已经穿好了她挑选的深紫色曳地长裙,纤腰一束,轻盈动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堪重负的女孩,大笑了起来:“连这么一件区区裙子都没办法穿的话,还怎么当月神妃!仔细观察一下,你刚才换下来的这件衣服好像是去年夏天新加坡举行热卖会的时候淘来吧!怪不得虽然是名牌却感觉很怀旧呢!哦呵呵呵呵……”
“我、我……”那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地站起来掩面冲了出去:“我要重新去修行!”
“这样就受不了吗?心理建设太差了哦!”她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旁边的隔间继续照镜子欣赏去了。
“真的很重吗?”
言飞雨走过来,把刚才那女孩丢在地上的蓬蓬裙拣了起来。还好嘛,是“有点”沉没错,但她每天练功时背的沙袋也不比这个轻松多少,早就习惯了。她松了口气,走到一个小隔间里开始把它往身上套。
“哇,真的好紧啊……”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正规而极富女性线条的礼服,一阵手忙脚乱。“怎么办?我一个人穿不上去!这些带子干吗用的呀?莫非是暗器?天哪,早知道,就多跟师父学学穿衣服方面的秘籍啦!”
她陷在华丽的布料里没了方向,正在发愁,有人敲了一下小隔间的门,随后被打开了。
一个身着仿古希腊式无袖长裙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裙子是柔和的珍珠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海水蓝,流线型的剪裁别致而高雅。
“绿烟?”
言飞雨呆了一下,绿烟的美丽她是清楚的,但那从来都只是一种朦胧的欣赏。但现在,她发现穿上礼服的绿烟竟然是这么的气度优雅却又带着超越年龄的震慑力。
“我可以帮你吗?”
绿烟见言飞雨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忍不住开口发问。
言飞雨骤然震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她确信哪里有点不一样。
语气,说话的方式……如果言飞雨穿不上裙子的话,第一个跳过来嘲笑她的才是真正的绿烟,而不是眼前这个又客气又温柔地对她说话,还主动请缨要帮忙的九天仙女!
超过十年的孽缘啊!怎么会不了如指掌?
“小姐,你是不是叫‘绿烟’啊?”
虽然那个绿烟让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但言飞雨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
“对啊,我叫绿烟!”她答得溜极了。
“不对啊!”言飞雨故意刁难:“我印象里那个绿烟是长成外星章鱼那样的啊!”
“哎?”这女孩脸部明显抽了一下筋,她倒退了一步:“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记忆呢?你一定记错了哦,好了你慢慢穿吧,我走了……”她一口气说完,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言飞雨蹲在换衣间里闷声大笑。
“小姐,这衣服很伤脑筋吧!”绿烟突然又出现了,抓起她身后的衣带狠狠地系了起来:“就让外星章鱼来帮你穿吧!”
“哇哇!轻点!腰断啦!”言飞雨痛得大叫,眼前这个绿烟虽然穿着男装,但绝对是真的,果然辣手!她简直要窒息了,几百年前的外国女人都在想什么啊?这衣服的腰身紧得只能套在胳膊上!
“好了!”绿烟露出白雪公主后娘的微笑,在言飞雨背后重重踹了一脚,说:“你是最后一个了,快去比赛吧!”
重新回到刚才的大厅,那些女孩子们都已经换好了礼服,整个大厅里衣香鬓影,如同一场王族夜宴,奢华而神秘,而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型水晶灯正闪耀着迷惑人心的光芒。
言飞雨提起裙子,从角落里悄悄走近大厅的中间。这么长的裙摆,如此沉的分量,她不得不低着头,缓慢而仔细地迈着每一步,否则摔一跤脸就丢大了。忽然,她发现投来的视线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这中间含有欣赏、赞叹和不可思议。
“她是谁?刚才好像没有见过啊!”长老A在远处打量着她,小声议论。
“我看看……咦?就是那个坐疯马车的啊……”长老B一声惊呼,险些打碎了酒杯。
“什么?”周围一片惊呼,没有人相信那个野丫头转眼变身成了优雅的淑女。
哼,有什么稀奇的?言飞雨对这些苍蝇嗡嗡嗤之以鼻。坐疯马车怎么啦?还不是绿烟那个笨蛋的驾驶技术太臭!换了她来,肯定比FI开得还好!
忽然,一阵诱人的香气飘来。
“各位小姐,请跟我来。”一个打扮成高级西餐馆侍应生样子的青年出现在她们面前,彬彬有礼地带路。
“哇,好香好香,人家中饭还没吃呢!……”言飞雨受不了了,一路跟着香味飘了过去。
转过一条走廊,她来到两扇巨大的雕花嵌金的漂亮门前。
门开了,映入她眼中的赫然是一个比刚才更为宽敞豪华的房间。巨型的圆拱顶上雕满了图案,不过更吸引她的是大厅中央放了一个有一人高的圆锅,紫铜打制,下面堆着一座小山那么高的正在燃烧的木炭,中间有一根弧线优美的排烟管道,半径足足有2米以上。
“这是什么?新式武器?”
“月神用来练功的东西吧!”
女孩子们议论纷纷。
“原来是个大火锅,差点以为是炼丹炉哪!”只有言飞雨嗅着香味,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顿。
“各位小姐,这就是第一关——地狱火锅大会!”
月公子好听的嗓音又响起来了。
“你们每位会有一个专门的监督员,他们会记录你们吃下了多少东西。时间为一小时,在这个时间内吃下最多事物的六位选手将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手段不限,工具不限!好,现在开始倒计时——3、2、1……开始!”
一辆辆的手推车被推到了巨型火锅旁边,11名监督员也在11台电脑监控器前面各就其位。他们身材修长,穿着笔挺的制服,统一戴着精美的面具,动作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干练而优雅。
比赛刚一开始,一个穿粉色小礼服的女孩率先冲到了手推车面前。只见上面摆满了一盆盆的火锅材料,新鲜可人,但是没有任何工具可以使用,就连漏勺和筷子也全无踪影。
“呼呼呼……身为‘降龙十八掌’的正统继承人,我怎么会被这些区区小事难倒?哈!”
她一声大喝,发掌重重拍在手推车上。上面的2盆羊肉、1盆燕铰全部飞了起来,弹进了火锅已经翻腾的汤里。
“好功夫!”
旁观的长老纷纷赞叹。
“哎呀,也只不过是区区‘降龙十八掌’而已啊,各位太过奖了啊!……”她得意洋洋,站在火锅前等羊肉和燕铰煮熟。
“哼,旁门左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另外几个女孩不甘示弱,争着使出看家本领。
“终极奥义!‘九阴白骨爪’!”
“十代单传!‘乾坤大挪移’!”
“‘庐山升龙霸’!”
……只有言飞雨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这么费事干吗?”
她走到一辆小车前,端起上面的菜盆,一盆盆地朝火锅里倒了进去,手法利落,有如行云流水。她冲着那些女孩子做了个鬼脸:“一看就知道这帮大小姐从来没吃过火锅!”
“月公子,这个女孩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
长老们从来没有见过行事风格这样出人意料的女孩子,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会妨碍到这次比赛的公平性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很有趣啊!难道火锅不就应该这样吃吗?”
月公子坐在二楼,慢条斯理地说完,嘴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羊肉滚了几滚,很快就熟了。
“小姐,东西好了,可以吃了。”站在粉色裙子身后的监督员彬彬有礼地提醒她。
火锅里的羊肉在翻腾的汤汁里翻滚着,热气直冲脑门。
她一下子傻了:“怎么拿出来啊?”
这个像炮烙一样的火锅,谁敢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贸然把手伸进去?
“哈哈哈哈……这场比赛,你输定啦!”
使用兵器的女孩子们骤然咸鱼翻身。
用剑的、耍刀的,更绝的舞红缨枪的,一戳就是一串,只要不怕烫吃得快,“兵器族”的形势一片大好。
“好!再一串!”
一个红缨枪少女胜券在握,虽然舌头都烫出泡泡了,但还是奋力又叉了一串鱼丸。
她正要往嘴里送去,突然一股风声袭来,一根黑色的皮鞭甩了过来,卷住了她的手腕,皮鞭用力一抖,她手里的红缨枪就连着鱼丸们飞了出去,落到了一个穿深紫色长裙的高个女孩手中。
她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鱼丸,满脸的痛苦状:“没有牌子的食物……是多么的难以下咽啊!但为了当月神妃——这个名牌中的皇后!我豁出去了!”
她一仰脖子,一串鱼丸全部被她吞了下去。
“果然好难吃……”她浑身颤抖,一下子把红缨枪拗成两段。
“啊啊啊!我的‘九曜’!我的鱼丸……”
痛失武器和鱼丸的少女瞬间休克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火锅吗?”
一个穿唐装的女孩浑身颤抖地站在火锅前,激动地语无伦次。
“从记事起,就在滚烫漆黑的铁砂缸里练铁砂掌!……那么痛苦,那么丑陋!但现在,我终于领悟到铁砂掌的终极奥义了——就是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难道这些比赛全是月公子的一片苦心吗?”她哗哗流着热泪,双手如捣蒜般飞速插入滚烫的火锅,迅速捞上各种羊肉、蛋饺、贡丸……狼吞虎咽,从心底发出呐喊:“好好吃!好热烈!好幸福!月公子我爱你——!”
言飞雨还站在火锅前发呆。
“惨了……”她悔死了没带她的棍子来,都是韦情追的太急了嘛,害她连武器都忘了拿。现在怎么办呀?
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就在她面前熟得冒泡啊……“绿烟,怎么办?”她习惯性地转头寻找绿烟。但和她一起参加比赛的却是那个不知道身份来历、神秘无比的“绿烟”。要不是真的绿烟叮嘱她不要打草惊蛇,她早就拎着那个女孩子狠狠考问了。
可是,她曾帮她穿过这件复杂的裙子,给她鼓励的笑容。
这样一个她,会是“敌人”吗?
言飞雨忍不住去看这个女孩子现在的情况如何。不看还好,一看,目瞪口呆。
只见她在面前放了一个小方桌,不知出处,一尘不染。手里拿着刀、铲、盆、勺等等一大堆厨具,像变魔术一般把一样样材料放进火锅里烫煮,荤素老嫩统统分开,捞上来以后并不急着吃,而是在小方桌上银色餐盘里按照色系和味道摆放成不同的花样。
好厉害!是不是这个女孩的门派专门修炼和做菜有关的武艺啊?
言飞雨正在惊讶,这女孩微微一笑,示意她来尝一下。言飞雨试着夹起一片牛肉,鲜嫩可口,竟然还蘸了香辣的酱料,一咬下去,浓香四溢,美味极了。
“哇!太帅了!这真的是这个火锅里做出来的吗?……”
她兴高采烈地大吃特吃,直到桌子上的东西统统一扫而光,她才突然想起来,还要找绿烟呢!这家伙肯定在旁边的哪个角落里。
她一眼盯住站在自己身后的监督员,从逻辑推理上来说,绿烟无论扮成什么都应该和她形影不离才对!她蹭到这个人身边,小声说:“绿毛龟!”
只见那人猛地抬头,有反应了!言飞雨正要问她有什么好主意,那人迅速地在他面前的电脑上打出一行字:“言飞雨选手在比赛中无故对监督员使用侮辱性语言,黄牌警告,扣十分!”
“啊?绿毛龟你不讲义气!”言飞雨恼羞成怒,顺手抄起一盆年糕准备倒在他头上。
“咳咳!”旁边有人咳嗽。
“干吗?!”她怒火冲天地说了一句,头上突然一痛,原来是被一块冻豆腐给砸了一下。她扭头一看,只见负责“绿烟”的那个监督员耸了耸肩膀:“手滑了一下!”
“原来是你啊……”
言飞雨这才搞清楚了状况,摸着脑袋做委屈状:“在这里也不早说嘛,害我扣分!还不快帮我想办法!”
绿烟又丢了块冻豆腐在她的裙子上。言飞雨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她三两下撕开了裙摆,掰下撑在里面的鲸骨,扎上撕下来的裙布料,一个大网兜就这样做成了。
“捞丸子喽——!”
言飞雨一个纵身,手里拿着大网兜在火锅里一撩而过,一大堆食物尽收网底。她把这些战利品拖到一边,严防有人来抢。不到三十秒,已经一大半进了肚皮。
这真是好主意啊,不愧是拿诸葛亮当图腾崇拜的绿毛龟!
“月公子殿下,这应该算是作弊吧!”这一切瞒不过长老们的法眼,尽忠职守的他们忍不住提醒主人要好好注意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我说了很有趣啊!看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吧?”月公子呵呵笑着,让人猜不透究竟在卖什么药。他似乎很享受这个比赛过程,对言飞雨的兴趣犹为浓重。
“当——!”
一声锣响,长老宣布时间到。
经过清点,最后通过第一关的只有四个人。月公子微笑着,亲自向大家宣布获胜者的名单。
“第一名:虫杰门帮主——昆红翼小姐!”
言飞雨一看,原来就是那个狂爱名牌的披长发女孩,她用皮鞭抢走了大部分人的食物,勇夺冠军。
“第二名:铁砂掌继承人——霹雳小姐!”
“月公子,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来了哦……”
穿唐装的少女还在流着幸福的热泪。
“第三名:无门派——言飞雨小姐!”
“呱唧呱唧——!”
言飞雨无暇发表胜利感言,包包里的美味还没吃完呢!
“第四名:有间武馆代理师父——绿烟小姐!”
拿着一大堆厨具的女孩没有说话,微笑而已。
“这就对了,我本来是有请柬的,只是被这家伙冒充了而已!”
在陪同言飞雨等四位决赛者去比赛场地的路上,又变回侍者打扮的绿烟悄悄对言飞雨说。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就要踢馆泄愤了吧?”言飞雨实在吃不消绿烟对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那接下来你想怎么样呢?”
“继续观察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绿烟拍了一下言飞雨的背,表示绝对支持。
“需要你的时候,现身要及时啊!”言飞雨深怕绿烟又丢下她溜之大吉。
“各位,这里就是决赛的场地,这里有重重的危机和陷阱!而月神代代相传的传家秘宝就藏在月光湖的湖心岛上!谁能够最后突破所有考验拿到它,谁就是月神妃的获得者!所以,大家努力吧!尽情挥洒青春的汗水!”
伴随着月公子热情洋溢的演说,四个人的面前骤然出现了一大片的园林。一座座的亭台楼榭,一处处的奇树异石,简直像个无比秀丽的古典迷宫。
“这是正宗的苏式园林呀!”昆红翼又开始激动地发表感想了。
“四位,请!”月公子说完,乐滋滋的昆红翼率先走了进去,“绿烟”和霹雳跟在后面。言飞雨落在最后,她从月公子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在耳边小声却有力地说:“小心‘竹子’!”
什么?言飞雨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猛地回头,月公子已经走出很远。
“喂!你鬼鬼祟祟地和月公子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霹雳神情严肃地站在她面前,质问的脸快要贴上言飞雨的脸了。
“嘿嘿,月公子偶然和我沟通一下为什么要告诉你呀?”言飞雨最讨厌咄咄逼人的态度,冲霹雳做个鬼脸,三步两步就跑掉了。
“我非抓到你不可!”霹雳握紧拳头,可以看到背后升起了一个愤怒的小宇宙。
昆红翼和“绿烟”转过几个小假山,眼前赫然一亮,一大片湖光水色出现在她们面前。这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波光粼粼,湖中央还隐隐可见有一个小岛,上面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庙宇似的建筑。
“哦,看来这就是藏传家宝的地方!”昆红翼在湖边转了一圈,准备过湖,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别说桥了,连半艘船都没影子。
“难道要游过去吗?天哪,那件我刚从意大利定做的泳装没带来啊!失算啦!”昆红翼正在捶胸顿足,突然远远地跑过来言飞雨,险些撞到她,后面还跟着怒气冲天的霹雳。
“你给我停下来!混蛋!”霹雳的铁砂掌呼呼地劈来劈去,但就是打不着目标。
“嘿嘿,抓不到!抓不到!”言飞雨跳来跳去,活像脚下装了一个超级大弹簧。
“吵死了……”昆红翼一抖鞭子,痛心疾首地说:“杂牌军就是这么没品位啊!”
她朝言飞雨一鞭子抽了过去,言飞雨没来得及躲,狠狠摔了一跤。
“哈哈,活该!”霹雳开心地大笑。
为了报答恩人,她主动献策:“我刚刚追这家伙的时候,看到那边有片竹林,我们何不去砍竹子做个竹筏过湖呢?”
“这主意不错!”昆红翼点头,跟着霹雳迅速来到湖边的竹林。里面的光线非常幽暗,成片的紫竹如望不见头的长剑,给人直插入云霄的感觉。
霹雳运气丹田,双掌平放在腰侧,猛然大喝一声:“哈——!”
她拿出看家的绝活——铁砂掌,以手为斧,闪电般砍下了成片的竹子。昆红翼用鞭子一卷,往背上一扛,“多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喂!不要丢下我呀!等等我!”霹雳跟在后面拼命地追,突然一阵“嗖嗖嗖!”的破空之声,一大片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朝昆红翼和霹雳雷霆万钧地飞来!
“啊——!”
“你没事吧?”
那个“绿烟”伸手把言飞雨轻轻地扶了起来,看不出她人很瘦弱,力气倒不小。
“谢谢你。”言飞雨只觉得自己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这是什么变态的征兆啊?她不敢想下去,连忙说:“别管这些了,我们现在必须想好怎么过河。”
“我们也要去砍竹子做船吗?”这女孩问,言飞雨正要点头,猛然想起了月公子的嘱咐:“小心‘竹子’!”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提醒究竟是善是恶呢?
“怎么样?你有别的好办法?”这女孩一脸很信任的样子。
“当然,我有便携型的谋士!呵呵呵!”言飞雨得意地站起来,一拍巴掌:“还不现身?”
……一片沉寂。
“嘿嘿,她有时候耳背……”言飞雨尴尬地解释着。忽然看到昆红翼和霹雳狼狈不堪地从紫竹林里逃了出来,后面跟着一排排的连珠飞镖。
“快跑!”言飞雨眼看着暗器就朝她俩的方向波及来了,拉着“绿烟”就闪。
“当心!”一支被昆红翼皮鞭打飞掉的镖射向了言飞雨,“绿烟”不知道变出了个什么东西往她面前一放,镖刚好被挡住。
“谢谢!”言飞雨仔细一看,发现救她的是一只平底煎锅。这女孩呵呵一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吃饭家伙!”
“咦?到底从哪变出来的?莫非你身上连着异次元世界?”言飞雨好奇地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喂,别乱动!”她一下子闪开了。
“干吗?你有零距离接触恐惧症呀!”言飞雨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想找出破解这个冒充绿烟的家伙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
“就是你们吗?砍了我的宝贝爱竹!”
随着这个冷酷的声音出现的是一个穿着冰蓝色中式长衫的青年,他看上去冷漠而纤瘦,一头长发绑成麻花辩垂到腰间。
他扫了一圈在场的四个人和散在地上的那堆“罪证”,心痛不已,双手一扬,又是一大批暗箭向她们射来。
“真是没完没了!又不是什么名牌的竹子,砍了还可以再长的嘛!”昆红翼飞速地挥舞皮鞭,打掉了攻击来的暗器。她拣起地上几根竹子,拿鞭子扎成一个小筏子,用力扔到湖面上,人跟着跳了上去,顺便还抓了支竹子当竹篙,一下一下歪歪扭扭朝湖心岛划了过去。
“啊!你竟然先逃了!”霹雳着急起来,但竹子已经没几根了,她一咬牙,说:“不要小看正统铁砂掌继承人的实力!”她一个鱼跃跳入湖中,然后奋力游了起来。
“哇!那衣服很重的!”
言飞雨惊叹地看着以标准自由泳的姿势哗哗前进的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秒钟后,霹雳从水面消失了。
“原来她还擅长潜泳呀!”言飞雨点了点头,然而霹雳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她猛然醒悟过来:“哎呀,霹雳溺水啦!”
言飞雨一个纵身跳入水中,虽然她身上的衣服也非常重,但毕竟被拆掉了一圈鲸骨和裙摆,相对要轻便一些。
岸上只剩下“绿烟”和那个攻击者两个人了。
“绿烟”举着平底锅,很可爱地盯着那个人,像是正在做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那个人忽然间笑了起来。
“真是场热闹的比赛啊!”他伸手在她的平底锅上弹了一下,说:“还损失了我的宝贝紫竹呢!算了,我去开船送你上岛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谢谢你,齐寒老师!”她微笑,齐寒挥挥手,走到远处一个隐秘的泊船口,那里停着好几艘小型快艇。
这时,一个人影从她背后无声无息地出现。
好……痛苦……这是哪里?
霹雳在湖水深处慢慢地下沉,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是谁……救了我?……言飞雨带着昏迷的霹雳浮出水面,大骂绿烟不讲义气,这种时候都不跳出来帮忙,而月神就更是没人性,这么大个湖,竟然连个救生员都没有。
她用力踩着水,昆红翼早已没了踪影,四周半块木头都没有。她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一艘快艇朝她开了过来。
“喂,需要帮忙吗?”
驾驶快艇的是个裹着白色披风的男子,背着光,同样戴着精致的面具,只看到披风的边缘绣着金色的花纹,非常高贵漂亮。
“是呀?你怀疑吗?”言飞雨没好气的回答。她都快撑不住了,这家伙还在慢吞吞地说:“我可以救你们哦!不过只能有一个上来!你会选择自己还是这个人呢?”
“别做梦了,我不会选的!我要两个都上来!”言飞雨一秒都没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好像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可恶的气定神闲,继续着恶魔的煽动:“这可不行哦,人生就是要不停地做出取舍的啊!”
“神经病!我最讨厌在危急关头逼人选择的家伙了!”言飞雨顿时被激怒了,她用左手紧紧抱住霹雳,腾出右手用力抓住快艇的船舷,对这个乘人之危的恶魔说:“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只听“哗啦”一声,快艇被小宇宙爆发的言飞雨一把掀翻了!就在翻船的一刹那,戴着面具的男子飞快地跃起,快艇整个肚皮朝天的同时,他正好轻轻的落下。
“火气这么大啊!”他蹲在舱底上笑眯眯地说:“这下好了,船也翻了,引擎也坏了,就算我让你们两个都上船,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谁……说没有办法的?”呼呼喘着大气的言飞雨扛着霹雳爬上船底,双眼狠狠盯着这男子身上的那件漂亮风衣。
一阵风吹过,男子有了不祥的预感。
一艘快艇开过湖面,上面是齐寒和“绿烟”。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齐寒一边驾驶,一边问。
她沉吟了一下,摇摇头。
齐寒回头,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别急,她会通过考验的,毕竟她是……”
刚说到这里,后面突然传来大叫:“等一等!齐寒老师!”
另一艘快艇飞速地向他们驶来,上面的人竟然就是也是“绿烟”!
靠近小岛的湖面上,一艘帆船正晃晃悠悠地随风飘过来。
细看的话,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一艘快艇,但它没有发动引擎,却在船头插了一根竹竿,上面绑了一幅宽大的以金线绣边的上好白布。
“你确定这样能飘到湖心岛上?”上面的乘客之一,戴面具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发问。他的风衣不见了,已经在言飞雨的暴力左右下变成了风帆。
“当然,没看到现在是顺风吗?”言飞雨没好气的回答:“这不到了?”
“帆船”靠上了岸,两人踏上小岛。男子找了块柔软的草地,帮言飞雨把霹雳放在上面休息。
“你去接着比赛吧。”他蹲下来,探了探霹雳的鼻息,对言飞雨说:“这里有我在,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带她去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首先你这家伙我就不相信!”言飞雨横了他一眼,接着利用他那件大披风擦身上的水。
“哎……好人难做哦!”他叹口气,无可奈何。
“谁知道你是个什么馅的包子!连张脸都不露出来,搞不好有心理障碍……”言飞雨对他一吐舌头,他索性不说话了。
“月公子殿下,原来您在这里!”几个和侍者差不多打扮的青年跑了过来,纷纷向他行礼:“请问有什么吩咐?”
言飞雨呆住了,她慢慢站起来,一步步向小岛顶峰的神庙方向蹭去:“那个……您忙!披风我洗了再还你!霹雳就拜托了!再见!”她连跑带跳,溜之大吉。
湖面上,第二艘快艇很快就追上了齐寒的船。
齐寒关掉引擎,看着自己船上的绿烟,她身上是比赛的那套裙子没有错,再看看追来的第二艘船上的绿烟,身上却是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装,带着浓浓的中性味道。而两张脸,一模一样,相同的神采,相同的清秀,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投降地摊了摊手,皱起眉毛,试探地喊了一个名字:“阿落?”
“是我,齐寒老师……”追来的那个绿烟站了起来,指着齐寒身边的绿烟说:“这家伙很厉害啊,竟然反过来冒充了我!”
绿烟冷笑,立刻回了一句:“我只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从快艇上站起来,长长的裙子在湖面微风的吹拂下漾漾地飘动着,充满了不找到真相誓不罢休的决心。
“不过,一开始参加比赛,闯关来到这里的可是我啊!”阿落笑嘻嘻地说。
“是吗?”绿烟眼睛亮了一下,她的好胜心被史无前例地激发出来了。她想了想,伸出食指指着阿落宣布:“接下来换我比赛如何?”
“嘿嘿,就这么有自信?”阿落忽然抽出一柄长锅铲朝绿烟的手敲去。
“要试试吗?”绿烟拔出软剑挡开,阿落的另一只手又拿出一个饭勺抄起湖水往绿烟脸上泼去,绿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结结实实挨了一勺子湖水,紧接着阿落的一个大炒锅又向她砸了过来。
“这两个家伙……”在一旁观战的齐寒双手托着下巴,决定所有的麻烦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有完没完!”绿烟用软剑一点阿落的手腕,突然抢过了她的锅子,满满舀起一锅水还了给她。
“哎呀!”阿落霎时变成了落汤鸡。绿烟纵身跳上阿落的快艇,伸手拎起阿落的衣领把她丢到了齐寒的船上。
“拜拜!”
她发动引擎,风驰电掣地朝小岛开去。
“我们快追!”阿落大声对齐寒说。
“什么时候形势倒过来了?”齐寒苦笑,发动快艇紧紧地追在后面。
山顶上小神庙里,放着一张小小的红木桌子,下面摆了一对很大的圆蒲团。
昆红翼正在翻箱倒柜找传家宝。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一点方向都没有!”她都累坏了,一路的打斗,还穿着这么重的衣服,虽然名牌让她的心脏跳动平稳有力,但毕竟已快超出身体的负荷了。
这是一间很小神庙,供奉的应该是月神历朝历代的当家。可是既没有画像照片牌位之类的纪念品,也没半个人看守照顾。
“不愧是江湖中的名牌老大啊!就是这么看破红尘,云淡风轻!”她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个桌子,古董啊!起码两百年!这个香炉,三百年!还有这对苏绣蒲团,恩恩,太美了啊……”她爱不释手地一一摸着,想像着自己当上月神妃以后这一切都是应有尽有,几乎忘了传家宝的事情。
忽然,她听到门外有细微的声音。
“谁?”她警觉地回头。
“我。”绿烟走了进来。
“哦,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昆红翼冷笑着说:“传家宝就在这里,我不喜欢有人在这里碍手碍脚!”
“真的?那我就更不想走啦!”绿烟立刻开始动手找了起来,顺便不忘加一句:“我觉得是你比较碍事哦!”
昆红翼“唰”的一鞭就抽了过来。
绿烟一个翻滚躲了过去,顺手就拔出了软剑。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弯,又朝她卷过来。绿烟在鞭子卷起的圆圈中自由地翻腾、跳跃,看准一个破绽就刺了出去。
“嗤!”
“啪!”
软剑割破了一个蒲团,而皮鞭打碎了另外一个。
碎掉的绸缎在空中飞舞,蓦然间,两大团厚重的东西弹了出来,朝门外飞了出去。
“砰”!
贴在了一个人的脸上。是言飞雨,她呆了一下,把这两大团东西拿在手里看。
是两件衣服。一件女士长裙,一件男式礼服,看来是一对。
“这是干吗呀?”她正要丢掉,后面突然传来月公子的声音:“那是月神的传家宝!怎么会在你手里!”
已经拿掉面具的月公子和他的长老、手下迅速地跑到她面前,全体齐刷刷地摆出莫名惊愕的表情。
“这就是传家宝?我不知道它自己就飞过来了!”言飞雨扯下贴在脸上的衣服,她才叫惊奇呢!本来想跑到这座神庙里避避风头,谁知道刚到门口,里面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就飞出来两大包衣服堵在她脸上差点害她窒息,接着就听到有人喊这堆东西叫“传家宝”!
“那是我找到的!”昆红翼大声抗议,她可不甘心桂冠会落在言飞雨的头上。
“是吗?好像有一半是我的功劳吧!”绿烟冷冷地纠正:“而且现在它是在言飞雨的手上,和你没有关系!”
“那又如何?”昆红翼正准备发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把传家宝夺过来。
突然,无数的彩炮在天空啪啪的炸开,只听见月公子缓缓宣布:“比赛结束!月神妃是言飞雨小姐!”
“什么——!这就结束了?不,这是意外!我不会接受这个结果!我有生之年都不会承认这件事情的!”昆红翼心碎成一片片,月公子这个金光闪闪的大名牌就要被言飞雨这个杂牌军给糟蹋了,暴殄天物啊!
但昆红翼的誓言很快就被长老们的泣血长嚎给埋没了。
“终于,又有新的月神妃诞生了!”
“可是,竟然是这家伙……”
“一直以为会是一位更温柔、更可爱的少女啊……呜呜!”
“呜呜呜呜……”
言飞雨大张着嘴,还没摸清楚状况。
“恭喜你啊,言飞雨!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准新娘了……”月公子走到言飞雨身边,握住她的手,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公式化声音向她道贺,和长老们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言飞雨已经丧失了一切反应能力。
月公子望向言飞雨的背后,昆红翼拒绝面对这个血淋淋的现实,还在拼命抗议中,只有绿烟倚在门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阿落,比赛已经结束了,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他走过去问绿烟,语气非常的温柔,一副认识了几百年的样子。
“我不是‘阿落’。”绿烟没有动,她看到月公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说道:“真正的‘阿落’——我想是那个冒充我参赛的家伙,大概马上就要来了吧!”
“哦?发生了什么事?”月公子来了兴趣,绿烟狡黠地一笑:“你们一定没有想到,在月神的大本营冒充我的她,会反过来被我冒充吧!”
“的确没有想到。”月公子的嘴边浮起了赞赏的笑容,他还想说什么,一声呼唤打断了他。
“月公子殿下。”
在湖边保护紫竹林的穿冰蓝色长衫的男子和那个与绿烟一模一样的人——阿落,一起走了过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脱掉了外衣,平坦的身材,纤细的锁骨,这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显示出这是一个充满了中性魅力的少年。
他一直走到绿烟面前,和她面对面地站着。
“追的满快嘛!”绿烟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究竟是谁?”
“我叫落沙凡。”他淡淡地回答:“你的请柬在我这里,是我扣下来了。”
“为什么?”
“我本来一直很平静地生活,但有一天有人给我的监护人送了一包资料,里面是关于你的事情,以及一份DNA鉴定样本。”
绿烟的心狂跳起来,难道……
“月公子和他的老师齐寒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齐寒还是我的监护人的弟弟。他们认为既然有人这么花工夫来调查关于我们的一切,那么我们也不能不采取任何措施。正好,这一届的‘月神妃’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和言飞雨都在名单之中。于是我拿了你的请柬,想看你有什么举动。”
“你怀疑是我给你寄的资料?”绿烟皱了下眉头。
“不,对我来说,是谁寄的都不重要,我只不过是想做一个实验。”落沙凡又露出了他可爱的招牌笑容:“而我唯一想从这个试验里得到的答案,就是你绿烟——是否有资格做我的姐姐!”
绿烟倒抽了一口至少200CC的冷气,简直想把这个外表正常内心变态的家伙吊起来痛扁一顿,方能一谢她在这个月神妃大赛上付出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她用最后的理智收起了软剑,感到自己快要心理扭曲了,阿落的思维方式让她胸闷之极,哪有这样耍姐姐的不孝双胞胎弟弟啊!
“那么,究竟是谁寄的资料呢?”愤慨归愤慨,这件事绿烟还是不放心,匿名的背后有着太多的可能性。
“不知道,今后会继续去查的。”阿落似乎并不担心亲生姐姐正在努力克制对他行使家法的冲动,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些就交给你那个好朋友、新鲜出炉的月神妃吧!不给她点事情做去消耗‘一半的权力’,她会郁闷死的!”
绿烟一愣,接着哈哈大笑:“看来你比我还要了解言飞雨啊!”
忽然,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似乎可以有一点明白落沙凡的情感表达方式了。
这时,长老A凑过来咳了两声,用沧桑的声音说:“那个、很感人的姐弟相会啊!不过,那个、差不多也该……”
长老B立刻接上来说:“就是啊,不能忘了那个最重要的仪式啊!”
“仪式?”直到这时,言飞雨才缓过了点神,问:“什么仪式?”
“就是月神妃——也就是言飞雨小姐您穿上我们月神的传家宝,举行结婚仪式啊!”长老C激动为她解释:“当然,月公子殿下也会和您一起穿这套流传了数百年的珍贵礼服,那上面凝聚着我们每一代月公子和月神妃的祝福啊!”
“你说这块巨型抹布是结婚礼服?”言飞雨突然回复了神志,“结婚礼服”四个字像蜜蜂的尾针一样扎进了她的耳膜,这可是具体牵涉到和少女纯美的幻想息息相关的问题了,一定要仔细观赏一下!
她用力抖开这堆布团,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古典灰尘争先恐后冲了出来,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在灿烂的阳光下,众人的注视中,只见那件女式的长裙上流光异彩,集合了无穷的时尚元素,从古典到现代,从奢华到简约,应有尽有。
中山领、泡泡袖、正面五个一排大盘扣,后面是系带露背式设计,腰间一只真丝大蝴蝶结,下半身的裙摆是日本十二丹衣,重彩华丽,也许是受了民国改良旗袍的影响,竟然在腿侧开了高叉,整件礼服镶满了珠宝、蕾丝花边和流苏,但因为年代久远,布料已经泛黄,再仔细看,上面还打着一块又一块的补丁……言飞雨已经快要吐了,转头再看那件男式的,恐怖还要上一层楼。
上身是中式对襟,当然也少不了中山领,袖子是暴走族的皮夹克,加上一块跳街舞的海盗包头巾,后面拖着燕尾,配上法国大革命时代的羊腿裤,一把把的珠宝嵌在无数的补丁上……“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品位啊!”昆红翼一下子又复活了,她扑了上来,抱住结婚礼服,声音兴奋地都哽咽了:“天哪,中国历朝历代所有最新的流行都能在上面看到缩影呢!就算做不成月神妃也好,请让我跟传家宝合影留念吧!”
言飞雨默默地看完了礼服,又默默地把它们放回了神庙。她合掌拜了一拜,走回来对月公子说:“如果一定要穿那个东西的话,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吧!”
月公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长老们已经嚷嚷开了:“这怎么行!这可是每一代的月公子和月神妃结婚的盛装啊!一针针,一线线,都凝聚着他们亲手缝制的真情和付出的心血!这是一定要穿的啊!”
“不行!我不穿!会被嘲笑到下个世纪的啊!”
“一定一定要穿啊!这是月神传家之宝!……”
天终于黑了。
言美人还在自家的豪华露台上拿着水晶杯靠着沙滩椅,从早上的飞鸟看到晚上的星星。
“到底是什么喜事呢?想不通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