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靳乔点了支烟含在口中,默了一瞬,缓缓吐出烟雾,“随便你们,我不管。”
“阿乔,等你婚礼过后,爸爸就打算退休了,是时候把SK财团交给你了!”许江崇一声长叹,语重心长的道。
许靳乔一震,“你才五十多岁,身体也还硬朗,退休做什么?”
许江崇道,“说实话阿乔,爸爸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们兄弟相争,阿衍的行事性格,我最清楚,如果我不把SK财团提前交给你,他一定会跟你争夺,可我不能让许家败落在他的手里,他不是经商的料啊!”
老爷子形容肃穆,“阿乔,许家的重担,以后就全部落在你的肩上了!”
许靳乔缄默,一支烟燃尽,他沉重的点头,“好。”
忆及一事,许靳乔斟酌着开口,“爷爷,我记得当初您把SK财团的股份转让给我时,景爱华反对过,而您当时给她看了一样东西,她便闭嘴默认了,您给她看的是什么?我的那场车祸,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查出来么?”
闻言,老爷子眼神明显一变,声线发紧,“阿乔,都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揪着不放了!”
“爸!”许江崇疑惑的看着老爷子,“您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老爷子一握拐杖,“我累了,回房休息。”
“爷爷!”
许靳乔眼神犀利,他紧紧盯着老爷子,“爷爷您一定知道什么,您怕我会报复么?您放心吧,景爱华已经做了修女,我不会再对她下手了,何况,她还是萧琰的母亲。我现在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
须臾间,老爷子神色几番变化,但终是沉声一句,“好吧,爷爷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阿乔,记住你刚刚的话,并且一定要做到,好吗?”
许靳乔喉结滚动,眸色深沉,“绝不反悔!”
许江崇无法再镇定,表情有了些慌乱,“爸,阿乔乘坐的车,真的被动了手脚?凶手与……与景爱华有关?”
老爷子的视线落在许江崇脸上,眼中尽是失望,“江崇,你真的是为许家娶了一个祸水!”
“爸……”
“我没有板上定钉的证据,可以证明凶手是景爱华,但是,在阿乔回来美国的前一夜,我在厅门口遇见了慌里慌张的景爱华,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被她几句话给糊弄过去了,直到第二天派去机场接阿乔的车子刹车失灵,发生意外车祸后,我慢慢回忆起这前后发生的事,便对景爱华产生了怀疑,但仅仅是怀疑而已,我找不到证据,因为经过警方调查,刹车系统属于自然故障,可我找来车库的工人询问过,那夜景爱华肯定去过车库!她一没提车,二没出门,她去车库做什么?带着这个疑问,我派人暗中盯了景爱华很长一段时间,想要找出她的马脚,但结果不尽人意,不知是景爱华过于狡猾聪明,还是她确实没做暗害阿乔的事,总之一无所获。如此,我只能不动声色的搁置这件事,也没有对任何人讲,毕竟这不是家门琐碎,是涉及人命的大案!后来,老天保佑,阿乔醒了过来,身体恢复的很好,我担心阿乔的人身安全,那几年来,一直雇佣保镖便衣保护着阿乔,包括阿乔的私车、饮食,全都有保全公司在暗中护航,万幸的是,阿乔再没有出过意外。再后来,公司股权分配,我名下的股份我全给了阿乔,景爱华不答应,跑来跟我闹,我试探性的诈她,问她那晚去车库做了什么,她一听脸色便变了,然后死活否认,说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给许衍的车里放了一个吉祥平安物,但也因此不再折腾,服从了我的决定,所以至今,我仍然对景爱华保留着怀疑,但没有实质的证据!”
闻听,许江崇身体忍不住隐隐发颤,他满目震惊,“怎么会这样?这个女人,她谋杀了乔舒不够,竟然连我的儿子也不放过!这到底是有多么丧心病狂!”
他说着,豁然起身,脚步凌乱的往厅口方向走去。
“站住!”
老爷子一声厉喝,“江崇,你去哪儿?”
“我找她去,我要问问她,她究竟是怎么残害我儿子的!”许江崇头也不回,双眼发红。
老爷子用力一戳拐杖,“阿乔,拦下你爸!”
许靳乔出神的望着父亲,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对他的在意,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强烈的为他出头。理由很简单,也很理所当然,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阿乔!”
他一动不动,老爷子怒极的厉吼,“你答应了爷爷什么?”
许靳乔缓缓回神,他阖了阖眸,悄然敛去眼角不经意的湿润,起身,朝着许江崇的背影,薄唇蠕动,如梗在喉,“爸爸!”
已经走到厅口的许江崇,宽阔的双肩,陡然一震,他步履僵滞在原地,回眸望向许靳乔,嗓音激动的走了调,“你……你叫我什么?”
许靳乔迈动长腿,一步步走向父亲,那个已近六十的男人,不再年轻,两鬓隐约已有白发滋生,眼角的皱纹也愈发的深。
不知不觉,二十年匆匆而过。
回首,无数辛酸与苦痛,像是老旧的电影,一桢桢播放出来,永远无法磨灭。
但此时,此刻,他选择了遗忘。
是的,遗忘仇恨,遗忘伤害,尝试着原谅和宽容,或许,可以得到的更多。
许江崇踉跄几步上前,颤抖着双手抓住许靳乔的胳膊,他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儿子,满怀期许,“阿乔,刚刚是我幻听了么?你再叫我一声爸爸,好不好?”
“我……”许靳乔喉结滚动,迟疑一瞬,他再次轻唤,“爸爸!”
许江崇狂喜不已,眼中的湿润,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缓缓拥抱住眼前已成长为顶天立地大男人的儿子,哽咽难耐,“好!好!阿乔,我的好儿子!”
许靳乔心脏不规则的跳动,自他记事以来,印象中的父亲,从未抱过他,能多看他几眼,给他一个温和的笑脸,都是他的奢望。
如今,在他三十多岁的今天,第一次,享受到了被父亲拥抱的滋味儿。
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可悲。
可同时,他又无法忽略心底深处的那一份渴望。
是的,是每一个孩子对父亲的渴望。
老爷子看着这一幕,低头伸手揩上眼角的湿痕,亦是欣慰感慨。
许久,许靳乔僵硬着身躯,低声吐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埋在心底的话,“二十年前,我用酒瓶打破你的头,害你险些丧命,你……还怨恨我吗?”
“没有,爸爸从来没有恨过你,是爸爸错了,年轻时一意孤行,自私不负责任,对你实在不公平,在你离家出走后,爸爸想了很多,不论你是谁生的,但骨子里流的,终究是跟我一样的血,你是我亲生的儿子啊,我怎么能恨你?只是,多年的隔阂冷漠疏离,已经令我失去了如何做一名好父亲的能力,我害怕看到你憎恨我的眼神,害怕给你打电话听到你冷冰冰像刀子一样的话,所以,一年又一年,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你,只能从你爷爷口中,得知你在中国生活的一切,得知你出国留学,得知你长大谈了恋爱,得知那个女孩儿白血病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后来你白手创业,一步步变强大……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可是从来不敢表露出来……”
父子第一次谈心,许江崇情不自禁的道出这些年憋在心底的话,“你能叫我一声爸爸,我实在太高兴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听你叫爸爸了!”
许靳乔眸底的湿意越来越重,这些被尘封已久的亲情,如果今天没有倾诉出来,他们父子永远不会知道彼此在挂念着对方,哪怕他从未承认过,但潜意识是骗不了心的。
“爸爸,到此为止吧,我现在活得很好,景爱华作的孽,就让她自己去忏悔赎罪吧,我不想看到萧琰难过痛心,你们谁也别告诉她。”
“好,听你的。”
许靳乔忽然想起什么,松开许江崇,“我今天还没给萧琰打电话。”
许江崇舒心的微笑,“去吧,通完电话,我们父子俩喝一杯。”
许靳乔颔首,薄唇掀起温馨的笑痕,“好!”
“我们爷仨儿一起喝!”老爷子见状,心情敞亮激动雀跃。
父子二人回身,纷纷笑着点头,“好,今天就喝个畅快!”
许靳乔两日后归国。
一回到家,乔席安和倪朗便跑来蹭饭,并且提出他们预谋的事,“表哥,我们不如一起结婚吧,搞个集体婚礼怎么样?”
“集体婚礼?”许靳乔一讶,侧眸看向萧琰,“你什么想法?”
萧琰眯着眼笑,“我无所谓呀,只要能嫁掉就好了。”
许靳乔莞尔,“瞧你这出息!”
“表嫂,集体婚礼多热闹啊,而且省事,一次性就解决了,是不是?”倪朗凑过脑袋,兴奋的游说道。
乔席安笑容温润,“表嫂,我其实主要是为了增加安全感,婚礼定在一起,免得我爸妈突然反悔。”
萧琰摸摸下巴,一副算计的小模样,“这么说来,我的闺蜜里面,就剩下清凉了,那要不要喊她一起加入呢?”
倪朗一拍大腿,“行啊,那更热闹!”
“老公,你的意见呢?”萧琰立刻兴奋的问许靳乔,“你喜欢集体婚礼么?”
“你高兴就好,我怎样都行。”许靳乔柔笑道。
萧琰嘴角的笑意无限扩大,“那好喽,我这就给清凉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