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试了三组数字,全部出错,许靳乔不禁蹙眉,“妈妈的生日、我的生日、妈妈的结婚日期竟然都不对,那是什么?”
萧琰咬着手指头,帮忙思考,“嗯……我想想啊,会不会是妈妈的幸运数字?或者是乔家哪个人的生日?再或者是爸爸的生日?”
“呵,你一口一个爸爸,叫得还真顺口!”许靳乔白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冷笑,“换成谁的生日都有可能,他许江崇不配!”
闻言,萧琰微恼,“你什么意思啊?我叫爸爸怎么了?难道我也跟你一样直呼他的姓名么?长辈们上一代的婚姻,是专制霸权下的牺牲品,那段过往你也清楚了,爸爸与妈妈的结合,爸爸是被迫的,追根究底,爸爸也没错……”
“错的人是你妈!”
许靳乔豁然打断萧琰,胸膛起伏不定,深眸似充了血般骇人,“哪怕是无爱的婚姻,至少也是完整的,如果没有景爱华的介入,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心机深不知羞耻的爬上我父亲的床,我们那个家又怎么会破裂?我妈又怎么会死?”
“你,你现在怪我?你嘴上不说,你心里一直在记恨景爱华是不是?”萧琰气得咬牙,鼻子酸得难受,“对,你说的对,全是我妈的错,她不该做小三,不该破坏你妈妈的家庭,可是上一代人的想法,我们哪能了解的清楚?你非要追根究底的话,那你妈妈当初干嘛非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许靳乔越听越火大,“废话!我妈要是没嫁许江崇,能有我么?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合着还是我妈错了?”
“……”
萧琰胸脯起伏不定,脸色铁青,她猛然起身,几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许靳乔情绪难以控制,也没追她,坐在原地单手撑额,心里难受的几乎要炸开!
他妈妈乔舒究竟是怎么死的?是确定生无可恋不想活了,还是因为神经受了香的毒害,无法自控的跳下了阳台?
如果没有发现箱子里的异常香味儿,没有请专家检测鉴定,那么他一定不会怀疑母亲的死有蹊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怀疑!
倘若,这种香并非母亲自己所有,那么会是谁带进老宅的呢?母亲的原木箱,是母亲的宝贝,谁敢动她的东西?
他想不出可疑的人,因为平日家里只有他和老爷子,许江崇是很少回家的,老爷子断然不可能,他更加不可能,那么还有谁?
日记本……
他看着手中的东西,忽然一凛,日记是记录私密事件的,这本子里,会不会记录着什么线索?
想到这儿,他内心泛起激动,可是打不开密码锁子,又不能拆掉毁坏遗物,焦灼之下,脑中闪过萧琰刚刚提到的许江崇生日,他鬼使神差般的拨动六个数字,当年月日全部拨完,没想到,密码锁遽然“啪嗒”一声,开了!
许靳乔惊怔,怎么会……母亲怎么会将密码设置成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的生日?
车里,萧琰眼看着许靳乔打开了日记本,心下一惊,激动的想下车去看,可手碰到车门把,又缩了回来,赌气的别过了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许靳乔却再也顾不得萧琰,全神贯注的阅读日记,从第一页起,乔舒并没有记录多少内容,她是个优雅有才情的女子,字里行间充满了诗情画意,说是日记,不如说是散文和诗歌,没有特别记录的时间,也没有以白话家常的口语来写心情,她以她独特的文学手法,叙述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她的家庭与婚姻,字体娟秀,文采斐然,写到儿子时,透过她开心的文字,仿佛能看到她如花的笑靥,写到丈夫时,基调无疑是伤感的,忧郁的,令人喟叹,心疼,与怜惜。
“秋风起,凉意入骨,落叶打在眉心,仿佛宿命的齿轮,或轻或重的推着我沿着人生轨迹前行,可是我看不到希望。推开窗户,我所能入目的,只有一片漆黑。我问自己,还想坚持下去么?还对那份爱情抱有幻想么?可是,我找不到答案,因为我有了新的牵挂,我的阿乔,我最心爱的儿子……”
默读到这一段,许靳乔双眸润湿,似乎有双手在掐着他的喉咙般,令他难以呼吸,甚至想放声大喊,大哭……
一页页的翻动,认真读着母亲留下的每个字,他重瞳深处,终是有热液翻滚,灼烫了心脏……
“今天,我好开心,他回家了,还带了礼物给我,虽然我不喜欢太浓的香味儿,但只要是他送的,哪怕只是几盒安神香,我也心满意足。”
许靳乔目光陡地顿住,死死盯着“安神香”三个字移不开眼,这是什么意思?
那种对人体有害的香,就是日记里提到的安神香么?母亲已经明确说,她不喜浓香,但因为是他送的,所以依然欢喜!
他……是谁?
许、江、崇!
那个刻在血液里无法忘却的名字,震得许靳乔浑身一颤,日记本掉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声响!
他不敢置信,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查到的结果!
父亲送了母亲安神香――一种闻久了,会使人神经错乱心神不宁的香!
不是安神,是乱神!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可以是父亲?
许靳乔双手按上太阳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老公,你怎么了?”
萧琰终是耐不住好奇,偷偷的观察着男人,发现情况不对,她连忙从车上跑下来,几步奔过去,着急的扶住他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我无法接受……宝儿,你说我怎么办?一定不是的,不会的,不可能……”
许靳乔凌乱的碎语,萧琰听的一塌糊涂,她目光落在地上的日记本上,本能的弯腰捡起,但是还没看,便被许靳乔抢夺走,“不要看!一个字也不要看!”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一截十几公分长的香,从日记本的夹缝中,突然掉落出来!
“老公……”萧琰震惊的松了手,盯着落在地上的香,抖着唇,“这,这是什么?”
许靳乔同样惊怔,一瞬须臾,他回过神来,迅速捡起那支香,重瞳中盛满无法言喻的惊恐!
从外形上看,这支所谓的安神香,与现在普通家庭用于清除异味的印度香差不多,黑色的圆柱体,只有半截!
“这就是……香源体?异常的香味儿,来源于这半支香?”萧琰缓缓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
二十年,香味儿密封不散,仅仅半支香,而且是熄灭的香,竟有这般大的威力,可见点燃后,长久吸闻入肺,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许靳乔一瞬不瞬的盯着安神香,隐在防毒面罩后的黑眸,深如幽潭,利如刀刃,杀机四伏!
“回去!”
“啊?”
萧琰还不曾反应过来,便被他拽起胳膊,拉着上了车,原木箱被锁,他只将半截安神香和日记本带在了身上,而后驱车驶向许家庄园。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整个人沉静冷漠的令萧琰恐慌,她几次试图与他交流,都不知怎么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难以发出声音来,一股不详的预感,悄悄涌上心头。
她,心神不宁。
回到庄园,许靳乔交待萧琰回房休息,他则行色匆匆的离开。
老爷子和许江崇正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讨论事情,见状,不免疑惑,“孙媳妇儿,阿乔这是去哪儿啊?”
萧琰从玄关处扭过头来,防毒面罩被许靳乔拿下放在了车上,临下车时,他严肃的嘱咐她,不要将有关他们调查乔舒的事讲给任何一个人听,包括眼前这两位。所以她怔了怔,直接摇头,“爷爷,我也不清楚啊,靳乔带我出门散心,好像有什么急事,又走了呢。”
“噢,肯定是正事。”老爷子颔首,对于许靳乔的品行,他一惯放心的很,因为他信奉出身和家教遗传,乔舒这样名门闺秀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不是许衍能比的,两人母亲的出身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只不过现在,萧琰竟然也是景爱华的女儿,这个事实,令老爷子闹心的很,嘴上不说,这心里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想想,真是孽缘啊,乔舒因为景爱华间接而死,乔舒的儿子却爱上了景爱华的女儿,并因此成就了姻缘,乔舒若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许江崇也没想太多,很自然的说道,“宝儿,你出去这么久饿了吧?想回房间的话,让厨房把饭菜水果都端到房间里,你怀着身子怎么舒服怎么来,别拘束或者讲什么礼貌,我和你爷爷都不在乎这些,知道么?”
“好的,爸爸。”萧琰露齿一笑,心下宽松了几分,这个男人既算是她的公公,也算是继父,好在开明,没有因为她的身世而有太深的隔阂。
正在这时,管家忽然快步进来,“夫人和二少爷回来了!”
闻听,萧琰一震,情不自禁的紧了心口,老爷子眉头明显皱起,“纽约呆的好好的,怎么又回来了?”
原本便对景爱华不喜欢的老爷子,自从知道景爱华当年抛夫弃女,期瞒许江崇,费心嫁入许家的事后,自然更加厌恶,极度不喜。
许江崇则面色无温,看不出情绪的喜怒,只沉声问道,“走到哪儿了?”
管家道,“航班三个小时后到达西雅图塔克马国际机场,飞机起飞之前,二少爷打电话回来通知的。”
老爷子没说什么,拿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继续看茶几上的文件。
许江崇也沉默不语,许衍是他亲生儿子,他不可能不要,但是景爱华……刚刚得知当年真相后,他是有离婚的念头的,也不想多看一眼那个欺骗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可是分居了一个月,那股气也慢慢在消散,因为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