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不能成功谈妥建校与修路,前提得看这小俩口能不能雨过天晴啊!
“哎,我们不是小……”倪蕊听得晕线,她“小俩口”三个字还没说完,这帮人便飞快的离开,走时还不忘招呼孩子们,“放学了,各回各家,明天再值日!”
于是,很快便散得干干净净,不大的破旧教室里,只剩下了温承赫和倪蕊。
倪蕊气的咬唇,她也转身便走,谁知男人动作更快,一步抢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语气很重的唤她,“老婆!”
倪蕊一怔,不可思议的抬头,茫然的双眸盯着他,唇瓣抖动,“你,你叫我什么?”
“老婆!”温承赫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肯定的重复,“我叫你老婆!你不是说,我对你从来只称呼全名,是不爱你的表现么?我其实……其实不是你说的那样子,我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合适,小蕊是你家人叫的,我若跟着称呼,对你来说没新意,也表达不出什么,然后我想了很久,小倪、蕊蕊都不太好听,也没什么特别,不论哪个称呼,都不如老婆实在。所以,你明白我的心意了么?”
如果说完全不触动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倪蕊坚硬的心防,几乎就要倒塌在他的温情攻势下,但她残存的理智,令她冷漠出声,“你搞错了吧?谁是你老婆?我们不曾订过婚,而且早已经分手,连朋友也算不上,何来的老婆?温承赫,请你不要纠缠我,还给我平静的生活,可以么?”
“不可以!”温承赫一语否决,黑眸死死的盯着她,“你厌烦我了么?你提的分手我答应了么?我从来没同意过!倪蕊,我再强调一遍给你,我不分手,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温承赫除了你,谁也不要!”
“你无理取闹!”
倪蕊咬牙抛下一句,转身朝另一道门走去,身后的男人,没有追上来,但在她临出门前,忽然幽幽道出一句,“倪蕊,我爱你!”
倪蕊迈出的双腿,陡地僵滞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幻听了……
他怎么可能爱她?
他连喜欢她都不曾,他待她不过是被迫的责任心而已!
“温承赫,你不要骗我了,求你不要骗我!我不想听,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教书过日子!”倪蕊猛然回头,歇斯底里的大吼。
温承赫身形一动,大步冲过来,将倪蕊牢牢嵌入怀中,这是他从见到她的那刻起便想做的事,又或者说,他思念这个拥抱已经很久了,久到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年,让他有种蓦然回首灯火阑珊的错觉,他情不自禁的低喃,“我没有骗你,一个字也没有!倪蕊,我爱你是真的,原谅我懂得太迟……”
“不,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要信!”倪蕊却猛烈挣扎,眼圈泛起了红色,“温承赫你以为你用这种手段,就可以让我回心转意么?不会的,我下定决心不爱你了,不论你说什么甜言蜜语,我也不可能回头的!”
闻言,温承赫亦红了眼,他不解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难道你对唐司祺动心了么?你逃避我,却和唐司祺亲热暧昧,倪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们分手了,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一起,你无权管我!”倪蕊挣不开,一边叫嚷,一边急的抡起拳头捶打他,“你放开我!温承赫你放手,我不爱你了,一点儿都不爱了,你给我走!”
直到,怀中的人儿不肯配合回吻他,呼吸不畅,缺氧严重,他才无奈的恋恋不舍的移开唇,而倪蕊一旦得了自由,大口呼吸几下,竟一把推开他,并想也没多想的,一耳光甩向他!
温承赫措手不及的挨了一记,他被打得有些懵,迟钝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看着羞愤冒火的倪蕊,喉结滚动着,“我确实该打,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能让你原谅我,那你随便打!”
他说完,抓起她的手腕,便朝自己脸上拍打!
“啪啪啪!”
倪蕊还没回过神来,连续三耳光,便已响亮的砸入了她耳朵里,她方才一惊,本能的屈起五指,想抽回手,然而男人却不允,他沉目盯着她,“你该打死我的,别心软,你不打我,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老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流产、骨折,还有方筱对你的伤害,我全部都知道了!我现在能解释的,不论你想不想听,我都必须让你知道,方筱对你说的话,都是骗你的,从我和你在罗马的那夜起,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再也没有跟她有过那种关系!她偷看了我电脑上的日记,在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写了日记说我是为了对你负责才与你谈恋爱的,可后来我就没写了,因为我对你日久生情,喜欢上了你,决定跟你结婚是我心甘情愿的,一点勉强都没有,只是那时,我并没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你,还自以为是的当成是责任!我……”
“你别说了!”
倪蕊豁然大吼一声,双眸中快速涌出泪珠来,“温承赫,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让你懂得对我的爱,是用我肚子里孩子的生命换取的话,我宁愿不要……你不会明白,当你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化为一滩血水从身体里流逝,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那种无力感……而那个时候,作为孩子父亲的你,却不在我身边……”
曾经爱得有多深,那么刀子扎进心脏时便有多痛。
倪蕊不是圣母玛利亚,不是观音菩萨,可以在被伤得体无完肤后,仍然以慈悲的胸怀,对所有伤害抱以风轻云淡。
她无法不悲,亦无法不恨,只是她选择了将这恨与悲,全部一人承担,悄悄掩藏在心底深处。
问她为什么倾心爱着这些山里的孩子?
答案很简单。
因为她没有能力留住自己的孩子,便尽全力的爱别人的孩子,这一张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总能令她恍惚以为是那个流逝的孩子在笑、在叫、在唱、在跳。
她支教、做公益,她是在为她的孩子积福,愿天堂里的小天使,能投胎到另一个好人家,能平安的出生,能遇到一个好妈妈,还有一个好爸爸。
而她自己,却爱不起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一个人,她千疮百孔的心,还不曾得到救赎,所以,她决定选择遗忘。虽然,这个过程同样很痛苦。
可她愿意尝试。
不爱不恨,便能不悲不喜,不是么?
“对不起,对不起……”
温承赫腥红的眸子,在倪蕊的声泪控诉中,亦忍不住的氤,眼角潮湿的雾气,渐渐模糊了视线,他高大的身躯,随着情绪的崩溃而无法抑制的颤动,抬起的手掌,抚上额头,挡住了眼眶中迸出的热液,嗓音哽咽低哑,“我明白,我感同身受,因为我跟你一样深爱小孩儿,可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倪蕊狂奔出门,泪洒一路……
山里的天黑得的早,而且温差较大,已近九月,即将入秋的季节,夜风袭来,凉意四起。
唐司祺是在村子的河边找到倪蕊的,他整整寻了一个小时,简直担心坏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唐司祺见到人,暗暗松了口气,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在倪蕊身边的石头上坐下,以玩笑的口吻试探着问,“倪蕊,你不会是想跳河吧?呵呵,你可别为了一个男人,弄脏村里人的母亲河啊,人家全村人都指着这条河喝水呢!”
倪蕊脸上泪痕犹在,她尴尬的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扯唇,“我才不会自杀!我可没那么傻,要是我死了,岂不是逼我的家人跟我一起跳河么?所以哪怕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死!”
“说得对!”唐司祺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黑眸熠熠闪光,“我觉着吧,只有爱自己的女人,才是活得最精彩的女人!爱情这玩意儿,虽然很吸引人,但不是生活的全部,有则加冕,无则淡然,一切随缘,不伤已,不伤人,才是最好的。”
倪蕊一声叹息,“司祺,谢谢你。我会处理好的,也会学着调节自己的心情,你放心吧,我很坚强。”
唐司祺看着她,语气有力,“你不坚强,没有哪个女人是超人,女人难过时哭鼻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只是想说,哭过后记得笑一笑,告诉自己,把不高兴的人和不高兴的事,全像鼻涕一样甩掉,然后迎着朝阳往前看,前方还是一片明媚!”
“倪蕊!”
“倪蕊!”
忽而,四周空旷中,回音阵阵,男人熟悉的音色,穿透了夜的寂静,打破天地静谧!
倪蕊鄙视自己,尽管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乍听到温承赫的声音,她竟没出息的依然心悸激动!
“嘁,刚说鼻涕,鼻涕就来了,这人真没劲儿!”唐司祺郁闷的撇撇嘴,浓眉蹙起,表情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