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会吧,丫头昨晚还跟我在电话里说,她后天晚上回A城啊!”倪朗不明真相,顺口说道。
闻听,温承赫一惊,“电话?她给你打的电话?”
“对啊,怎么了?”倪朗皱眉,遂酸不拉叽的调侃道,“难道只许我妹给你电话,就不许给我了么?我告诉你,这世上啊,老公可以找很多个,但老哥只有一个,别以为我妹爱了你,就不爱我了!”
温承赫眉峰死蹙,“这种酸醋有什么可吃的?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吧?倪蕊用哪部手机给你打的电话?号码多少?我看看跟我的一样么,我刚给她打电话关机了,我问问她后天几点到A城,我去机场接她。”
“是内蒙的号码啊,你等一下,我发信息给你。”
“好。”
温承赫从耳旁拿下手机,心跳的速度不太规律,他慢慢消化着从倪朗口中套来的消息,首先,倪蕊真去了内蒙;其次,倪蕊一直有跟倪朗联系,却换了内蒙本地的手机号码,而没有告诉他!
倪蕊……她的气还没消么?
温承赫攥紧了掌中的手机,眉眼垂下,心情压抑烦燥。
很快,倪朗发过来一个内蒙的移动号码,温承赫立刻拨出,谁知,仍旧关机!
他恼火的挂断,再次拨打倪朗电话,“你那里还有别的联系方式么?这个号也关机了。倪蕊她后天几点的飞机,几点到A城?”
“呃,我妹搞什么啊?怎么这么爱关机呢?后天……哎,她没说啊,只说晚上,机票还没定,不确定时间,不过她说不用接机,她先打车送同学回家,然后她的车不知在哪儿停着呢,我也给忘了,她自己再开车回来。”倪朗碎碎念的说道。
温承赫听得心脏揪紧,“还有别的联系方式么?你知道她同学的号码么?”
“不知道啊。”倪朗摸摸下巴,顺嘴揶揄道,“怎么,你终于紧张我妹了啊?是不是真日久生情,放不下我妹了?嗯哼,我妹子是多好的姑娘啊,你不珍惜她的话,有的是男人喜欢她,也就那丫头缺心眼,竟然看上你一个老男人……”
温承赫不等倪朗废话完毕,直接挂机!
他呆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此时暮色已暗,窗外白月光清冷的辉映着世界,明明是夏天,他却觉有些发冷。
客厅没有开灯,他摸了一支烟点燃,忽明忽暗的光,映衬着他不苟言笑的过于严肃的俊脸,他思绪杂乱。
他对倪蕊,真的是日久生情了么?
算是吧,倪蕊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小妹妹,他已经习惯以年长哥哥的身份去待她,他对她的感情,应该是亲情的成份居多。
对,是这样的!
他给自己肯定的回答,他逃避心底的那一点慌,以及心虚,他不敢往深处去想……
第七天,依旧无信。
第八天,便是今日。
从早上睁开眼,温承赫便开始拨倪蕊的手机,原来的号,内蒙的号,两个号码轮番拨打,一次次的希望,却一次次失望。
她,连一次通话的机会也没有给他。
而他再次找人查询航班,依然诡异的查无此人,他不知她是以什么方式离开A城,又或者回到A城,完全查不到她出行的航班、火车,难道她是乘长途汽车么?
温承赫反复思考,觉着不太可能,从A城到内蒙,路途遥远,乘汽车太不现实了!
那么……
他突然不敢想像,倪蕊或许根本没有旅行,由始至终一直身在A城,她不过是找借口欺骗他,她的目的是不想见他!
温承赫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他快速下床穿衣洗漱,驾车直奔倪家。
早饭后,倪蕊开始收拾东西,肖清凉不停的碎碎念,“小蕊,你今天真要回去了么?才住了几天而已,再养养吧!这女人身体一定要精心调养的,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清凉姐,我真没事了,医生说好好养一周就好了,我回家后还会注意身体的。”
倪蕊微微浅笑,经过这一场重创的她,即便还会笑,却笑得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心无城俯了,眉眼间,总是带着抹忧郁,令人心疼。
肖清凉只好点头,“好吧,那我不强留你了,以后再有啥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忙,一概没问题。”
“嗯,清凉姐,这次多亏你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等哪天你闲了,我请你到我家坐客吧!”
“好啊。”
两人正聊着,肖清凉手机响起,“是萧琰。”她说着,接通来电,“小蕊已经在收拾行礼了,你啥时过来呢?”
萧琰那端发出疑惑,“咦?不是说晚上走么?怎么现在就收拾啦?”
“嗯,是啊,她又想白天回去了。”
“行啊,那我等会儿就来。”
萧琰正说着,听到倪蕊插话进来,“表嫂,你别来了,我直接就回家了啊,反正你也不能送我回家。”
“那怎么行?你等我,我必须来一趟。”萧琰急忙道。
倪蕊低叹,“表嫂,你又不会开车,真的别来回辛苦的跑路了,清凉姐开车送我到我停车的地方,然后我直接开我的车就回家了啊。”
“小蕊……”
“就这样决定,表嫂你别对我太客气,咱们之间不需要的。等我回到家后,我打电话给你。”
“好吧,那你自己千万要当心。”
“我明白,表嫂放心,等我好点了,我来你家看你。”
“嗯,好。那……拜拜。”
“再见!”
结束通话,倪蕊继续收拾她的生活物品,也没有多少,装了两个手提袋,然后便携肖清凉出门。
倪蕊的跑车还停在鱼庄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她取了车,与肖清凉告别,迎着半上午的和风,驾车驶向倪宅。
阔别家门九天,再回归,她的世界,却已是另一番模样。
残酷的青春,无缘的爱情。
倪蕊的天真青涩,在那场血的记忆里,被尽数褪却,像是孩童的外衣,随着年龄的增长,被迫剥去,换上大人的成熟。
可是,后悔么?
倘若时间可以重来,她还会那般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么?
不,她可能不会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强求不来幸福,如果只有她一人不幸,那么她可以无怨无悔的承受,可是用一条小生命作为成长的代价,她舍不得。
倪家并不远,开车一个小时便到了。
车子沿着高档别墅区的林荫路缓慢行驶,遇到在路中央玩耍的小孩,倪蕊及时的按着喇叭,倪家是11号独栋别墅,她车子开到大门时,佣人王伯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开门!
然而,倪蕊的车,行到大门中央时,她却猛然一脚刹车踩下,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别墅门厅外的台阶上,一抹高大的身影矗立,天蓝色修身款衬衫短袖,烟灰色的长裤,发丝不同以往,稍显凌乱,黑眼圈颇重,炯亮深邃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大门方向,神情严肃,薄唇紧抿。
四目隔空对视,倪蕊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大脑在这刹那间空白,完全没有了反应!
这些天里,她想过很多种见面的方式,甚至在想,该怎么在电话里约他,又该约他去哪里,却从来没想到,她还未归家,他便已在家等她!
“小姐,车出毛病了么?”王伯不解情况,以为车子故障,拍打车窗关心的询问道。
倪蕊的神志被拽回,她蠕动着唇,刚要开口,却见温承赫迈动长腿,大步朝她走来……
倪蕊条件反射似的,心脏狠狠一跳,方向盘被她十指抠得极紧,神经绷成一条线,她甚至感觉连呼吸都不再舒畅,胸闷气短。
不过须臾,车门豁然被拉开,男人立在驾驶席外的地上,凝望着她的重瞳中,闪烁着由喜悦汇成的不易察觉的光,他保持着一惯严肃的面容,嗓音很轻,“是车的问题么?你下来,我看看。”
“没,没事。”倪蕊僵硬的扯唇,她尽量目视前方,连眼尾的余光,都不敢偏离一点,她摒着气息,道:“你让开些,我把车开进去。”
温承赫盯着她沉默几秒钟,他强压下心头的种种复杂情绪,然后缓缓退开,关闭车门时,叮嘱她,“小心驾驶。”
倪蕊没有回他,熟练的重新发动车子,她用指甲掐在掌心的疼,来提醒自己冷静,只有超脱的淡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的明显冷淡,明显的无视,令温承赫神经亦是绷得紧,王伯关大门,他抬脚跟上去,紧跟在车旁。
倪蕊停好车,她下车前,又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既然已经见了面,那么没必要拖拖拉拉,快刀斩乱麻,不论对她,还是对他,都好。
车门再次被打开,男人的一只宽厚的大掌伸了过来,那张冷峻的脸上,略微浮起了笑意,很浅淡,但是很分明,他语气轻快,“还傻坐着干什么?下来吧。”
倪蕊缓缓侧目,她怔忡的看着温承赫,如果他此刻的举止在这之前,她肯定开心的要命,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没有了半分感觉,不是不爱,而是心已死,枯竭的花朵,不是浇一滴水,就能活过来的。
见状,温承赫心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那股不安感,又再次悄悄席卷了他,他垂在身侧的大手悄然握成拳,故作轻松的催促,“怎么了?傻丫头,下来啊!”
“噢。”倪蕊终于回神,她淡漠的轻应一声,并没有将手放在他掌心,她拔下车钥匙,推开他举在半空的手,扶着车门很小心的下车。
经过流产的创伤,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已大不如前,至今还没完全恢复。而左臂骨折的位置,虽然已拆了线和石膏,但灵活程度,也多少受了些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