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外邪的侵袭:消化性溃疡往往发生在秋末冬初或者是冬春之交,可见在季节交替,寒热变化的时候,患者常常不适应外界气候的变化,于是感受外邪而发病,说明外感六淫也是重要的诱发消化性溃疡的因素之一。
(4)体质因素:临床实践经验告诉我们,消化性溃疡是以脾胃气虚、阳虚为主,阴虚体质较少。气虚阳虚则易受风寒湿邪侵袭,也易被生冷饮食所阻滞。可见消化性溃疡发病的根本原因是正气的虚弱,另外长期的外界因素刺激也是导致正气虚弱的原因之一,中医学中则将上述情况总结为先天禀赋不足和后天失于调养。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消化性溃疡与遗传因素有关,溃疡体质的人可能胃酸分泌水平高,容易导致黏液—黏膜屏障造成损伤,其自身的黏液—黏膜屏障可能就弱。总之中医和西医都很重视体质因素在消化性溃疡发病中的作用。
消化性溃疡的发病,就是上述四种因素相互影响的结果,其中体质的虚弱是发病之本,饮食不节、情志改变、外邪侵袭是重要的诱发因素。当然体质的虚弱除了先天禀赋不足之外,后天失于调养也是造成体质虚弱的重要原因,与长期的饮食不节、情志改变、外邪侵袭有着直接的关系。可以说体质的虚弱为这些诱发因素提供了可乘之机,而诱发因素的长期存在又进一步促进了体质的虚弱。从中西医结合的角度去分析,消化性溃疡正气虚弱的病理基础,可以看做是黏液—黏膜屏障的削弱,而后天失调也就包括了一切外界的致病因素和内在的精神因素。中医和西医在对本病的发病原因认识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十分重视正气的虚弱是发病的关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真是恰如其分。
消化性溃疡与脾、胃、肝的关系最大。脾胃的阳气虚弱是正虚的根本。有些病人还会出现肾阳虚,正是由于本病与先天禀赋不足有关的缘故。再说肾阳为脾阳之本,病久不愈,必然会伤及先天,也是符合中医理论的。情志内伤者则关系到肝的疏泄,临床上则主要以肝胃不和多见;肝气郁久化热,再加脾失健运形成的湿邪,则容易导致湿热的产生;脾胃阳虚内寒,气血运行不畅,加之肝气郁结,气滞则阻遏血液的正常运行,最终形成气滞血淤的征候。临床上也可见到胃阴不足的患者,也是由于不同体质所造成的。
疼痛是消化性溃疡的主要自身自觉症状,所以明确疼痛的性质,对进行辨证用药是十分重要的。十二指肠溃疡的疼痛性质多为钝痛、隐痛,常常是进食后减轻,饥饿时加剧,所以是一种“虚性疼痛”,多由脾胃气虚或脾胃虚寒所引起;如果疼痛的性质是一种刺痛,固定于一点不变,或进食后疼痛反而加剧,并伴有黑便,舌边有淤点,则是一种“实痛”,是由于溃疡日久不愈,“久病入络”伤及络脉,淤血阻滞脉络,不通则痛的结果;还有一种胀痛,食后更甚,也属于“实痛”,在临床上很常见,是因中焦脾胃的气机不利所产生的气滞胃痛;有些溃疡病在出血之前气滞胀痛得非常厉害,难以忍受,胃脘部拒绝按压,但是一旦出血,疼痛也立即缓解,这也属于“实痛”;如果见到一种烧灼性疼痛,多是因为脾胃湿热所致,也属于“实痛”。当然消化性溃疡胃痛的证型远不止上述这些,还会见到一些虚实夹杂、寒热错杂、气血兼病、表里同病的情况,临床必须知常达变,灵活辨证。
二、辨证分型治疗
(一)脾胃虚寒型
①症状:上腹部隐痛,饥饿时加剧,进食后缓解,有“三喜”特点:喜热、喜按、喜热食,胃中发冷,呕吐清水。兼见神疲乏力,纳呆便溏,消瘦,畏寒怯冷,手足欠温等全身症状。舌质淡红,舌体胖大,舌边有印,舌苔薄白或白滑。②治法:温中健脾,和胃止痛。③方药:黄芪建中汤加减。生芪15g、肉桂6g、白芍12g、白术10g、炒元胡10g、炮姜5g、广木香5g、炙甘草5g,水煎2次兑匀,分3次服,每日1剂。④提示:此证型多见于十二指肠溃疡缓解期,或者是久病不愈的患者。只要辨证准确,运用黄芪建中汤加减治疗,常能获得满意的疗效。江西的张海峰教授说:“凡胃痛,寒证较易治而热较难治,因为胃为阳土,故阳易回而寒易去。”黄芪建中汤已成为治疗脾胃虚寒型消化性溃疡的经典方剂。上述加减变化的成方中,以黄芪、白术、炙甘草健脾,肉桂、炮姜温中散寒,炒元胡、广木香和胃,白芍、甘草相配缓急止痛。若呕吐清水者合用吴茱萸汤(党参、吴萸、半夏);泛吐酸水者,加海螵蛸、瓦楞子、浙贝母,或配合西药制酸剂。早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著名中医学家秦伯未先生就对黄芪建中汤治疗消化性溃疡有过专论,现在读起来,仍有很多启发。他说:“在使用本方时,应结合溃疡病临床表现的某些特点及可能发生的变化和兼证加减。比如:生姜辛辣,刺激性较大,可改用炮姜炭,取其温中不暴,并能治虚寒出血;饴糖本为主药,对泛酸者有影响,有痰湿兼证者更不相宜,可少用或暂时不用;甘草补中,亦能壅气,如遇胀满饱嗳,亦当少用或停用。在这基础上,如血虚可加当归,出血可加阿胶,亦能补血;气短疲乏明显,可加党参;足冷或全身特别怕冷,可加熟附片。此外,因感寒或食生冷引起复发,可加重桂枝,或加苏梗、乌药;因脾虚生湿生痰,可加半夏、陈皮,湿重亦可加苍术;因恼怒痛剧或胁痛,可加青皮、郁金;因积食消化不良,可加神曲等。(《谦斋医学讲稿》)”另外,黄芪建中汤中一般运用黄芪的量均较大,都用20~30g,大剂量的黄芪,对健脾益气有特殊功效,但可引起中焦壅滞。著名中医学家岳美中教授说:“李东恒用黄芪,……恐黄芪滞,必加陈皮以佐之,是东垣的一大发明。黄芪佐陈皮之必要性余深有体会。早年在唐山行医,遇一医界友人治一病,服大量黄芪后腹满欲死,用甘草、绿豆、木香、厚朴诸解毒开破之药,胀满如故,病家及医者束手无策,余告之,用陈皮可解,用后果验。”对于消化性溃疡遇寒而发的剧烈疼痛,著名老中医姜春华教授有一张验方,据说可以应手取效:川乌6g、肉桂3g、乳香9g、九香虫9g、良姜6g,水煎分服。
(二)肝胃不和型
①症状:胃脘胀满而痛,攻撑胁肋,痛无定处,嗳气则痛减,烦躁易怒,呕吐酸水,喜叹息,舌红苔白,脉弦。②治法:疏肝和胃,行气止痛。③方药:柴胡疏肝散合金铃子散加减。柴胡10g、杭白芍12g、炒枳壳10g、香附子10g、陈皮10g、川楝子10g、炒元胡10g、生甘草6g,水煎2次兑匀,分3次服,每日1剂。④提示:这一证型,见于消化性溃疡发作期,往往是由于情志不遂,郁怒而发病。上述加减变化的成方中,以柴胡、香附子、炒枳壳疏肝理气,杭白芍、甘草相合,柔肝缓急止痛,陈皮、川楝子、炒元胡行气和胃止痛,若气郁化热,兼见胃脘灼热、口干、口苦、大便如羊屎、舌苔黄者,加黄连、酒军。本型患者的胃酸常常是增高的,所以除胃脘部疼痛之外,呕吐酸水也是本型的特征。抑制胃酸的中药无非是海螵蛸(乌贼骨)、煅瓦楞子、煅鸡蛋壳、煅牡蛎、川贝母、益智仁等,乌贼骨(80%)和川贝母(15%)、甘草(5%)合用则称为乌贝散。治疗消化性溃疡的方剂中常用川贝母,此为中国近代名医丁甘仁先生的独到经验。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川贝母有类似阿托品样的解痉、抑制胃酸分泌的作用;还发现乌贼骨的制酸作用优于氢氧化铝、氧化镁、氧化钙、胃舒平等西药。另外,对于胃热灼痛的患者,许多有经验的专家都体会到蒲公英是一味清热而不伤胃,养阴不助湿的良药;而清代医家马培之则喜用姜汁炒山栀,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值得借鉴。单纯止痛可选用川楝子、炒元胡、乳香、没药、曼陀罗花、青木香、广木香等。
(三)脾胃湿热型
①症状:上腹部胀痛,烧心,返酸,渴不思饮,纳呆,食少,口中发黏,大便干或不爽,舌质红,苔黄腻或黄厚腻,脉滑或弦滑。②治法:清化湿热,解郁止痛。③方药:半夏泻心汤加减。半夏10g、黄芩10g、黄连10g、炮姜6g、炒栀子10g、香附10g、茯苓10g、陈皮10g、公英10g、生姜6g、甘草5g,水煎2次兑匀,分3次服,每日1剂。④提示:此证型也多见于消化性溃疡的急性发作期,也可以是肝胃不和证型的进一步发展,也可以是由于饮食辛辣刺激之品、烈酒等而诱发,总之是邪从热化,又与湿邪相合而成脾胃湿热之证,不可不知。半夏泻心汤是治疗中焦湿热证的基础方,上述加减成方中以黄芩、黄连、栀子、公英清热燥湿,半夏、茯苓、陈皮、甘草、生姜燥湿化痰和胃,炮姜温中起反佐作用。若恶心、呕吐者加入左金丸(炒吴茱萸、黄连)。由于“胃喜润而恶燥”,故胃阴易虚而难以恢复,所以热证较为难治,若热再与湿相合,则如油入面,氤氲不散,更加难分难解。山东著名中医周次清教授认为:“湿热中阻性溃疡,全身情况一般较好,治宜化湿清热,解郁止痛,《寿世保元》中的清郁二陈汤(半夏、茯苓、陈皮、甘草、苍术、黄连、栀子、香附、枳实、神曲、川芎、白芍)和茱连丸(苍术、半夏、茯苓、陈皮、黄连、吴茱萸)均有良效。在治疗中必须区别偏湿、偏热的轻重和肝气犯胃的有无。偏于湿者,用药应以苍术、二陈为主;偏于热者,应以黄连、栀子为主。有肝气犯胃者,乌药、川芎、香附为必用之品。治疗湿热互结的病证,用药时要掌握燥湿不助热,寒凉不碍湿的原则。一般要以燥湿为主,清热为次,理气为佐,使湿祛热孤,郁解火降,切勿过用寒凉,损伤脾胃之阳气,贻误病机。”真可谓是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