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天,上午放学的钟声刚刚敲响,我便急不可待地冲出教室,跨上借来的自行车,一路向县城奔去。刚出孙铁铺镇,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为了及早见到神圣的编辑老师,我义无反顾地向县城方向一路狂奔。
我曾经在一篇创作谈里这样叙述过:我之所以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与我苦难的家庭不无关系。是的,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背景啊:母亲12岁时双目失明至今,父亲一年到头患有哮喘病,兄弟姐妹七八个……
我记事的时候,家里从没舍得吃过一顿干饭。最奢侈的时候,不过就是稀饭锅里下麸子搓就的丸子。就这还不能时常食用。家里是旧账摞新账,债台高筑。我们时时感到家庭的岌岌可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二哥二嫂与我们分家,为了多分得一头猪崽,和父亲吵得不可开交。一向刚强的父亲,气得倒在地上痛哭不已。那哭声至今仍是一条呜呜咽咽的河,湍湍流淌过我的心灵,让我震颤不已……
读高中时因拖欠学杂费,被班主任多次下“最后通牒”。
上卫校时,因经济拮据,吃饭成问题,闹了个神经衰弱不说,和炊事员的关系也一度紧张。
有一次因没钱做路费,借别人的一辆自行车,不想半路上抛了锚,连打气的钱都没有,只好推着车子步行到卫校,已是夜里两三点钟。
还有一次皮肤过敏,痒得实在没法上课,是善良的堂哥过来把我领到他一位熟人那里打的针。
卫校的最后一年,因实在交不起学费,被迫停学一个多月,是在县政府工作的堂叔借钱给我的。我永远记得那由三个汉语文字组成的朴素又伟大的名字:吴——良——树。
再让我告诉你一个关于自己去拜访编辑老师的片断吧!
那还是高二的时候。我刚刚在我们县文联主办的《弦歌》报上发表了诗作《愿你》和小小说《老郭头的死》。于是我决定利用中午午休时间,去拜访一下编辑老师,以便当面向他们讨教有关文学创作知识。
那是一个阴雨天,上午放学的钟声刚刚敲响,我便急不可待地冲出教室,跨上借来的自行车,一路向县城奔去。刚出孙铁铺镇,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为了及早见到神圣的编辑老师,我义无反顾地向县城方向一路狂奔。那是怎样的一辆自行车啊!用别人的话说: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部位都响;用我自己的话形容是:蹬一圈,走半圈,一圈不蹬退下来。就是这样的一辆自行车,丝毫没有影响我对文学朝觐的火热心情。雨中的我,早如一只落汤鸡,依然是摇头晃脑一路引吭高歌。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并对此行美其名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雨中的那个傻小子,那天不仅没拜见到几位编辑老师,反而因为风吹雨淋,回来后大病一场,高烧40多度……
古人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父母教导我说:没有苦中苦,哪有甜上甜?……这些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生活原理,宛若田野里挑起的一秆秆高粱穗子,生生息息养活了我们多少代人啊!
往事如烟,我用心灵之笔,在胸中搅起缤纷片断……
苦难对于天才是一块垫脚石,对能干的人是一笔财富,对弱者是一个万丈深渊。
——巴尔扎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