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唱给你的小情歌
47749200000034

第34章 你懂我多么不舍得(2)

温曈怔怔的,哆嗦着嘴唇,妈,你不骗我?你真的要我去找他吗?这不是你说出来哄我开心的对不对?

温母哭的更加厉害,哽着喉咙说,他是个好孩子,等你把他找回来,我们就一家团聚了好不好?乖乖得把身体养好,做他最美的新娘好不好?

女孩子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了几许光亮,苍白的脸颊染了笑意,比之刚才不知生动了多少。温曈笑了,抱住母亲流着泪说,妈,谢谢你,谢谢你……

那声谢谢,反而让温母不知所措。谢什么呢?自从顾臣尧离开之后,温母才开始真正认真审视起顾臣尧这个人来,是个懂事的孩子,隐忍,成熟,包容,凡事进退得宜,更重要的是,是个有魄力敢作敢当的人。从他可以在那么短时间做下抛开那些名利财富的决定就可看出。没有几个他这样年纪的男子能够做到像他这样果决。金钱地位名声,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那时,顾臣尧的眼里,漆黑的瞳孔,满满的只有温曈这样一个女孩子。

温母后来每每都想,是不是她真的又做错了?她这样做,对顾臣尧是否真的太残忍?可她终究是个信命的人,算命的说,顾臣尧命带劫难,会克亲人。她是真的信,他的父亲母亲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倘若温曈真的成了他的妻子,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了温曈呢?

温母连想都不敢往下想,也正因如此,她才那样毫不手软的阻止他们在一起。不管分开的时候会多痛苦,时间久了,那些伤便成了旧伤,时间是治愈所有伤口最好的良药。

然而,温母还是低估了自己女儿对顾臣尧的偏执。如若不是这次温曈全线的崩溃,也许她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拆散两个相爱的人是种错误。

温曈从小独立惯了,骨子里刚强坚毅,坚强如她,最后仍为了一个爱人做到此种地步,温母不管再如何强势,也无法再对女儿说出一个不字。

温曈被送进医院那夜,温父在急诊室外对泪流满面的温母说,儿女自有儿女福,你又何必擅自替他们做下决定,到头来若是她过的不幸福,最后怨恨的仍是你。

温父对温母极其包容,几十年了,从来不曾说过温母一句重话,那是多年来第一次,温父口气严厉,面无表情的对妻子说话。

看到女儿那个样子,温母早已经放下了对顾臣尧的偏见,她想丈夫说得对,儿女自有儿女福,纵然以后会不幸,那也是温曈自己做出的选择,至少未来某年某日倘若温曈后悔了,她除了怪她自己,怪不得任何人。

那样想之后,便真的释然了。

那样想之后,她便真的对温曈说,去找回顾臣尧。

二月的时候,温曈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胃病无法根治,只能养着,过了春节,温曈收拾行李踏上飞往米兰的行程。将近一年的时间,对米兰那个城市莫名的畏惧起来。温曈是个念旧的人,那里的人那里的事,至今仍清晰的印刻在自己脑海。

她向父母告别,她对他们说谢谢你们的成全。极少会有女儿对自己的父母说这样的话。但她的确是真心的,谢谢母亲最终谅解,谢谢父亲自始至终无声支持。谢谢他们能够包容女儿的自私任性,更要谢谢他们成全她的爱情,教会她只有努力付出了,终会得到回报。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温曈耳边犹是母亲低低的声音,熙来攘往的机场,母亲俯在她耳畔说,曈曈,代妈向他说声对不起,再说声谢谢,谢谢他这么包容我的女儿,谢谢他始终坚持如一,谢谢他把我当亲生母亲看待。

那么多的谢谢,也不足以表达温母对顾臣尧的歉意。如今想来,若不是顾臣尧真心实意的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她又凭什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离开温曈,又凭什么让那么骄傲的男子面对她的咒骂一声不吭默然接受呢?

她用那个孩子对自己的尊敬狠狠刺伤了他。

温曈调皮的对母亲眨眨眼说,妈,他肯定不需要你的谢谢,家人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

亲人之间,哪里有隔夜仇那,她那时那么怨母亲的不谅解,所有误会隔阂解除,仍是最亲的一家人。而这次,她要把顾臣尧带回来,真真正正的给他一个家。

顾臣尧,你渴望的家,亲情,爱情,我全都给你。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米兰的冬天一如温曈记忆里的阴冷潮湿。天空下着细密的小雨,路边行人神色各一,她拖着不大的行李箱孤零零的坐着开往市区的大巴。下飞机时她曾给吉米打过电话,吉米告诉她顾臣尧并没有找过她,也没有找过卢乔西。

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到米兰呢?温曈清楚得知道他并不喜欢马德里,当初远走马德里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避开她,如今他离开上海,直觉他不会回到马德里,唯一的去处便是米兰。可是如果他没有回到米兰,又会去哪里呢?

温曈回到当初她们一起住的公寓,吉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吉米还是那样肆意,即便受过多大伤害,即便曾经卢乔西怎样对待过她,如今他们仍能成为朋友。这是一种幸运,但温曈想她和顾臣尧若是分别,便再也成为不了朋友了。她和吉米是不一样的人,没有吉米的那份洒脱,才会将自己弄到这样狼狈。

吉米问她,你确定顾臣尧回了米兰吗?

温曈苦笑,摇头,说,我不确定,我只知道米兰对他的意义不同于其他城市,若他最后无路可走,必定会选择米兰。

她是那样了解他,懂他心里的每一分苦楚,她曾经那么的想让他快乐,却成为他不快乐的根源。

吉米摸摸温曈的发,把她轻轻抱住,亲爱的不要沮丧,缘分这种东西是切不断的,如果他有心与你一起,你们不会分开的。

是吧。温曈淡漠的笑,可缘分也是最虚无的,也许他和她有缘分,也许他和其他女孩儿也有缘分呢?

卢乔西要请温曈喝酒,被温曈拒绝了。她想起离开米兰前,在卢乔西面前喝的酩酊大醉,那时必定抽样十足,如今再见到卢乔西,内心满是羞愧。她相信卢乔西,顾臣尧是真的没有找过他。顾臣尧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脆弱,哪怕那个人曾是他最信赖的朋友。

温曈又去了圣西罗,一切,似乎随着时光已物是人非。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开米兰,离开她曾经所熟悉的地方。

她只在米兰逗留了两天,便坐上飞往马德里的班机。

她第一次来到马德里,马德里的阳光温暖了她空洞冷寂了很久的心。她终于相信人们说的,马德里的阳光是有一种魔力的,它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阳光都要温暖柔和。

温曈找到顾臣尧在马德里的工作室,那是以他的英文名命名的品牌,可他的合资人却告诉她,自从顾臣尧打了那通电话给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一刻温曈真的有一丝绝望,她忽然觉得害怕,假如她再也找不到顾臣尧了,该怎么办?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发现,除了她爱他,她对他真的一无所知。

她走过马德里的街头,想象着曾经顾臣尧也走在她如今走着的街道。她去伯纳乌看球,在人群里远远眺望绿茵场上那抹白色的身影,身披8号战袍的卡卡。

温曈突然觉得难过。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永恒不变的,在他们离开米兰之后,他们曾经都钟爱的球员也从米兰远渡到了马德里。马德里有多大的魔力,吸引那么多的人奋不顾身?

可是卡卡,我始终不习惯白色的你,我记忆里的你,红黑交错的二十二号,怎么会说如今纯白的八号?一样的绿茵场,却再也难觅圣西罗时笑靥灿烂的你。你曾说过,你会终老米兰,你曾挥舞手中的米兰球衣表达你对米兰的绝对忠诚。而现在你在马德里,这里是伯纳乌,不再是我记忆里的圣西罗。

如同顾臣尧的离开。诺言永远敌不过世事变迁,就算曾信誓旦旦的发誓,也逃不开终究离散的局面。像她的顾臣尧,像他们喜欢着的卡卡。

那场比赛她没有看到最后,她不忍看卡卡在伯纳乌欢颜傲然的容颜,她情愿他仍是她从前的圣西罗王子。有些人注定只能留在回忆里缅怀,不管曾经有多喜欢。

她在马德里纸醉金迷的夜色下给吉米打电话,她蹲在昏黄的路灯下不顾路人投来的目光哭的昏天暗地,她对吉米说,和卢乔西在一起吧,原谅他吧,趁还来得及,趁他还在你身边。

吉米听到她的哭声慌了,问温曈怎么了。

温曈低垂着头,那一刻天崩地裂,她才意识到她有多爱顾臣尧,爱的没了方向,爱的没了往前走的勇气,爱的找不到就像是丢失了自己。为什么那时不趁着在一起好好地爱,而要等到丢失了对方才发现有多爱?

有些爱明明等不起。却以为转了一圈后那人仍会在原地等待。

吉米急了,她不知道温曈发生了什么,她本就是生性冲动的人,她对温曈说,你告诉我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就来找你。

温曈阻止了她,吉米,我要回来了,我觉得我走得太远了,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当天夜里温曈在机场的候机室坐了整整一夜,她踏上凌晨四点的第一班飞机回到米兰。多像是做了一场梦,兜兜转转,还是走回了原地。

顾臣尧的公寓,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样子。他们曾在这里嬉笑打闹,他为她擦发,她为他做饭。他画她,她便安静的一动不动给他画。她在这里为他过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圣诞节,情人节,甚至专属于孩子的儿童节,都曾在这个屋子留下专属于他们的足迹。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悲苦的独奏,你以为会回来,你以为不曾离开,你却不知道可怕的不是人心变了,而是人心没变,这个世界变了。

他的画室里,那件向日葵小礼服还在,她第一次见到它时还未完工,现在仔细端详,才发现这已经是一件成品了。顾臣尧是在什么时候完成它的?在他离开这里后,她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也许他离开时,便是留下了这件礼服给她的。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勇敢的爱。

这爱贯穿了她整个青春,不长不短的十多个年头。她到现在才知道,礼服上向日葵的数量,正是他们相识时她的年纪。

十岁,她第一次见到他。从此开始长达十多年的纠缠。他一直记得,始终记得,一个人寂寞的记得。这样深沉的感情,她拿什么回报?

吉米在黑暗中点燃一根烟,忽明忽暗的烟头在夜里妩媚迷人。温曈曾有一段时间迷恋上烟这个东西,后来又很果断的与它划清界限。人,总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活的自在。

她问吉米,你快乐吗?

吉米说,有时候很快乐,但大部分时候我都没有时间去想我究竟快不快乐。

温曈沉默,吉米忽然摁灭烟头,爬过去把头靠在温曈肩上,彼此沉默着,吉米忽然说,温曈,我要回去香港了,不管我在哪里,身处哪个城市,仍然只有香港最适合我,那是会包容我的城市。

温曈说,也好,终归是要落叶归根的,只是……卢乔西怎么办呢?

吉米说她没有想过卢乔西,她觉得累了,在米兰四年多的时间,她更贪恋的仍是家的味道,即便她总和她母亲发生重大争执,即便香港也是纸醉金迷的城市,却可以给她最大的归属感。那些归属感和骄傲感,米兰这座城市给不了她。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谈话。

温曈在天亮时问吉米,你曾经爱过Bene吗?

吉米很坦白的回答,爱过,但不铭心。

温曈笑说,你始终爱卢乔西多一些。

吉米当时是这样回答温曈的:得不到的总是觉得是最好的,但我也可以很骄傲得说,我不是非卢乔西不可。

后来的故事温曈只在偶尔与吉米的童话中略微知道一些。

后来吉米回了香港,弃了本职专业,经营起一家时尚茶餐厅,自己当了老板娘。

后来卢乔西也回了香港。她们在香港的十字路口相遇,原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没想到都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对方。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抛开年少时的伤痕顾虑,忘记曾把他们分开的世俗恩怨,很勇敢很坚定的在一起。

听说,卢乔西在香港街头人潮涌动的地方向吉米求婚,他隔着与吉米一条马路的距离高声喊,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在路人的起哄拥簇下吉米终于点头答应。

听说,他们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开始排队领证,然后成为当天第一对成为夫妻的情侣,他坚持抱着她走出民政厅,一路回家,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听说……

很多的听说,都是出自吉米之口,关于她与卢乔西的生活。断断续续的画面,拼凑出幸福完整的人生。不管听说到了什么,温曈唯一知道的是,吉米很幸福,她活的自在洒脱,拥有爱她的丈夫,她已经比其他任何人都成功了。

依稀那年在飞机上与吉米的初次相遇,她笑的像个孩子,毫无防备的对着温曈挤眉弄眼。是个善良没有戒心的孩子,却被爱情伤透了心。那时的她们都不快乐,相互取暖以做慰藉。时光果真容易苍老,否则为何在温曈还没老的年纪,已经感到疲倦,感到力不从心了呢?

四月,春光明媚,温曈推掉当初合租的房子,为自己订了回国的机票。她决意赌上一赌,应了,这张机票权当纪念这段日子以来一个人的寂凉,输了,打道回府,从此安然度日,不再和自己过不去。

顾臣尧,我找你找到没了气力,决定不再挥霍自己的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