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小小魔教的妖孽,朝廷这多年来何故不放弃寻找,不放弃灭杀。”又冷笑了一声,“可惜,你们找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找到。纵然花月教十几年不做任何事了,你还是怕。因为二十三年前,那一场浩劫你没忘。”
关于那一场浩劫,并非发生在圣乾,而是比邻而居的灵月国。不过圣乾边境也惨遭横祸,血流成河。
具体的事白夜也不知情,那些传下来的版本里只有一种东西是共通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色樱花在灵月京城落了三天三夜,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久久不枯。
白夜曾经试图去问花月沧邪,每当此时,花月沧邪就会一脸淡漠的转身。白夜甚至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态度不是平常那种性子,而是骨子里浸出来的。
那时候,白夜看着花月沧邪的背影,那长及脚裸的银发让她觉得莫名哀伤。后来,她就不在问了。
光耀帝残酷的抿着薄唇,“你敢威胁朕。”
白夜淡淡耸耸肩,“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过我,难道我还怕多一条威胁你的罪名么。”
光耀帝冷冷看了白夜半晌,丢下一句,“即便是花月教的妖人现身,朕也会一网打尽,你就乖乖看着吧!”话落,拂袖而去。
那厚重的门墙缓缓关闭,屋子里完全和外界隔绝,连一扇窗户也没有,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在墙壁上摇曳。
白夜深吸了好几口气,去往那唯一的一张床上躺下。
圈着身,自己抱紧自己。
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人呆在不能出去的屋子么!
对于白夜来说,五日不长,可是对于害怕幽闭空间又担心未央的白夜来说,五日比五个世纪还长。
被抓来后,除了光耀帝,白夜一个人也没见过,这地方,即便是蚊子也飞不进来的。
甚至,每天来给她送饭的人是光耀帝自己,顺便在和她说几句变态的话。
终于,这一天,光耀帝满脸兴奋的告诉她,“夜儿,走,父皇送你去刑场。”
白夜握握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率先出去。
当白夜被侍卫驾到一个同样空荡荡的屋子时,光耀帝再度进来了。
“你不是要杀了我么。”白夜冷冷的说道。
光耀帝双眼闪着锐利却如野兽般兴奋的光,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让人期待跃跃的事情。“夜儿,朕的确要杀你。”又道,“你现在身处的地方就在刑场正对面,你可以完美的看见刑场上的一切。”说着光耀帝一挥手扯掉墙上满满的画。
阳光,透过数十个小圆洞射进来。
“夜儿,你不看看。”
白夜抿了下唇,凑近其中一个小洞口。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被绑在木柱上的女子。
天空下,那张脸分外熟悉,熟悉得和她自己的一摸一样。
白夜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神情,气韵,皆和她如出一辙,饶是她自己也分不出来。
替身?
光耀帝也凑近其中一个小洞,微微勾起唇角,“夜儿,朕铺就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呢。你也知道朕让人准备的血魅樱能控制人的心神,到时候老七一来,朕就让周围那些水泄不通的百姓去攻击他,然后呢,老七无法必定杀了他们。到时候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他不但是叛逆,他还血腥残暴,草菅人命。史官会这样写的。”
又笑了一下,“如果有人晓得那些老百姓是被蛊惑了,这个时候问题就引到你们花月教身上了。世人会说,花月教邪魔外道,嗜血成性,狼子野心挑动皇家矛盾,人人得而诛之。”
“呵,你想得可真周到。”白夜离开那小孔,淡淡的转身坐在木桌旁。
这里比上一个地方好多了,能看见外界,基本什么都有。
“再说,你以为他们在意那些声名?”
光耀帝回头,“老七朕摸不准,就算他不在意,可过街老鼠般的日子,你希望他这样过?至于你花月教,那是附带的,失去了人心的花月教,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教派,朕还不放在眼里。”
白夜不说话了,这人以为每个人都像他那般在乎江山么。花月教若要造反,这圣乾的天早就变了姓了!
“朕很期待啊。”光耀帝给自己倒了茶,也坐了下来。
“皇上驾到……”外面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
白夜一顿,条件反射看向旁边的光耀帝,明白过来,“你自己不敢出去,用了替身。”
光耀帝轻轻移动玉盖,撵了一些茶沫出去,浅抿了一口。这才看向白夜,“夜儿不用激动,你在里面多大声的说话外面的人都听不见的。”
白夜垂下眼帘,这个想法的确闪过她脑海过。
光耀帝又抿了一口茶,笑道,“要说易容术这样的事,老七才是个中高手。所以朕想看看,老七是否认得出他朝夕相处的人。”
未央是易容高手?
这个时代会医术的人大都会易容,光耀帝如此说白夜并不意外,只是能被光耀帝说是高手,不知到底有多高。毕竟,她没见过未央易容的样子。
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白夜扑到其中一个小洞口,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光耀帝笑得平易近人。“夜儿,老七还没来呢,你急什么。”
白夜压根不理他了,只是紧张的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日头渐渐正中,白夜看见外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逐渐变得呆滞,血魅樱……
回头狠狠的,“你现在就对那些无辜的人用了血魅樱!”
光耀帝只是笑,又抿了一口茶。不得不说,他们一家子的优雅是经过岁月沉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那是别人羡慕模仿不来的。
光耀帝是,花未央,花鸿颜,花冥天等等都是。
那是王者和普通人本质的差别。
白夜吸了口气,告诉自己,那些人的死活与自己不相干,他们是光耀帝的子民,又不是她白夜的!
“午时二刻。”外面报时执行官的声音清楚传来。
还有一刻。
光耀帝终于放下茶盏,站起来到白夜一旁,从另外一个小洞望出去。
“夜儿,朕告诉你一件事可好。自从朕给了老七消息后,在这五天的时间里,北齐没有任何异动,这沿路的城池也没有被攻打的消息传来,甚至,连一个可疑人物都没有。”
白夜抿着唇,不说话。
光耀帝一声叹息,又隐隐透着高兴,“老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
“他不会来。”白夜平静得出奇。虽然她知晓未央的性子不会做出这般冲动的事来,可他当真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尽管,她并不想他来。并不想他为了她背上一世骂名。
成者王败者寇。如果想改变骂名,就不是救她那么简单了。他得让皇权更替!而且,必须成功。倘若败了,以后就是暗无天日的活着。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难想象。
“既然夜儿觉得老七不会来,那这么紧张的注视着外面是为何?”
白夜一僵。
这才是她最怕的事,她用百分百的理智去分析,未央不会来,不会做这种没准备没把握的傻事。可直觉又告诉她,未央会来,尽管这想来有些荒唐。
拳头握得更紧,“你到底想做什么。”
“夜儿,白丞相可交给你什么东西?”光耀帝轻飘飘的开口。
“没有。”
“当真没有?”
“没有!”
“你把东西拿出来,换老七余下日子安宁。”
白夜僵住。
光耀帝的话不能信,她要真的交出去了,她就必死无疑,未央也活不了。
“老七胜不了朕的,他们几个谁都不行。夜儿现在好好想想,有是没有?”
“没有。”
“呵,老七也是个可悲的人。被自己心爱的王妃抛弃。”
白夜闭上眼睛,掩盖了眸中所有情绪。“没有那样的东西,要真有那么让你在意的东西,我爹也不会死得那般惨!”她知道她越是说没有,光耀帝越觉得有。
这样,至少不论成败,她和未央都会活着。
他们花家人的通病——多疑,不信任别人。
“夜儿以为这样朕就不敢杀你?还是说这样朕就找不到那东西了?夜儿,你太天真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要,还没有找不到的。”
“呵,那你便杀了我,自己去找。”
光耀帝眯起的眼眸里寒气逐渐多了起来,“你先好好看戏吧!”
白夜看上去很镇定,其实心一样提到了嗓子眼儿。
心跳声,时间走过的声音。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白夜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放在墙面的一只手已经使力的弓起。
侩子手手中的刀不是平常用来斩人的大刀,秀气很多,相比也锋利很多。
当那刀要落在假白夜身上时,“叮”的一声,被一个白色小珠子打中,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粒珍珠滚落下去。
侩子手震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打掉自己手中刀的居然是一粒色泽上乘的豆大珍珠。最让他惊骇的是,那刀身裂缝了,那珍珠却完好无损,而他的手臂被震得几乎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