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人是少夫人也就是那姑娘的师兄。”
白夜的手已经握得紧紧的了,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老人苦笑,“倘若不是我又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看明白了很多事,只怕我还是怨恨着的。那时候,我固执的认为,倘若那姑娘不来到相国府,或者最后一刻她不离开公子,相国府的悲剧是可以改变的。”
白夜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她离开后,那公子怎么样了……”
“那姑娘的离开,对于相国府来说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公子人缘虽好,可依旧有那碎嘴之人在背后嘲笑,这些他都没怎么介意,反倒是给那日来过的人都亲笔写了信,请求他们能对这日的见闻保密。却不料,还是有人传了出去,闲话多经几个人的口就变味了。这个时候他们针对的倒不是公子,而是那姑娘。说她不守妇道,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更有甚者说她本来也是妖物,看她眉目间的风情就是一狐狸精变的。还有更难听的话。
公子知晓后,很生气,却也知道这些话越是解释越是麻烦,索性闭门不出,日子久了,别人也就忘了。只是公子吩咐,这些事都不要让出去礼佛的老夫人知道,害怕她承受不住那姑娘悔婚的打击。”
“你家公子……是个好人。”白夜低声说了一句。
老人眼角多了一滴浊泪,“谁知祸不单行,不过几日后家丁传回消息,老夫人病情严重,医治无法,仙去了。”
白夜想起梦中那个满头华发却精神矍铄的高雅老太太,莫名的有点伤感。本以为,这一切或许不过是梦,没想到所有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公子处理完老夫人的后事,就把我们遣散了,他自己……出了家。”
梦里的流云,不,二十年前的流云当真出家了……“那他现在在哪个寺庙?”白夜突然想见见他。
老人的目光中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怆,“若是一辈子能安稳的长伴青灯古佛,也是幸运的。我家公子出家不到三个月就离开了尘世。”
“怎么会?他身体不是很好么?”白夜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许多就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老人奇怪的看向她,梵音也看着她。包括老板和老板娘也看着她。
老人仔细端详白夜的眉目,有些哆嗦的开口,“你……”
“我和那姑娘长得相像是吧。”白夜语气有些自嘲。
老人这一特别注意,才发现她们不是一点点相像,而是非常相像,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人眉目间没有那淡淡的粉色。“你……你是那姑娘的……女儿?”老人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女儿?白夜不置可否。她和花月夜的关系,她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既然别人这么认为,她就顺势承认了吧。点点头,“是,我娘亲让我回来寻流云公子。”
见她说出了自家少爷的名字,老人更是相信了这个说法。这一看到白夜,知道她是花月夜的“女儿”心里一时之间是有些奇怪的,最开始甚至条件反射有些排斥和憎恨,不过又慢慢释然了。好久,一声长叹,“罢了,既然你娘亲记得让你回来寻人,想必心中也是有愧的。”
白夜想起花月夜当时对流云的愧疚,很真诚的说道,“她的确感到愧疚。”
“唉,当初老夫人之所以那么想你娘亲和公子成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公子很小的时候,就有人算命说,眉目间有淡粉色的女子和公子有一世的姻缘,倘若他们成亲,公子的劫难可以度过,你娘亲的劫难也能度过,当时,那道人说,一定要成亲,这样不仅救了公子和你娘亲,也能救下许许多多的人,更会免了许多无谓的纠缠。
现在这样想来,那先生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我家公子的劫没度过,无缘无故病去了。而如今看到你,想来你娘亲现在都健在,她并没有出什么事。那先生只猜到了我家公子的结局,却没算到你娘亲的。”老人这话很淡很淡,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应该是已经把许多事都搁下了。
白夜喝了几口茶,茶已经凉了。
花月夜的梦她还没做完,花月夜的故事她知晓的也不是完整的,她并不知道那之后花月夜到底是怎么过活。现在,沧邪身边并没有一个花月夜,难道说当初他们两个没有成亲?
如果真的没有,那么是什么原因?如今,花月夜又在哪里?
又和老人坐了一会儿,白夜让梵音付了茶钱,又硬塞给老人一些银子,然后离开了。
走了一路,梵音终于不确定的开口,“主子,你认识那府里的人?”
白夜摇摇头,又问道,“梵音,你也在花月教呆了这么多年了,可听说过或者见过一个叫“花月夜”的人?”
梵音回忆了一下,从来没有这样的人。“没有。”
白夜有些泄气的,“花月教我虽然没有全部都翻腾过,可也折腾过不少地方,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痕迹。”
梵音不笨,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主子,那故事中的师兄是……”
“没错,”白夜严肃的看着她,“是沧邪。”
连梵音都惊了一下,又立刻想到,“那主子,你娘亲和尊主……”
白夜摇头,“不,那故事中的姑娘不是我娘亲。所以,这才是令人费解的地方。”也是让她不止一次心里产生不舒服感觉的地方,关于她到底是不是花月夜的替身,是不是因为她从小就长得像小时候的花月夜,包括长大了也是该死的像,所以沧邪才宠着她。
“主子……”梵音静静的看着白夜,“那老人家并没有说那姑娘的名字,可你知道她叫“花月夜”?”
白夜苦笑,“梵音,你果然比天绝心细很多。没错,我之所以知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总是在做一个梦,一个关于花月夜的梦,那梦真实得就像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一样。所以,今天路过这里,我突然想起梦中的花月夜曾经差一点就和这相国府的小公爷成亲,这才来看看,没想到再一次印证了梦的真实性。”
“我想不明白。”梵音实话实说。
“我也想不明白啊。走吧。”
两人出了这曾经繁华无比,如今却幽静得不得了的街道,正遇上外面官兵鼓罗开道。
融入两旁的人群里,白夜看着那仪仗队,好像是皇家的?
这阵仗除了皇家也没有人敢,在一看那棋子上的金线绣字,果然是灵月皇帝的姓。
“咱们灵月就一个皇子,这要是祭了天以后的江山谁来继承呢。”就在白夜梵音左前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侧身对身旁的人小声说道。
“你急什么,这是国师卜卦的结果。既然国师得到天神的旨意要如此做,那必定要这样才能佑我灵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们也才会有好日子。你看,不说远了,就说我们近邻,那圣乾,先前不比我们灵月强大,可怎么着,战乱连连,苦不堪言。那天国素来勇猛无比,也还不是落了个国破家亡的下场,那羽国稍稍好一点,可如今的皇帝也是杀兄屠父才平息了内乱。咱们灵月虽然不是最富有的,可一直是最平和的,这不全靠国师么。”
书生点了点头,虔诚的双手合十。“国师佑我们灵月。”
另一个人也是这模样做。
白夜和梵音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退开。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白夜问道,“梵音,你可知祭天是怎么回事儿?”
梵音看了她一眼,“主子,灵月的祭天分为死祭和活祭。死祭是用物品,或者杀死了的牲畜上祭坛进行一系列仪式。活祭一般都是用人……”
白夜眯起眼睛,“他们刚刚说皇子,梵音,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把事情弄清楚。”
“是,主子。”
梵音没用到半柱香就给白夜带回一个让她咬牙切齿的消息,灵月这次是活祭,祭品是——花满楼。
有这样的父亲么,直接把自己的儿子送去烈焰滚滚的祭坛,活活烧死?
那灵月皇帝目前也只有花满楼一个孩子,他都能做出这等事来,他被那所谓的国师洗脑了么?
梵音害怕白夜冲动,上前说道,“主子,尊主现在闭关,我们要不要多召集一点弟子去?”她知道白夜明日必定会去阻止,可那灵月国师的确太过神秘,花月教也没打听到太多的信息,如果贸然去,会很危险。
“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好办事,今天晚上你先和我一起去探探风,大不了明日我们带着花满楼回花月教。反正也没人能找到。倘若灵月皇帝和那国师一定要找,就别怪我让他们国破家亡!”
这个时候,梵音看到一种熟悉的光芒回到了白夜身上。前一阵子,主子总是精神恍惚,眼下,她又看到了那个激昂万里,杀伐果断的白夜,怎能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