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生活中的每一根稻草
很早的时候听过一句话,大概是这么说的:“一个人要学会感恩,才能真正快乐。”很长时间我都不明白,难道“感恩”很难学吗?比微积分量子力学线性代数还难学吗?直到最近,我遇到一件具体的事,才恍然大悟,不禁由衷感叹——“感恩”真的是一门艰深的课程!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我有两个朋友,朋友甲和朋友乙。一日,朋友甲忽然发现自己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需要大笔治疗费,而不巧的是她刚刚用按揭的方式买了一套房子,这意味着她手里不但现金紧张,而且还可能面临还贷以及失去工作所带来的一系列压力,惟一可行的方式是将她的这套房子以高价租出去。我帮助她贴小广告找中介公司,但是由于她那套房子的地理位置以及各方面的综合因素,很难在短时间内租出去。这个时候,我的朋友乙听说此事,立刻决定拔刀相助,谈妥月租金4000元,这笔钱恰巧可以付按揭、供暖以及物业管理费等等,算是解了朋友甲的燃眉之急。
当第一个月的租金送到朋友甲的手中,她感动得不得了,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感恩的光芒,可遗憾的是,不久这光芒就被乌云遮住了。
一次偶然闲聊,朋友甲听说朋友乙将她的房子用做“北漂宿舍”,每间屋子里都塞满了双人床,大约住了将近30个人。朋友甲不高兴了,让我去找朋友乙,朋友乙很仗义地说:“这样吧,以后每个月我再给她加1000元,如何?”朋友甲同意了。数月以后,朋友甲身体康复,于是收房,这才发现房间里不仅到处是双人床,而且墙上钉满钉子,浴室的门坏了,橱柜的拉手掉了,阳台上饶有情趣的秋千架成为一堆垃圾……更让她不愉快的是,所有的床上铺的全是她的床单,而且肯定几个月没有清洗过,脏兮兮的,有几个女孩子还戴着她的发卡,她甚至怀疑她们一定打开过她的衣柜……朋友甲再次找到我,要我出面让朋友乙赔偿。她说她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所以没有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藏起来,但是她没有想到朋友乙辜负了她的信任。实际上,我心里最清楚,她当时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把房子收拾出来。我劝她,毕竟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人家朋友乙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我亲爱的朋友甲则申辩说:“他那叫帮助吗?那叫趁火打劫。他来回一倒手,赚了多少?最后倒霉的是我的房子!到底谁应该感激谁?”
到底谁应该感激谁?这个问题真的把我问住了。我想了一整天,最后我居然想到了“感恩”这个词——“感恩”真的是一门要花心思学的课程,否则就会像我一样,忙得晕头转向,还不知道谁欠了谁!也许是我们在商业社会生活久了,早就习惯一事当前,立刻把投入与产出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这样的习惯方式使我们很难再享受到“感恩”之于生活的种种快乐,因为“感恩”的基本前提就是“不计得失”。人在生活中,总是有得有失的,而懂得感恩的人之所以快乐,并不是因为他们总是利大于弊或者得多于失,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去算计自己失去的部分,而永远对自己得到的心怀感激。
我觉得我的朋友甲之所以不快活,就是因为她总在心里盘算她所得到的帮助与她所遭受的损失相比,哪个更多。而她没有想到,房子坏了是可以修补的;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回来,但是朋友如果丢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了。我真的希望她能想一想,在她最绝望最困难的时候,是谁帮助了她?这种帮助是可以用钱买来的吗?那个时候她就是一根稻草都要捞,为什么现在上了岸,倒要对当初的稻草挑三拣四,责怪那根稻草为什么不是一只救生筏?我真的希望她能明白一个道理,生活中许多像我这样愿意帮助她的人,并不是不愿意提供一只救生筏,假如我能找到一个救生圈,为什么要给她稻草呢?
我多么希望她能懂得感激,感激生活中的每一根稻草,因为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稻草让她在人生的冬季感受到了温暖。她怎么能忘了呢?我想,假如她能对所有的稻草都心存一分感激的话,相信她一定会快活起来。而我是真诚地希望她能快活起来的,否则我将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倒霉蛋。当然,我一直在用一句古老的谚语激励自己——假如你帮助了别人,你一定不要指望别人为此感激你,否则你就是自寻麻烦。三袋米的故事这是个特困家庭。儿子刚上小学时,父亲去世了。娘儿俩相互搀扶着,用一堆黄土轻轻送走了父亲。
母亲没改嫁,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儿子。那时村里没通电,儿子每晚在油灯下书声朗朗、写写画画,母亲拿着针线,轻轻、细细地将母爱密密缝进儿子的衣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一张张奖状覆盖了两面斑驳陆离的土墙时,儿子也像春天的翠竹,噌噌地往上长。望着高出自己半头的儿子,母亲眼角的皱纹张满了笑意。
当满山的树木泛出秋意时,儿子考上了县重点一中。母亲却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干不了农活,有时连饭都吃不饱。那时的一中,学生每月都得带30斤米交给食堂。儿知道母亲拿不出,便说:“娘,我要退学,帮你干农活。”母亲摸着儿的头,疼爱地说:“你有这份心,娘打心眼儿里高兴,但书是非读不可。放心,娘生你,就有法子养你。你先到学校报名,我随后就送米去。”儿固执地说不,母亲说快去,儿还是说不,母亲挥起粗糙的巴掌,结实地甩在儿脸上,这是16岁的儿第一次挨打……儿终于上学去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母亲在默默沉思。
没多久,县一中的大食堂迎来了姗姗来迟的母亲,她一瘸一拐地挪进门,气喘吁吁地从肩上卸下一袋米。负责掌秤登记的熊师傅打开袋口,抓起一把米看了看,眉头就锁紧了,说:“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总喜欢占点小便宜。你看看,这里有早稻、中稻、晚稻,还有细米,简直把我们食堂当杂米桶了。”这位母亲臊红了脸,连说对不起。熊师傅见状,没再说什么,收了。母亲又掏出一个小布包,说:“大师傅,这是5元钱,我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麻烦您转给他。”熊师傅接过去,摇了摇,里面的硬币丁丁当当。他开玩笑说:“怎么,你在街上卖茶叶蛋?”母亲的脸又红了,支吾着道个谢,一瘸一拐地走了。
又一个月初,这位母亲背着一袋米走进食堂。熊师傅照例开袋看米,眉头又锁紧,还是杂色米。他想,是不是上次没给这位母亲交待清楚,便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不管什么米,我们都收。但品种要分开,千万不能混在一起,否则没法煮,煮出的饭也是夹生的。下次还这样,我就不收了。”母亲有些惶恐地请求道:“大师傅,我家的米都是这样的,怎么办?”熊师傅哭笑不得,反问道:“你家一亩田能种出百样米?真好笑。”遭此抢白,母亲不敢吱声,熊师傅也不再理她。
第三个月初,母亲又来了,熊师傅一看米,勃然大怒,用几乎失去理智的语气,毛辣辣地呵斥:“哎,我说你这个做妈的,怎么顽固不化呀?咋还是杂色米呢?你呀,今天是怎么背来的,还是怎样背回去!”
母亲似乎早有预料,双膝一弯,跪在熊师傅面前,两行热泪顺着凹陷无神的眼眶涌出:“大师傅,我跟您实说了吧,这米是我讨……讨饭得来的啊!”熊师傅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半晌说不出话。
母亲坐在地上,挽起裤腿,露出一双僵硬变形的腿,肿大成梭形……母亲抹了一把泪,说:“我得了晚期风湿病,连走路都困难,更甭说种田了。儿子懂事,要退学帮我,被我一巴掌打到了学校……”
她又向熊师傅解释,她一直瞒着乡亲,更怕儿知道伤了他的自尊心。每天天蒙蒙亮,她就揣着空米袋,拄着棍子悄悄到十多里外的村子去讨饭,然后挨到天黑后才偷偷摸进村。她将讨来的米聚在一起,月初送到学校……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熊师傅早已潸然泪下。他扶起母亲,说:“好妈妈啊,我马上去告诉校长,要学校给你家捐款。”母亲慌不迭地摇着手,说:“别、别,如果儿子知道娘讨饭供他上学,就毁了他的自尊心。影响他读书可不好。大师傅的好意我领了,求你为我保密,切记切记!”
母亲走了,一瘸一拐。
校长最终知道了这件事,不动声色,以特困生的名义减免了儿子三年的学费与生活费。三年后,儿子以627分的成绩考进了清华大学。欢送毕业生那天,县一中锣鼓喧天,校长特意将母亲的儿子请上主席台,此生纳闷:考了高分的同学有好几个,为什么单单请我上台呢?更令人奇怪的是,台上还堆着三只鼓囊囊的蛇皮袋。此时,熊师傅上台讲了母亲讨米供儿上学的故事,台下鸦雀无声。校长指着三只蛇皮袋,情绪激昂地说:“这就是故事中的母亲讨得的三袋米,这是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粮食。下面有请这位伟大的母亲上台。”
儿子疑惑地往后看,只见熊师傅扶着母亲正一步一步往台上挪。我们不知儿子那一刻在想什么,相信给他的那份震动绝不亚于惊涛骇浪。于是,人间最温暖的一幕亲情上演了,母子俩对视着,母亲的目光暖暖的、柔柔的,一绺儿有些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搭在额前,儿子猛扑上前,搂住她,嚎啕大哭:“娘啊,我的娘啊……”第一次抱母亲母亲病了,住在医院里,我们兄弟姐妹轮流去守护母亲。轮到我守护母亲那天,护士进来换床单,叫母亲起来。母亲病得不轻,下床很吃力。我赶紧说:“妈,你别动,我来抱你。”
我左手揽住母亲的脖子,右手揽住她的腿弯,使劲一抱,没想到母亲轻轻的,我用力过猛,差点朝后摔倒。
护士在后面托了我一把,责怪说:“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我说:“我没想到我妈这么轻。”护士问:“你以为你妈有多重?”我说:“我以为我妈有100多斤。”护士笑了,说:“你妈这么矮小,别说病成这样,就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我猜她也到不了90斤。”母亲说:“这位姑娘真有眼力,我这一生,最重的时候只有89斤。”
母亲竟然这么轻,我心里很难过。护士取笑我说:“亏你和你妈生活了几十年,眼力这么差。”我说:“如果你跟我妈生活几十年,你也会看不准的。”护士问:“为什么?”我说:“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手里拉着我,背上背着妹妹,肩上再挑100多斤的担子翻山越岭。这样年复一年,直到我们长大。我们长大后,可以干活了,但每逢有重担,母亲·总是叫我们放下,让她来挑。我一直以为母亲力大无穷,没想到她是用80多斤的身体,去承受那么多重担。”
我望着母亲瘦小的脸,愧疚地说:“妈,我对不住你啊!”护士也动情地说:“大妈,你真了不起。”母亲笑一笑说:“提那些事干什么,哪个母亲不是这样过来的?”护士把旧床单拿走,铺上新床单,又很小心地把边边角角拉平,然后回头吩咐我:“把大妈放上去吧,轻一点。”
我突发奇想地说:“妈,你把我从小抱到大,我还没有好好抱过你一回呢,让我抱你入睡吧。”母亲说:“快把我放下,别让人笑话。”护士说:“大妈,你就让她抱一回吧。”母亲这才没有作声。
我坐在床沿上,把母亲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母亲无数次抱我那样。
母亲终于闭上眼睛。我以为母亲睡着了,准备把她放到床上去,可是,我看见有两行泪水,从母亲的眼里流了出来。
两张欠条
在每个人成长的道路上,总会有一些刻骨铭心的瞬间占据着我们心灵深处最宝贵的位置。因为时常是这一瞬间,使我们突然意识到了某种责任,懂得了一些简单而深刻的道理,从而深深地影响着我们的一生。
在我二十一岁时,在两张欠条上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责任”两个字的深刻含义,心理上变得成熟起来。
我的老家在黔北山区的一个小山村,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当年我考上大学后,为了支付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父亲母亲被迫跑到贵阳,从事着在当地人看来是最低贱的工作——收破烂。
大三暑假,我在大学后第一次回家,父亲母亲明显地比三年前老了许多,但看到我回来,脸上都荡漾着说不完的喜悦。
那是一个黄昏,我们一家人正坐在院坝里吃晚饭。突然,两个比我大七八岁的一高一矮的年轻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父亲母亲显得有点紧张,急急忙忙招呼他们坐下来,拿出碗来准备叫人家一起吃饭。凭我的直觉,这是两个不速之客。
母亲悄悄把我拉到一边,细声说道:“小明,你先到隔壁邻居家去会儿,爸爸妈妈和这两个客人有点儿事情。”我没有去邻居家,而是直身走进屋去,躲在门背后偷听他们的谈话。
开始的时候,那两个人都还很客气,大叔大婶地称呼我父亲母亲。接着,语气变得越来越强硬,最后差不多快争吵起来了。
我也听出大概是怎么回事。原来,一年前,我母亲在贵阳生了一场重病,急需一万元去医院,当时父亲没有那么多钱,就只好分别向他们借了五千元。由于急,当时也没有写什么借款字据。这次父亲母亲回老家,没有事先通知他们一声,他们还以为我父亲母亲想一走了之,不再回贵阳了,所以便特意大老远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