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外沟渠漫绕,时值仲夏,荷花开的正盛,即使是淡月朦胧也难掩那一丛丛的风姿,清风柔吹也吹不散那若有若无的清香。
宴会厅一片喜气洋洋,鲜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里面热闹非风,人声鼎沸、沟筹交错,众人却在听到秦王到来之后,俱都静了下来,众人脸上俱都带着笑意看着玉树临风的玉修和丑陋不堪的舒欣走了进来,不久之前秦王的那场大婚让所有的人俱都记忆犹新。那个丑陋至极的女子,那个品德败坏的女子,秦王是如何能容忍她至今?
舒欣一走进驸马府,便看到了一袭红衣的乔悠然,他平日里都穿的是黑色的衣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其它的颜色的衣裳。
只是那抹红色,是红的多么的醒目和刺眼,刺的她的眼睛有些疼,那抹疼痛从她的眼里一直漫延到她的心里,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也能感受得到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一滴一滴,滴滴答答,敲打在地。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握的紧了些,原本轻快的脚步也似变的沉重无比,迈不开来。
玉修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去寻语山庄接她时就已经想到她会很难受,但是此时见得她面色煞白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疼,将她的手拉的紧了些,缓缓的走向婚宴的正中。
乔悠然身上那鲜艳的红色与他眉间的那点红痣相互映衬,居然有一股妖娆的美丽。只是他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时盛满的不是喜悦,而是哀伤。当他看到她挽着玉修的手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里有震惊,有愕然,有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愧疚。
舒欣是含着笑与玉修走进来的,当她看到乔悠然时,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减退,却有丝凝滞,她与乔悠然遥遥相望,她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自嘲。
誓言、承诺,全是***放屁!到了这一刻,她猛然想起一句话来: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可相信男人那张嘴!她纵然知道他有难言的苦误衷,纵然知道他那日里随那些杀手回到飞雁城,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可是当她看到他喜袍在身的时候,却还是心痛难挡。
亏她巴巴的在寻语山庄等待他的归来,可他倒好,才一转身,就娶了十三公主!这就是他嘴里用情至深的爱情?她很想问他,在他的心里,爱情到底是什么?数年的感情,浓烈的深情,是不是都抵不过权势的侵袭!
她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玉修,却见他也在看她,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笑的如沐春风,温暖一片,她却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出浓烈的嘲讽。只是玉修那样的眼光,在他人的眼里看来只怕是柔情一片吧。
她嘴角微微往上扯,一双眸子如同寒冰的看着玉修,到了这一刻,她所有的伪装再也装不下去了,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她有一种心事被人看光的感觉。看到此时的她,他应该很开心吧!她的爱情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美好!
玉修见得她眼里的寒意,以及浓烈的悲伤时,他的心莫名的有些痛,为她心痛。他看见她这样的眼神,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把她带过来。却又在转瞬间之后,又有些生气,乔悠然在她的心中居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而她的心里却根本没有他!他的眸子微微的眯了眯。
他的眸光猛然转寒,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轻附在她的耳边道:“本王今日才发现,乔三公子实在是人中龙凤,怪不得十三皇妹会看上他。”伤口上撒盐实在是他的强项,或许长痛真的不如短痛。
舒欣冷冷一笑,也轻声道:“他的确是人中龙凤,你看那身喜袍穿在他的身上,多好看!”是很好看,好看的滴血,她突然有些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如此的镇定,还能跟玉修说着这样的话语。
玉修微微一怔,浅浅笑道:“是他穿喜袍的样子好看,还是本王穿喜袍的样子好看?”
舒欣含笑看着他的眼睛道:“爱我的人穿喜袍的样子最好看。”在她此时的心里,玉修只怕连人都算不上。
两人呤呤耳语,耳鬓厮磨,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亲密无比,众人只道秦王与秦王妃感情深厚,却不知道两人间暗流涌动,只恨不得以命相搏。
乔悠然见两人如此亲密,桃花眼里痛苦却更加浓烈了起来,认识舒欣这么长时间了,他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再见得玉修嘴角和眉梢那抹略有些得意的笑容,他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玉修实在是好手段!只是知道又如何,皇命难为。喜袍下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他今日里所承受的一切,日后定会让玉修加倍偿还!心里知道今日的事情,必定会伤害到她,不期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却希望她能体会他今日的无奈。
玉临一见玉修进来,便大声道:“五皇兄,十三皇妹的大婚你都来晚了,当自罚三杯!”说罢,拎起酒壶便往酒杯里倒酒,倒满后递给了他。几个皇子中,就属玉临与玉修的感情最好。
玉修笑的温和道:“六皇弟说的甚是,于情于理本王都认罚!”说罢,含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照在旁淡笑道:“五皇弟真是爽直的性子,本宫还真当心今日不会来参加十三皇妹的婚宴。”
玉修笑的阳光明媚道:“太子殿下的这句话就不对了,十三皇妹与本王乃一胞所生,她的婚宴本王又岂会不来?更何况,她嫁得如此优秀的儿郎,本王怎么样都要替她祝贺一番!”
玉照的脸色微微一变道:“哦?本宫还以为五皇弟会舍不得十三皇妹出嫁,没料到却是如此豁达。”
玉修的长眸微眯,笑的愉悦道:“本王虽然与十三皇妹感情极好,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五虽然舍不得她出嫁,可是却为她寻得如此佳婿而开心。从今往后,本王便又多了一个好妹夫。太子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玉照的笑容凝在脸上,眼眸里划过一抹阴沉,脸却还是在笑,但两人间的气氛却不若往常。玉照看了看两人,在旁打圆场道:“我们几个兄弟,平日里难得聚在一起,今日里有这么好的机会,当共饮一杯!”说罢,便命待从给三人的杯中倒满了酒。
玉修与玉临相对一笑,饮罢后,他便拉着舒欣,便向主桌的乔悠然走去,他走到桌前,嘴角眼眸俱都含笑,温和一片的道:“乔三公子,不对,你现在已是本王的妹夫,本王应该称你为十三驸马才是,你是王妃的表哥,现在又是本王的妹夫,这番亲上加亲,实在是可喜可贺,本王敬你一杯。”
乔悠然的眸子里一片森冷,桃花眼微微往上挑了挑,红痣微微抖动,他的眸子里一片冷漠,嘴角却含着一抹笑意道:“能与秦王结亲,实在是三生有幸,秦王爷敬的酒,醇香浓厚,又岂能不喝?”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修也将杯中的酒饮罢,浅笑道:“驸马好酒量!但是酒量再好,也不能多饮,否则今晚十三皇妹只怕要独守空房了。”
乔悠然冷冷一笑道:“皇兄教导的极对,上次表妹与皇兄大婚,我都没有参加,一直引为憾事,今日里我在这里敬皇兄和皇嫂一杯,以补当日之过。”说罢,倒过一杯酒,一饮而尽。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满是伤感,他的眼睛看向舒欣时,里面却满是探寻。而舒欣却只是淡淡的含笑站在那里,看不出喜怒,但是他却知道她生气了。
玉修淡淡一笑,也将杯中之酒喝尽。
舒欣冷冷的看着两个男人在她的面前打机锋,她听懂了乔悠然的话,他无非是想告诉她他今日里和十三公主成亲是逼不得已的,她现在也是顶着秦王妃的名头出现在这里,希望她能明白他的苦衷。
舒欣浅浅一笑道:“表哥无需介怀,那日里你病重,是众所周之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怪罪的。倒是王爷刚才说的极是,表哥还是少饮些酒为妙,莫要耽误了良辰春宵。只是如此良辰美景,若是不饮上一杯,实为憾事一件。”她说罢,执起杯中酒也一饮而尽。
她是秦王妃,他是十三驸马,如果要细算的话,他们之间只怕是扯平了。
是哪个浑蛋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没有人告诉她当有情人都婚嫁时,那种痛是刺骨之痛。
酒是好酒,极品女儿红!入口绵润细滑,香醇润喉,而喝在舒欣的嘴里,却是又苦又涩,刺鼻刺喉。她却赞道:“真是好酒啊!表哥能娶到皇上最为宠爱的十三公主,真是可喜可贺!”
整个飞雁城的人都知道皇上最为宠爱十三公主,甚至有人传言谁娶到十三公主谁便能得在皇帝的宠爱。
她说罢,从旁边的侍从手中拿过酒壶,往乔悠然的酒杯里倒满酒后道:“这杯酒我敬表哥,与十三公主共结连理,早生贵子!”两人走到这一步,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期,爱在这一刻转化成恨,却又恨的不够彻底,因为她对于乔悠然的处境,有些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