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代天娇成吉思汗(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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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苦难仇恨的早年(7)

老仆妇豁阿黑臣也说:“牲畜没有了倒是小事。草原人自古以来就结成氏族和部落,现在,离开了氏族和部落,我们的生活还有什么保障呢?”

她们的话都是实情。别妻的大儿子别格帖儿把这一切都归结到最后一个离开的蒙力克身上,不满地说:“这个蒙力克,连他也要不辞而别!铁木真还叫他什么蒙力克父亲,他不配!”

铁木真对这个异母弟弟一向没有好感,听他攻击蒙力克,反驳说:“别格帖儿,蒙力克父亲是最后一个离开我们的,为了这个他应该受尊敬,而不是受抱怨!”

而别格帖儿根本不把铁木真放在眼里,瞪起眼睛坚持说:“可他到底是抛下了我们!早离开晚离开有什么区别!”

铁木真比别格帖儿的声音还要大:“有区别!他为了我们,自己的马、牛、羊、骆驼都丢失了!你还说他的坏话,这是忘恩负义!”

诃额仑不耐烦了:“够了。”

母亲是别妻,这种地位使别格帖儿的自尊心特别强,其实也可以说是最脆弱、最容易受伤害。于是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保护这个自尊,平时的表现便很孤傲和乖戾,现在他又犯老毛病了,故意挑事儿地咕哝一句:“哼,他离开我们怕是另有原因吧!”

别妻吓了一跳,赶忙制止儿子:“别格帖儿,你胡说什么!”

别格帖儿却把脖子一梗说:“我没有胡说!我听见蒙力克同他妻子吵架了。那女人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成为别人孩子的‘蒙力克父亲’!”

“你?!”别妻打了别格帖儿一个嘴巴。蒙力克妻子由于嫉妒而与丈夫吵架的事,大家都听见过,但都不愿意把这种尴尬的事情捅破,别格帖儿这样直白地喊叫出来,是不合时宜的。铁木真头一个跳起来,抽出腰间的解刀:“你?!别格帖儿,收回你的话!”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别格帖儿,别格帖儿并不认错。

诃额仑对别格帖儿这样的表现很生气,但因他毕竟是别妻的儿子,便把怒火撤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铁木真,别格帖儿也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的刀只能砍金狗、塔塔儿人和蔑儿乞人!”铁木真看了一眼母亲,顺从地收起了刀。诃额仑不愿意再继续这类的话题了,当前最应该做的是如何将所有的人都发动起来,渡过难关,她说,“铁木真,你是长子,是这片营地里最大的男人了,你应当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铁木真咬了咬牙说:“我知道。不管有没有人帮助我们,不管怎么艰难,也要活下去!要不,谁给父亲报仇?”

诃额仑看看大家:“你们同意吗?”众人点点头。

诃额仑走进蒙古包。少顷,她返身出来,已经脱去了华丽的蒙古袍,头上戴着柳枝为架、用青毡包成的固姑冠,腰系一条牛皮带,一脸的庄严认真的神色。一家人肃然起敬地望着她。诃额仑动情地说:“你们知道我们蒙古人是怎么来的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她的眼睛看着天边,继续说道:“两千多年前,蒙古人跟突厥人发生内讧,让突厥人战败了,一场大屠杀过后,蒙古人只剩下两男两女,他们便逃到了一个叫古儿涅昆的地方,在大山和森林里藏了起来。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十年又十年过去了,一百年又一百年过去了。他们生了许多子子孙孙,人越来越多,多得大山和森林都装不下了。为了要走出这严寒的峡谷和狭窄的山道,他们找到了一处经常在那里冶铁的铁矿,集合起全体部众,在森林里采伐了整堆整堆的木材和煤,宰杀了七十头牛马,从它们身上剥下来整张整张的皮,做成了风箱。就在那山坡下堆起了木柴和煤,用七十个风箱一起扇燃木柴和煤,直到山岩熔化,蒙古人得到了无数的铁,通道也被开出来了。他们这才一起走出大山,迁徙到草原上。”

铁木真从故事中醒悟过来,说:“母亲,我明白了。我们没有了牛羊,可草原还在;我们没有了部众,可还有双手!更主要的是我们心里有仇恨,肩上有重任,非活下去不可!”

“对!求人不如求己,自强就可自立。”诃额仑举目向草原望去,坚定地说,“草原能够哺育我们的祖先,也能养活我们黄金家族的后代!铁木真,你是长子,是你父亲的继承人。现在,你就是这里的首领,将来蒙古人振兴之后,你就是蒙古的可汗。你该行使自己的权力了!”诃额仑庄重地对大家说,“大家听着,从今天起,铁木真的话就是最高的指令,都必须服从他!”

铁木真感觉到自己巨大存在般的挺了挺腰板儿,说:“大家都听着:哈撒儿,你去削一把桧木剑,领着合赤温去挖些地榆、狗舌,认识吗?”

哈撒儿摇头。豁阿黑臣说:“小主人,我跟他们去吧。”

“我同意了。”铁木真又对别妻说:“二娘可以留下,顶替豁阿黑臣,照看帖木格和帖木仑,母亲带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去挖点山韭菜和野葱。我自己去牧马。”说罢他看了看诃额仑,“母亲,您看这样行吗?”

诃额仑对铁木真的话不置可否,却用行动来表示支持:

“新首领已经发布命令了,我们只有服从。走吧,孩子们。”别妻领着帖木格和帖木仑留在包前,其余的人向草原和林中走去。

从此,林子里经常有诃额仑领着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手持桧木橛子挖野菜的身影;而草场上铁木真和哈撒儿兄弟则放马、刷马、给马割过冬草料……一家人就靠着一点点马奶和山韭菜、野葱过活,偶尔能吃到的一点荤腥竟是土拨鼠!

铁木真一家在艰难的环境里苦度岁月,但他们并没有被艰难压垮、压死。他们没有忘记也速该的遗言,在为活命而劳作的同时,铁木真还带着弟弟们练习弯弓盘马。说来也奇怪,他们过的是仅仅能延续生命的日子,可是一个个的筋骨却像马驹子一样的结实,而那几匹银合马也在不知疲倦地回报着小主人——下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马驹儿。他们已经有七匹银合马了!连最小的妹妹帖木仑也能帮妈妈干活了,在诃额仑挤马奶的时候,她拿着点燃的草绳子,放在母亲的手臂旁,给母亲熏着蚊子。老仆豁阿黑臣用草原上流传着的最古老的故事滋养着七个小主人:“黄金家族的先祖朵奔蔑儿干死后,他的妻子阿兰豁阿又生下三个儿子。她原来的两个儿子猜疑母亲有私情,排斥后生的这三个弟弟。在春天的一个夜晚,阿兰豁阿祖母煮着腊羊肉,把五个儿子叫到面前,让他们并排坐下,给他们每人一支箭让他们去折。他们一折就断了。阿兰豁阿祖母又把五支箭合起来让他们轮流去折,结果谁也没有折断。阿兰豁阿祖母对两个大儿子说,最近每夜都有黄白色的人从天窗射进来抚摸我的肚皮,那光透入我的肚子里,那个人是随着日月的光亮,像黄狗似的爬着出去的。这样看来,我生的这三个孩子,一定是上天的儿子,是凡人不能相比的。你们兄弟五人都是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如果像一支一支箭分开那样的脆弱,会被任何人击败;你们如果同心合力,好比五支箭放在一起那样的坚固,任凭什么力量也很难对付你们……”

可是,铁木真和他的两个异母弟弟之间并没有像阿兰祖母的儿子们那样同心合力,相反,他们一直都别别扭扭。别格帖儿对铁木真的首领地位最不尊重,“他凭什么当首领?他有战功吗?他不过是兀真生的儿子罢了,要我当首领,会比他干得更好!”因为他心里存了这样的芥蒂,平时自然处处故意给铁木真出难题,找别扭。这种事日积月累,终于在一个夏日的中午酿成了一桩血腥的罪恶。

积劳成疾,过度的劳累和劳心使诃额仑病倒了。铁木真把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和帖木仑叫来,严肃得像个成年人般地对弟弟妹妹们说:“听着,我们的母亲太苦了,今天我们去给她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小妹帖木仑一听有好吃的,高兴得拍手跳起来:“太好了,有好吃的了!”

二弟哈撒儿呵斥道:“帖木仑!你听好了,是给母亲弄好吃的!”帖木仑泄气地安静下来。铁木真领着弟弟妹妹出发了。

蒙古人那时是不吃鱼的,可是除了鱼还有什么能给妈妈补身子呢?他们没有捕鱼的工具,铁木真想出一个笨办法——垒坝。他们将一条小溪用石头和泥土两头堵上,然后再把堵住的水淘出去,水淘干了,再抓憋在里边的鱼。为了给母亲抓鱼,几个孩子认真地干着,一个个弄得浑身满脸都是泥,累得汗流浃背。苍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有了收获,抓住了一条不小的鱼!铁木真将鱼装进皮桶里送到岸边,又继续摸鱼。

在岸上坐着的最小的弟弟妹妹——帖木格和帖木仑过来看鱼,帖木仑伸手就抓,帖木格啪地打了帖木仑的手一下:“别动!”帖木仑一抽手,桶被弄翻了,鱼在地上蹦,帖木仑趴在地上扑鱼。铁木真大怒,跑上岸来,一巴掌把帖木仑打哭,拾起地上的鱼,放进桶里,又去河里淘水。

哈撒儿过来哄着妹妹:“帖木仑,妈妈好不好?”

“好!”

“妈妈天天为我们受苦,多瘦啊!哥哥是想捞鱼给妈妈吃的。好让妈妈身子壮壮的、好好的。你倒要拿来玩儿,对吗?”

听二哥一解释,帖木仑不哭了,她走到水边对还在摸鱼的铁木真说:“大哥,帖木仑是个坏孩子,你再打我吧!”

铁木真蹲下,抱起妹妹,贴着她的脸说:“不,你明白了道理,就是哥哥的好妹妹!”他脸上的一块泥蹭到了妹妹脸上,五个孩子相视而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和甜美。

“铁木真安答!”

铁木真扭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安答札木合骑着一匹马走了过来,高兴地迎上去:“札木合安答!”

札木合下了马奇怪地问:“你们捞鱼做什么?”

没等铁木真回答,拾柴回来路过这里的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走了过来。别格帖儿看着札木合,冷笑着说:“这是那个札答兰人吧。”

憨厚的别勒古台不明白:“哥,什么是札答兰人?”

别格帖儿恶毒地说:“谁知道他们是哪路野种?”

札木合的脸白了。铁木真瞪起了眼睛。别格帖儿越发起劲地接着说:“札答兰是外族血统的意思。因为他们的始祖是蒙古部祖先孛端察儿抢来的孕妇生的男孩,所以,他们一直受到排斥和鄙视,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铁木真忍不住教训别格帖儿说:“难道他们不是一样喝三河源头的水长大的吗?”

别格帖儿见铁木真接了话茬,便直对他顶撞道:“他们就不配喝三河源头的水!”

札木合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的自尊心在流血。铁木真抢前一步,指着别格帖儿斥道:“别格帖儿,我不允许你辱骂我的安答!”

别格帖儿还是一脸的嘲笑:“你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安答了吗?”

铁木真盯视着别格帖儿,别格帖儿迎着铁木真的目光,并不回避。札木合本想发作,可他更想让铁木真替他制服别格帖儿,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铁木真。他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便一声不响地走向自己的马,做出要躲避伤害的样子。这一招果然奏效,铁木真赶上去拉住他:“札木合,过来,我们对长生天再结一次安答!”说着从札木合的背后抽出一支箭,攥住一头,将箭伸向札木合。札木合也一把攥住了那支箭的另一端,两个人朝着远处的山峰跪下,大声说:“我铁木真(札木合)愿意同札木合(铁木真)结为安答,从今以后,同生死,不相弃,永远不背叛誓言!”

别格帖儿一脸嘲笑地看着他们。别勒古台这时却发现了桶里的鱼,觉得很好玩儿,伸手要去抓,哈撤儿推开别勒古台:“你别动!”

别勒古台寻求支持地跑向别格帖儿:“哥,我要看鱼!”

别格帖儿上前要去提桶,哈撒儿将桶背到身后。别格帖儿比哈撒儿高出半个脑袋,手臂自然也长得多,他扳过哈撒儿,抢过桶交给别勒古台。别勒古台拎桶就跑,哈撒儿拔腿紧追。别格帖儿一伸脚将哈撒儿绊了个狗呛屎,自己也跑掉了。哈撤儿爬起来时,别格帖儿已倒掉了桶里的水,将鱼举在空中,一边笑着气他们,一边向林子跑去。别勒古台在后边追去:“哥哥,给我——”帖木格和帖木仑大哭起来。哈撒儿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昨天射到一只小鸟,被他们夺了;今天我们给母亲捉到的鱼,又被他们抢了。像这样下去,还怎么在一个天窗下面过日子?”

铁木真瞪起了血红的眼睛。札木合觉得时机成熟了,便煽动说:“这是也速该叔叔别妻生的那两个儿子吧?他们是两只豺虎。是两只灵獒!”

铁木真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札木合的话:“他们是两只豺虎,是两只灵獒!”

札木合进一步鼓动着:“留下他们是祸害!”

哈撒儿也催促铁木真:“哥哥,母亲说过,你现在就是我们的首领,他们不服从你,你就应该杀了他们!”

铁木真一下子找到了那种巨大存在的感觉——我是首领!在草原部落里首领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对于不肯服从的部众,落在他头上的惩罚就是死亡!他拔了拔腰板儿,像首领一样地开始发布命令了:“哈撒儿!”

“在!”

“跟我去杀了他们!”

铁木真兄弟拔腿往蒙古包跑去。札木合的目的达到了,心里涌起无比的快慰。上马走开了。

铁木真兄弟从蒙古包里取出弓箭往树林里跑。正在捅马乳的豁阿黑臣看见了,奇怪地问合赤温:“你们的哥哥要去干什么?”

合赤温不答。帖木仑抢着说:“我知道,他们是去杀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哥哥。”

“啊?!为了什么?!”

“他们抢了我们给妈妈抓的鱼!”

“糟了!”豁阿黑臣慌忙向草原跑去,“夫人,夫人!”

穿过树林,铁木真和哈撒儿听见山包上别格帖儿和别勒古台的笑声。两人示意,从两个方向包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