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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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比武乘婿(4)

点将台两边,高高耸立着涂着白漆的鸡翅木屏板。屏板长三尺,高丈许,厚约半尺,上面立着一只用榆木刻成的展翅欲飞、形态逼真的凤凰。凤凰身着五彩,头有巴掌大小,拇指顶大小的眼睛鼓在头部两侧,而且涂了黑色,为的是便于识别。点将台的东面摆放着几案,几案上摆放着一卷白绫和写着数码、长宽不过数寸的竹片,还有笔墨砚瓦之类,这定是签到处无疑。

校场内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不同的模样,不同的神态、性格和装束,以及喧聒耳鼓的吵叫、喊声、笑声,使校场变成了多姿多彩的人的海洋。然而,人们还是络绎不绝地滚滚而来,惹得维持秩序的御林军七粗八细地呵斥。

前来应试者已经排起了人的长龙,蜿蜒半里许,算来达三百人之多。这些人中,大都是王公贵胄的子弟和腰缠万贯的富贵之家的孩子,庶民子弟不过占总人数的百分之一,虽然他们衣冠楚楚,却难掩其土气,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许是王公贵胄子弟家住皇城,离校场近的缘故,许是他们娶宝惠心切的原因,排在队伍前面的无一庶民子弟。此结论并非杜撰,王公贵胄子弟与庶民子弟和富家子弟有着明显的差别,他们油头粉面,张张扬扬,无不尽力地体现个性,表现自我。参试者按次序进行登记,登记后每人拿一个上写数码的竹片,然后再按次序站到点将台两边,等待叫号射凤。李渊谨遵父嘱,排在最后边,拿起号牌验看,嗬!竟排了个三百二十六号。

午时将近,静帝的銮驾出朱雀门,顺着黄沙铺就的大道浩浩荡荡地向校场走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行使天子权力的缘故,静帝毫不吝啬地动用了只有郊祭时才能使用的仪仗。前有一百个盔明甲亮、手持刀枪剑戟的武士开道,静帝乘轩车居中,后有旗罗伞扇和乐队组成的仪仗,最后边又是一百个甲亮盔明的武士。

静帝望望前边,再瞧瞧后面,然后扫视着向他欢呼的人群,暗道:“杨坚啊杨坚,不知你看了如此盛大的场面之后作何感想?哼!你不让朕安生,朕也不让你舒服。”

皇上驾到,在场者当然要山呼海啸,当静帝登上点将台坐稳,人们忽啦啦跪下来,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排山倒海,惊天动地。

静帝微笑着,目光扫视着人群,然后向身边的刘公公说了几句什么。

刘公公遂向人们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接着高声叫道:“遵圣上旨意,宣布比武律则。这一,凡参加比武者,按顺序上场比试。每人射两箭,皆中屏牌上凤凰的两只眼睛者为胜。若胜出者在二人或二人以上,胜者再行比试,直到选出一人为止。这二,凡陪应试者进场的人等,可陪应试者进入校场,但不许干扰比试。这三,今儿,天子亲临,可见事关重大,任何人不许高声喧哗,更不能扰乱试场,违者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麻公公又裂破嗓子叫道:“午时已到,比武开始!”

钟鼓齐鸣,咚咚瞠瞠,声震天宇,惊得鸟雀乱飞,骇得童稚哭嚎。皇家的气势,谁人敢比?

第一个出场的是中书令之子游宾。游宾高大魁梧,气宇不凡,着一身绛色胡服,打扮得头紧脚紧,给人一种力大无比,胸有成竹的感觉。听到叫号声,他快步如飞,蹭蹭蹭来到点将台前,向静帝行了大礼,然后飞快地站到指定位置,拉弓搭箭,弓如霹雳惊弦,那箭啸叫着飞上屏牌。谁知用力过猛,箭越屏牌而过,扑地落在离屏牌十步之外。此箭不中,已无取胜的希望,可他仍不服输,紧接着又发一箭,不想重蹈覆辙,只是出靶的距离短了几尺罢了。

场内的观众无不为他惋惜。静帝自言自语地道:“此人虽力大无穷,却不知深浅,难与宝惠匹配。”

第二个出场的是侍中之子郑子武。此人细瘦如竹,虽算不得英俊,却划不到丑的行列中去。定是为了掩盖身材的不足,身着黄铜鱼鳞甲,头戴鎏金铜盔。他很自负,向着一脸沮丧的游宾笑了笑,连射两射。无奈他力气有限,难开满力弓,两支箭全都落在了屏牌前两步之遥,与游宾形成了反差极大的对比。

尚书令之子钱无多第三个出场。无多五短身材,红光满面,看那较为老成的面相,不像十六岁的孩子。他大大方方,不紧不慢,稳稳地站定,细细地瞄靶,一箭射过去,那箭不偏不倚,钉在凤凰的左眼上。

人群掀起了一阵欢呼声,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静帝根本没有相中钱无多,心中暗道:“但愿他第二箭不中,退出竞争。唉呀呀,怎不见李渊的身影?”

刘公公看透了静帝的心思,哈着腰涎着脸,光光的嘴巴对着静帝的右耳:“圣上放心,就是钱无多再中一箭,也无大碍,有李渊压阵,他会只败不胜。”

极懂拍马之术的麻公公怎放过这个投静帝所好的机会,摇头摆尾地向静帝道:“圣上睿智宏度,淑质贞亮,所想之事必成。凡事三分天意,七分人事,他的箭法再高明,也难违天意。”

钱无多游手好闲,视财色如命,是个纨挎子弟,平日里很少练习武功,按道理讲难以中的。好在他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方才有这样的成绩。此时的他不仅没有陶醉在胜利之中,反而更加沉着稳健,屏住呼吸,集中精力,又射一箭,那箭如有神助,叭地射穿了凤凰的右目。这时,他如同变成另一个人,连蹦带跳,张张扬扬,欢呼胜利。他忘乎所以地大脚扬尘,来到点将台前:“圣上,小人赢了,何时迎娶宝惠姑娘?”

静帝心中不畅,对钱无多极为厌恶,又不便恼火,待情绪稳定下来,才回答钱无多的奢求:“钱无多,你连中两箭,朕向你祝贺。只是此时提出迎娶之事为时过早。刘公公宣布律则的你大概没听明白,朕让刘公公再相告于你。”钱无多明显地感到静帝话中有刺,待听完刘公公的解释,方才悟到自己因兴奋造成的鲁莽,便叩头谢罪,立于一边,暗暗祷告苍天有眼,将其他应试者的箭拨到靶外,成全自己的好事。

比试继续进行,应试者纷纷上场表演,遗憾的是无一人像钱无多那样两箭全中。静帝急了,不待麻公公点李渊的卯,便向麻公公道:“慢慢腾腾的,找死吗?还不快快给朕将李渊叫出来!”

麻公公吓了一跳,忙三火四地大喊:“最后一名李渊上场!跑步前来,快,快!”

李渊最了解钱无多,想不到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拔了头筹,大惑不解的同时,下决心非将钱无多斩于马下不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已完全掌握了风向、拉弓的力度和发箭时应当具备的心态。听到呼唤,他答应一声,大步流星地飞奔到点将台前跪倒叩首。

静帝破例地金口大开:“李渊,朕耳闻你年少有志,苦学苦练,文采极佳,弓马娴熟,不知是真是假。今朕看你动作矫健,似身手不凡,可别徒有其表。朕再重复一遍,当此时此刻,胜可娶娇娥,国人称颂,败即一无所得,且被国人耻笑。是胜是败,你自己决断吧。”

李渊再叩其首,言道:“小子受圣上如此器重,怎敢不竭力而为。请圣上放心,小子定以佳绩报圣上大恩。”

静帝得到了些许安慰,话语平和了许多:“好吧,朕等你的佳音。”

李渊仰起头:“圣上,小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来。”静帝抚摸着几案上的石狮,似乎在告诉李渊:朕给你壮威,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哟!

李渊直起腰板:“小子想越规而行,改步射为骑射。钱无多亦是如此,请圣上恩准。”

钱无多步射中的,已是侥幸。他从未练过骑射,若骑而射之,不仅难达目的,还会丢人现眼。他当然不干,不经允许,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李渊左边跪下,哀怜怜地道:“圣上,如此办理,小子以为不可。律则已定,岂能半道更改。若改,坏了大周王朝的规矩不说,也坏了圣上的声誉,当然难以服众。”

钱无多的话虽然过激,却说在理上,静帝无言以对。正在为难,应试者忽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请求静帝答应李渊的请求。怎的这么一致?原来应试者对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钱无多耿耿于怀,对名声俱佳的李渊评价很高。

静帝顺水推舟:“那就准奏。李渊,快快上马。”

“圣上不可,不可呀!”

人们顺声看去,从人群中跑来一人。此人五十多岁年纪,个儿不高,肉墩墩的,南瓜脸上那只两孔朝天的塌鼻与钱无多的鼻子如同一个模子磕出来的。他边向点将台前跑动,边大呼小叫,如同追赶夺走其价值连城的宝物的贼人。

“那不是尚书令钱实吗?这个老不死的,定是阻拦圣上的口谕来了。”“钱无多能配上宝惠吗?真要那样,不是鲜花插在牛屎上。坏宝惠的一生吗!”“圣上可别被钱实说动了。”“尚书令又咋了?今日是在比武,不是比谁的官大。”“轰他出去,别让他坏了大家的兴致。”

在人们纷纷的议论声中,钱实已经跪在了点将台之下,叨叨不休地列举了古今中外金口玉言的帝王言而无信造成的关乎邦国兴衰成败的事例,不无夸张地卖弄儿子良好的品德,精绝的武功,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如何厚待宝惠,形象生动地讲述自己如何忠贞爱国,不遗余力的功绩。

钱实是杨坚的朋党,事事捧着杨坚,处处与静帝为难,静帝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可惜大权在杨坚手中,他这个皇帝形同虚设,要除掉钱实比登天还难。因此,沉淀在记忆中的伤痕时时噬咬着他的心。此时,钱实父子当着这么多臣民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不由怒从胆边生,指着钱实道:“尚书令,你是否言辞过激?是否有辱朕之嫌?朕虽年轻,却是挟风带神,威风八面的天子,难道连这点小事也不能做主了吗?朕一向宽厚仁慈,大度忍让,受小人之气而不计较。明告于你,今天朕就豁出去了,改步射为骑射,谁也不能更改。退下去,比赛开始。看在你是朕的尚书令的份上,让你的儿子先行射之。”

钱实结结实实地碰了一鼻子灰,十分尴尬。看无挽回的余地,便谢恩立起。正要离去,钱无多拉住他的袍袖道:“爹,孩儿无马,怎样骑射?再说,骑马玩玩儿子还可以凑付一阵,这骑射……”

“混账东西,平日里又懒又馋,练剑怕砍着,练骑术怕摔死,到了节骨眼上犯难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钱实一甩袍袖:“你不是自觉其能而不苟之吗?自己想办法去。”

“既然钱无多不会骑射,就算他输吧。”刘公公提议。

静帝反问:“算他输不无道理,可又怎能让李渊赢?”

麻公公不以为然:“圣上,这好办,让李渊骑射,射中一箭即为胜者。”

静帝怕朝令夕改有损帝王尊严,犹豫不决。这时,御林军中那个颇受上司赏识的小头目主动提出,让钱无多骑他的马上阵。此人并非倾向钱氏父子,出钱无多的丑,多看点热闹是他的本意。对钱氏父子多一分幸灾乐祸,就多一分得意,何乐而不为?

静帝应允,钱无多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那小头目的战马。那马认生,他又不善骑,很难驾驭。他又喊又叫,方才将马镇住,勉勉强强地射了两箭,皆未射中目标。他正要下马回府,不想那马突然嘶鸣着扬起前蹄,将他掀在地上,其狼狈之状,引得人们“哈哈”大笑,就连静帝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