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啊?”我看着眼前的大楼,以为会是高级住宅区,却只是一般的居民楼。
“怎么?”钱律下了车,问我。
“我以为是高级住宅,原来总监,不,总经理也住平民小区啊?”我直接道。
“而且还是租的,是不是彻底失望了?”到现在为止,钱律已很习惯的将手放在我的腰上。
“失望啊,原来所谓的出色男人,有车无房啊,我看错人了,再见。”我装腔作势的转身要走。
“车也是借的。”钱律丝毫没有要拦我的意思,在我身后道。
“无房无车?”我回头看他。
他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我反而又走回去,经过他,往楼里走:“说明我还真没高攀了你,这年头谁喜欢无房无车的?走了,参观一下。”
说着已往楼上去,听到身后钱律低低的笑声。
也许就是从那一吻开始的吧,两人渐渐熟稔起来,相处变得自然,我在钱律面前没那么拘谨,钱律比起之前和颜悦色许多。
今天,周末,本打算看完了电影挑了餐馆吃饭,但不知怎地,说着说着就变成买食材回来自己做。
所以,我算是登堂入室了吧?
钱律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全配的房子,听他的说法,他从国外回来也不到一年,没有时间,也因为没有定下来,所以一直没买房子。
我在大厅看了一圈,虽然是普通的居民区,但这套房子的配套设施很全,屋里也整理的干净,只有大厅中间的桌上摆了很多文件,看上去与屋里的整齐极不相称。
“每隔一天有阿姨会来打扫,只有这桌子不让她理,”钱律看我盯着桌子,说道,人走到茶几旁问我,“只有白水和咖啡,喝什么?”
我坐在沙发里,看着茶几上的一盘水果,道:“我要吃苹果,那个大的。”
他伸手拿起我看中的苹果递给我:“已经洗过了。”
我接过,拿在手里,看着红彤彤的苹果,很容易就想到以前方非每晚都会削个苹果给我,竟然有些不习惯带皮一起吃了,便抬头对着钱律道:“你厨房在哪里,我喜欢削了皮吃。”
钱律看我一眼,似乎觉得我颇难伺候,道:“你等一下。”说着就进了厨房。
等他拿了水果刀出来,我却已经开始吃了,也许是觉得我在故意耍他,看着被我咬了一口的苹果,在我身旁坐下,将手中的刀凑近我,道:“杨娟娟,马上用刀削皮,不许断,断了罚你待会儿洗菜。”
“洗菜?”我一笑,却是很乐意,道:“好啊。”
他瞪我一眼,拿过我的苹果咬了一口,在我没反应过来前又塞还给我,自己拎着刀又回厨房去了。
我瞪着那咬在一处的缺口,脸上有点热。
他果然叫我洗菜,自己则在旁边切菜,我看过去,虽然称不上刀法精湛,但也算过得去,他没说要做什么菜,但看他在超市里问过我吃不吃咖喱,然后又拿了咖喱粉,现在又将这些肉和蔬菜切成丁,应该是要做咖喱了。
“你经常自己做饭?”我边洗边问钱律。
钱律将切好的蔬菜丁放进热油锅里翻炒,道:“国外时经常做,回国后倒是很少。”
他又拿起切好的胡萝卜准备倒进锅里,却先拿了块放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一块递给我,我直摆手道:“我看到胡萝卜就没食欲。”
他看我一眼,放下胡萝卜,拿起另一盘其他的蔬菜倒进锅里,然后熟练的翻炒,最后放水,盖上锅盖。
他没有穿围兜,所以离灶台有点远,翻炒时很利索,很麻力,我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想到某部片子里帅帅的男主角裸着上身,只穿着围兜,下面是紧身的牛仔裤,嘴里叼着烟,微微皱着眉,眯起眼,手里拿着锅,熟练的翻炒,简直性感的要命。
钱律这样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我心里想,然后脸上一阵燥热,好想看啊。
“你发什么愣?”钱律修长的手指在我面前划过。
我回过神,有些心虚的摇头,脸更红。
厨房里的油烟机闷闷的响着,刚才分明我洗菜他切,现在却忽然的两人都空下来,一个胡思乱想,一个则盯着胡思乱想且脸红莫名的那个,厨房并不大,旁边的窗透进阳光来,我靠在灶台上,钱律往前凑近了些,让我莫名的紧张。
果然他下一步就是伸手将我抓过去,手环在我腰上,靠我很近。
虽然已经熟悉,但我仍是紧张,结巴道:“锅里,锅里马上就会烧开的。”
他盯着我,一只手沿着我的腰轻轻的往上滑了滑,道:“我知道,反正我没准备要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他的脸慢慢的凑过来,声音如沐春风般。
妈的,他一这样说话,我就觉得性感的不得了,我咽了咽口水,心想,不过这次我绝不主动了。
其实还是期待着的,因为上次亲吻的感觉不错,我喜欢他的舌舔过我唇齿间,像软糖一样,有种心痒的感觉。
然而。
“杨娟娟,把你身后的咖喱粉递给我。”他轻轻的说。
“啊?”我反应不过来。
“锅里烧开了。”
“哦。”我很有些失望,转身去拿咖喱粉。
手还未拿到,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一怔,回头看他,他方才就已近在咫尺的脸猛的凑上来,身体一倾,将我逼靠在灶台上,密密的亲吻过来。
卑鄙。
我脑中只来得及冒出这个想法,便失了思考的能力。
锅里沸腾着,我的心也因他的吻沸腾着,比起上次的被动,这次我的手臂很自然的环住钱律的脖子,钱律的身体因此与我贴得很近,两人的心跳贴在一起,钱律吻得并不如上次那般热烈,却极甜蜜,深吻了半晌,又改成一下下的啄吻,唇角,唇间,像嬉闹般,又极认真,我有些沉醉,有些站不住,而他忽然一用力,将我整个人抱坐在灶台上,扶住我的腰,不紧不慢的亲吻。
很奇怪,分明不是那么急迫,却又被他缠着我的气息将我逼到无路可退,我心里有某种东西悸动的厉害,我的脸越来越红,无意识的轻声求饶。
“钱律。”声音轻颤着,如猫叫一般低低地一声。
“嗯?”他的声音就在我的唇边,性感的让人迷醉。
“水烧干了。”天知道我居然还记着锅里煮着东西的事。
他果然一顿,却又在我唇上用力吮吻一下。
“锅里的东西比我有吸引力?”他盯着我,问。
我忙摇头。
“我技术太差?”
我又摇头,手放在他肩上,有些难堪的一下下抓他肩上的毛衣,真丢脸,我总不能说老娘被你撩拨的欲火焚身。
他看着我的动作,半晌,终于没再问什么,放开我,手指却擦过我唇角的水光,轻声道:“出去把客厅的桌子理干净,我做好了会端出来。”
我如获大赦,跳下灶台,逃也似的出去了。
咖喱粉里一定加了其他别的东西,反正是让我意外的美味,我吃了一碗,又不好意思再要,便看着钱律的盘里。
钱律看到我的表情,直接问我:“没吃饱吗?”
“吃饱了。”
“那你看着我干什么?”
“看看。”
“杨娟娟?”
“饱了,但还想吃。”我老实说。
他头也不抬:“在厨房里,自己去盛。”
我“哦”了一声,屁颠颠的走去厨房,还没进去,就听到钱律道:“少盛点,刚才抱你到灶台上还满重的。”
我人一僵,定在厨房门口,半晌终于又拿着空碗,跑回来,把碗往桌上一放:“不吃了。”
吃完,我说去洗碗,钱律没有阻止,自己拿了笔记本开始收邮件。
我曾经听他说过,他一天至少有两百多封邮件要收,所以他已经习惯把当天的邮件当天处理,因为一旦拖一天不理会,先不论是否耽误了时间,单单四百多封邮件就足可以让他花费半天的时间。
洗碗其实不过就两个碗和一个锅,我没花多少时间就搞定,出厨房时,钱律已完全投入工作中,千篇一律的铁板脸,皱着眉,对着键盘快速打着字。
我不好意思打扰他,便到他的电视柜下找片子看,刚才进来时就看到了,现在总算有机会翻翻看。
都是原版片,甚至还有法语和德语的,我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喜剧,爱情或是A片,好吧,我承认铁板男人配这些生硬的片子很搭,如果有喜剧片之类的才是奇怪,不过,也太无聊了吧。
好不容易,最后终于翻到一部《泰旦尼克》,我拿在手里,不由愣了愣。
不是正版的,硬塑料的壳子已经裂了条缝,里面的封面印成了重影,右下角的小字还印着“VCD”字样,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应该有十多年的历史吧,我记得高中来市里的亲戚家玩时,到城隍庙的某条小巷里买过盗版的《泰旦尼克》,回到家时却发现遗失了。
钱律怎么会收藏这样劣质的东西,混在这一色正版精装的DVD中?我很有些好奇,抬头看看钱律,他还在专心看着邮件。
对他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如果没有意义,应该早就丢弃了吧,即使喜欢这部片子,也应该买正版精装的收藏起来。
难道里面的片子另有文章?是A片?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打开壳子,里面是两张印得重影的VCD,应该不会是A片了,我有些失望,然后看到从里面掉出一张东西来,捡起看时,是一张车票,五角的。
应该与那VCD同岁吧,现在遍寻上海,已经没有五角钱的公车了。
那一定是有故事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十几年前,算起来,是钱律大学时,会不会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呢?我突发奇想,忽然觉得那VCD没那么劣质了,把车票放回去,又小心合拢壳子,再放回那叠原版精装的DVD中,人又抬头去看钱律,他已经不在看邮件,而是看着我。
呃,我有种偷窥了别人隐私的感觉。
“以前见过这样的VCD?”钱律看着我问道。
“当然,我以前也买过,”我冲他傻笑,又回头看了眼那张破旧的VCD,心中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女孩子送给你的吗?”
钱律竟然点头,站起来,直到我跟前:“其实称不上送,是我捡的。”
“捡的?”
钱律在我身旁的地板上坐下来:“她掉了,我捡到了。”说着拿起那张VCD。
我疑惑:“你不还她。”
钱律道:“我不认识她,她也没留下地址,没法还。”
“这样啊,”我看着VCD封面上的杰克和萝斯,“这么旧了,你怎么不扔掉。”既然没法还了,这么久,掉片子的女孩也早忘记了。
钱律却定定的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说到底,我还欠她五角钱车费,欠人钱财我总要记得的,”他打开盒子,拿出那张五角的车票,“当时我刚到上海读书,一下火车钱包就被偷了。”
“又是被偷?”上次也是这样,我忍不住道。
钱律受不了我忽然的大叫,微微的皱眉,将我扯近他一些,才道:“后来就遇到了她,看上去不过是个高中生,边吃冰棍边问我是不是没钱,因为我那时已经在火车站转了半天了。”
“结果呢?”
“结果她说我整个人呆呆的,一看就是个会被骗的人,说我去的学校正好和她亲戚家一个方向,她带我一起,也不管我同不同意,而且力气很大,直接就把我的行李拎上了公共汽车。”
我张大嘴,觉得那女孩真是神奇,不过想想,我以前也是这副样子,还经常帮着方非打欺负他的男生(因为以大欺小,往往把人家小男生一拎再一扔就了事)。
“她把我送到了学校,我问她地址,说以后还她给钱,结果她看了我就读的那所大学的门牌,很豪爽的说,你等我两年,两年后我来向你收钱,然后就走了,却掉了这张VCD。”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很是熟悉,若有所思想:“她一定是想,两年后她也会来这所名牌大学上学。”
钱律笑了笑,伸手拨了拨我的流海,道:“也许就是这样。”
“那你有没有再见到她?”
“见到。”
“两年后,你们学校?”
“没错,两年后,我们学校。”
“这么说她考上JT大学了?”我觉得更神奇。
钱律摇头:“没有,她只是来看我们学校的校园演唱会,我记得,是张学友的。”
我怔了怔,忽然无言,看着他。
他继续道:“她坐在前排,被拉上去参加抢板凳的游戏,为了争夺张学友的新专辑,当时三个男生,三个女生,结果她竟然抢到了第一,”他说话时看着我,看到我脸上的难以置信,倾身在我额上亲吻,“杨娟娟,你当时就是个杨大力。”
我整个人闷掉,从钱律怀中挣开,指着他道:“你……你......”
“我怎么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后来你也没追我啊。”我总算理出些头绪来,出口却是这样的话。
钱律也不意外,顺着我的话道:“因为我出国了,再说我当时还真没打算追你。”
“钱律!”我怒,转念一想,又忽然清明起来,对着钱律笑道:“不管你有没有想追我,钱律,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是不是?所以说到底,我用五毛钱就将你骗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