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庆临死除奸
【原文】
国子博士李余庆知常州,强①于政事,果于去恶,凶人恶吏,畏之如神,末年得疾甚困。有州医博士,多过恶,常惧为余庆所发②,因其困,进利药以毒之。服之洞泄不已。势已危,余庆察其奸;使人扶舁坐厅事,召医博士,杖杀之。然后归卧,未及席而死。葬于横山,人至今畏之,过墓者皆下。有病虐者,取墓土着床席间,辄差③。其敬惮④之如此。
【注释】
①强:擅长于。②发:发现。③辄差:指痊愈。④惮:惧怕。
【译文】
国子博士李余庆任职常州知州时,擅长处理政事,敢于清除坏人,恶人酷吏像惧怕神明一样的怕他。晚年他得了病十分痛苦。有个劣迹斑斑的州医博士,常常惧怕被李余庆发觉清除,趁其痛苦不备的时候,送上泻药要毒害他。李余庆服药后腹泻不止,病势危急,庆幸的是他察觉出那个州医博士的奸诈,让人扶抬他坐到厅堂办理公务,召来医博士,用木棒打死,然后回去卧室休息,还没躺到席上就死了。葬在横山,人们至今畏惧他,经过他坟墓的人都要下马。有患疟疾的,取他坟墓上的土放在床席之间,病立刻就好了。对他就敬畏到了这种程度。
盛文肃察人
【原文】
盛文肃为尚书右丞,知①扬州,简重少所许可。时夏有章自建州司户参军授郑州推官,过扬州,文肃骤称其才雅,明日置酒召之。人有谓有章曰:“盛公未尝燕②过客,甚器重者方召一饭。”有章荷其意,别日为一诗谢之,至客次,先使人持诗以入。公得诗不发封,即还之,使人谢有章曰:“度已衰老,无用此诗。”不复得见。有章殊不意,往见通判刁绎,具言所以。绎亦不谕其由,曰:“府公性多忤③,诗中得无激触否?”有章曰:“无,未曾发封。”又曰:“无乃笔扎不严?”曰:“有章自书,极严谨。”曰:“如此,必是将命者有所忤耳。”乃往见文肃而问之:“夏有章今日献诗何如?”公曰:“不曾读,已还之。”绎曰:“公始待有章甚厚,今乃不读其诗,何也?”公曰:“始见‘其气韵清修,谓必远器。今封诗乃自称‘新圃田从事’,得一幕官,遂尔轻脱。君但观之,必止于此官,志已满矣。切记之,他日可验。”贾文元时为参政,与有章有旧,乃荐为馆职。有诏候到任一年召试,明年除馆阁校勘。御史发其旧事,遂寝夺④,改差国子监主簿,仍带郑州推官。未几卒于京师。文肃阅人物多如此,不复挟⑤他术。
【注释】
①知:做知州。②燕:宴请。③忤:不合。④寝夺:罢官。
⑤挟:依靠。
【译文】
尚书右丞盛度还在担任扬州知州时,简朴持重。很少许诺同意某事。当时夏有章从建州司户参军的职位上授任郑州推官,经过扬州,盛度称赞他才情高雅,要在第二天摆酒席招待他。有人对夏有章说:“盛公不曾宴请过宾客,只有特别器重的人才招待吃一餐饭。”夏有章接受了盛度的情意,离别的时候写了首诗答谢盛度。他来到客房,先派人拿着诗送进去。盛度拿到诗,还没有打开看就退还来人,派人辞谢夏有章说:“盛度已经衰老,用不着这首诗了。”不再见他。夏有章很有点意外,去会见通判刁绎,把经过情况都讲了一遍,刁绎也不明白这事的缘由,说:“盛公的性格多与人合不来,你诗中的言辞大概没有刺伤他的地方吧?”夏有章说:“没有,况且他根本没有打开信封。”刁绎又问:“是不是书写不工整?”回答说:“有章我亲自书写的,非常严谨。”刁绎说:“像这样的话,一定是奉命送信的人有惹恼盛公的地方了。”就去拜见盛度并问他:“夏有章今天送上来的诗怎么样?”盛度说:“没有读,就已退还他了。”刁绎说:“您开始时对待夏有章很客气,如今却不读他的诗,为什么呢?”盛度说:“开始时见他气韵清秀,认为他一定会有很高的才能,如今装诗的信封上竟自称‘新圃田从事’,做了一个幕府官,就这样轻佻,您只管看着吧,他做官一定到此为止,志向已经到头了。你千万记住,日后可以验证。”贾文元当时是参政,与夏有章有旧交情,于是推荐他担任馆职。有诏令让他在当前职位呆上一年以后再应召赴考。第二年,夏有章被任命为馆阁校勘,御史揭发了他过去的事,因而被罢免,改派为国子监主簿,还是兼任郑州推官。没有过多久逝于京城。盛度观察人物大多如此,不靠别的什么办法。
林逋养鹤
【原文】
林逋隐居杭州孤山,常畜两鹤,纵之则飞入云霄,盘旋久之,复入笼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诸寺。有客至逋所居,则一童子出应门,延客坐,为开笼纵鹤。良久,逋必棹小船而归。盖尝以鹤飞为验也。逋高逸倨傲,多所学,唯不能棋。常谓人曰:“逋世间事皆能之,唯不能担粪与着棋。”
【译文】
林逋隐居在杭州孤山时,曾经畜养了两只仙鹤,放飞时它们能够飞入云霄,在天空盘旋良久,然后回到笼子里。林通常常泛舟西湖上,游览沿湖寺庙。有客人到林逋居住的地方拜访,则一童子出来开门,请客人坐下,为他们打开笼子放飞仙鹤。过一阵子,林逋必定调转船头回到住所,这是把仙鹤的飞翔作为有客来访的信号的缘故。林逋品格高洁,性情倨傲,学识渊博,单单不会下棋。他常常对人说:“世间的事我都能做,唯独不能担粪和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