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的话引发了卢瑟的一连串感慨，要说格鲁斯是一颗依附于树干上的毒瘤，那么据他所知类似的毒瘤已经相当多了，它们一直持续吸收着养分，却让王国这颗曾经枝叶繁盛的大树渐渐变得萎靡，以至于到今天甚至有了一些枝叶凋零的迹象。
让卢瑟欣慰的是，好在已经有一部分人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正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这一切，虽然一时半会的作用不显，但是日积月累总会发生一些变化。
最重要的是还有着像李昂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才象征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卢瑟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最近有没有可能去王都？”
“有，我正有计划去切斯特一趟，”李昂说道：“一来家人的遗体还在王都停留，我要去把他们带回坎贝尔安葬，另外我的外祖父也在王都等我，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想趁这个机会见一面。”
李昂早就对卢瑟提过这件事，所以他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说道：“这都是正事，确实不宜再拖延下去了，不过以王都面前的状况……说不定到时候一些有心人会主动接触你。”
卢瑟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车内的其他人，发现其他人都在热烈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或是庄园的聚会，并没有人注意他和李昂的谈话，这才以更低的声音继续说道：“一位亲王和两位王子，你对哪一位的印象比较好一点？”
年轻人愣了一下，他认真考虑了片刻，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觉得现在没有必要对谁表示出特别的好感，他们争他们的权，我做我自己的事情，不管以后谁是下一任国王，对我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卢瑟舒了一口气，“李昂，你确实成熟了，以你的身份和领地的位置，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中不做任何选择，埋头发展自己的领地，扩大实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你可能会失去一些所谓的大好机会，不过相对来说也会少很多麻烦，但只要你将坎贝尔发展起来，同时守护好边境，证明你的实力，那么谁也不会轻易动你。”
“另外，我有个建议，”卢瑟慢慢将肩膀上的绷带撤掉，下面那道恐怖的剑伤在这段时间也痊愈得差不多了，他禁不住再次看了那位正笑嘻嘻地和卡特琳娜低声议论着什么的少女，摇了摇头之后转回目光，对李昂说道：“如果你真的决定去找格鲁斯的麻烦，那么最好以私怨的名义，而且你要好好利用你以往的名声，虽然我对那个时候的你很失望，但现在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掩护。”
听到卢瑟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李昂赶紧一脸抱歉地对这位长辈笑了笑，示意他也觉得当初自己太过于少不经事，而现在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开始变得成熟。
其实对李昂来说，承认这些事情颇有些代人受过的感觉，不过既然已经融合了对方的灵魂，怎么必定要把他的一切也一同承担起来，何况以前的小贵族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本质上还算是一个善良的年轻人。
卢瑟笑了起来，他将手重重拍在李昂的肩膀上，沉声说道：“不过现在的你却让我很欣慰，也很吃惊，甚至吃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李昂，你已经超越过了我，而以你的年龄来说还有更加广阔的可能性，超过你的祖父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也说不定，所以不要辜负了你的潜力，好好去做吧，未来我应该会在西部的要塞驻守很长一段时间，希望能经常听闻你的好消息。”
“唉，说句实话，还真是舍不得让您离开，”李昂看着对方的笑脸，有些感慨地说道，“如果您有机会再调回坎贝尔就好了。”
“我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生的职责，而且到哪里其实都无所谓，都是守卫着王国的边境，”卢瑟摇了摇头，说道：“能在离开之前见到你的羽翼已成，已经让我很欣慰了。”
“好好干吧，说不定退伍以后我会来坎贝尔定居，那个时候就能再次见面了。”
“好啊！”李昂精神一振，说道：“我提前准备，到时候让您直接拎包入住，其他什么也不用管。”
卢瑟琢磨了一会才领会了“拎包入住”的意思，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说的都让我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李昂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不然您就提前退役吧，辛苦了那么多年也可以歇一歇了，您可以带着家人一起来坎贝尔定居，平时做点喜欢做的事情，没事的时候还能帮我带带那些士兵，也不用再去理会那些龌龊的事情，这样岂不更好？”
卢瑟沉默了，似乎确实被李昂这番话所打动，不过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今年还不到六十岁，还能为国家出一份力，过几年再说吧。”
“不过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卢瑟说道：“我以前说过可以提供几名教官帮你训练士兵，现在我很快就要离开，所以从马克堡调人过来是不可能了。”
“但是我在切斯特有几个朋友，他们曾经都是军人，现在改任文职，但据说有些不太如意，”卢瑟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问一问他们，应该有人愿意过来替你做事。”
“不过……这几个人的家庭负担都比较重，所以你能不能……”
说到这里，一向直来直去的副统领明显开始犹豫，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那就麻烦您了，”李昂很及时地接上了话，“除了提供一份优厚的待遇之外，他们的家人也可以一起移居坎贝尔，我会非常欢迎的。”
“好，有你这句话就没问题了，”卢瑟松了口气，表情看起来颇为欣慰。
接下来他将几个朋友的大致情况告诉给李昂，这些人虽然都是基层军官，最多有一个曾经担任过中队长而已，不过他们的战斗经验丰富，带兵也有些水准。
一老一小正议论得相当融洽，从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领主大人，快到了。”
李昂转头看向车外，在偏西的日光映照之下，不远处的庄园仿佛整个被镀上了一层金辉，而听到马车声响而渐渐聚在大道上向外张望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很多人都开始向这边挥起手。
此时差不多五点刚过一点，李昂带着战士们一来一去，不但击退了原住民的袭击，而且极其准时地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