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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夜已很深,山寨内仍很喧闹,充满了刺鼻的酒味。

燕彦与常钟被关在山寨的一处监牢中,监牢外有一人把守,守卫甚是松懈。燕彦神情黯然地坐在角落里,常钟巡视了一眼牢笼外,便凑到燕彦耳边窃声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先想办法逃出去?”

过了片刻,燕彦答非所问地道:“也不知她被关在哪里?是否安全?山贼们会不会把她怎么样?”

“公子别担心,二公主不会有事的。现在山贼们正在大肆庆祝,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便逃出去把二公主救走。”

“嗯!”燕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回头往监牢外看了眼,便又问常钟:“我们在寺庙里说的话,二公主……是不是都听到了?”

“二公主一直昏迷,应该……没有听见吧。”常钟稍顿了顿,坐到燕彦身旁,安慰地道,“小的认为,二公主对公子还是有些倾心的,不然她在游湖时,不会不顾男女之别去救公子,若不是此次出了这事,怕是已与公子成秦晋之好,如今,我们也只需想办法把二公主救出去,那么,驸马之位仍是公子您的。”

燕彦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低着头。

在山寨的另一处院子里,一间房间内亮着昏暗的灯光,房门紧闭。

房间内,韩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睁大双眸,扭转着脖颈观察着室内的状况,细细听门外的动静。

带着酒意的粗笑声传进韩谨的耳内,弄得她心烦意乱。韩谨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不由皱起眉头,要是山贼真成了她的驸马,往后不知会变成怎样?

“呵呵!”想到这些,韩谨苦笑起来,她一怔,随之眉目展开,忙动了动手脚,果真已是行动自如。

韩谨欢喜地坐起了身,稳稳下了地,快步跑去门边,忽而又停下了脚步,心想若被山贼发现,也不知会不会直接洞房花烛?

韩谨打了个寒战,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偷偷地往外面看。

院子里又杂又乱,只有一处点着火把,显得十分昏暗,守门的山贼们都已摇摇晃晃,眼神低沉而迷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山寨内的吵闹声逐渐平息,不多时便已是一片寂静。

韩谨蹲在一只老旧的柜子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片刻,她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套还算像样的男人衣衫,走入床后。

等韩谨从床背后出来时,已穿着一身粗糙而又宽大的男人衣衫,原本飘逸的秀发,也已在头顶绾成了男式发髻,还用一根与衣衫布料相似的绳子绑着。她走到门边,把女儿衫塞进了宽松的衣襟内,几件头饰则随手扔进床底深处。

待一切准备妥当,韩谨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自己的行装,见已没有破绽,便想出门。

嗖!

一道人影飞过,韩谨猛地一惊,身子不由微微一颤,未等她反应过来,便看见门前守卫轰然倒地。

赵蜀风来得这么快?

韩谨一阵惊愕,还未来得及躲藏,门已被人快速推开,一张熟悉的脸瞬间映入她眼底。

“谨儿!”硕雷的声音仍是那般亲切,一年多不见,他一点都没变。

韩谨呆呆地凝望着向她走来的硕雷,眼眸忽地一阵酸涩,情不自禁地向他迎了过去,欣喜地唤道:“雷哥!”

“你没事就好!”硕雷关心地端详了韩谨一番,见她安然无恙,这才露出了重逢后的喜悦之色。

韩谨问:“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得知赵蜀风出军营,我担心你出事,所以也跟着出了军营,一路上一直尾随他而来。本来他离开破庙后我想去把你带走,可又遇上了两人进庙,为了不让人发现你,也就再等时机了。对了,还有些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硕雷稍稍解释了几句,便拉着韩谨踏过门槛,避开横在门口的山贼的身体,飞速往山寨出口跑去。

跑了几步,还未出这院子,在拐弯处,硕雷又拉着她停了脚步,他回身问韩谨道:“刚才与你一同被抓的二人,是否要把他们一起救出?”韩谨随口道:“不必了,山贼为了他们的千万两黄金是不会杀他们的,更何况燕王子如此聪明,他怎可能想不出逃跑的方法。”说到此处,韩谨顿住了,她转眸一思,便又悄声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轻功追来的,骑的马停在十里外的歇息处。”硕雷轻声回应着。

韩谨反握住硕雷的手,拉着他边走边道:“我们不急着走,先找个地方躲躲。等会儿我们躲藏的地方你可得忍着点。”

硕雷嘴角上扬,跟着她往一处较偏僻的地方走去。

而此时的监牢,守牢门的山贼已昏昏欲睡,四周也无人再走动。

燕彦确定万无一失之后,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碎花小瓷瓶,轻轻打开,在常钟的手心里倒了少许的灰色粉末,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哎哟!疼……好疼……”燕彦大叫起来。

山贼被吵醒了,懒懒地往这边瞄了瞄,牢笼内有些昏暗,看不太真切,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嚷道:“深更半夜的,什么事这么吵?”

山贼边说边走了过来,刚走到牢门口,常钟突然向他洒出一把粉末,他两眼一花,身体瘫软下去。

见状,常钟迅速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身体,摘下他腰间的钥匙。

两人出了牢笼,沿路寻找着韩谨,当踏进山寨后院,见几个山贼倒卧在地时,燕彦猛然一怔,脸色刷地煞白,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间房亮着灯,房门敞开,守门的侍卫横在门前。

燕彦冲过去,却见房间内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这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把她救走了?

“公子,这里的山贼似乎都被人打晕了!”常钟试了试山贼们的气息,便过来向燕彦禀报。燕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有人来过了。”

“谁会来救她?赵蜀风吗?”常钟问。

燕彦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回身对常钟道:“这不像赵蜀风的作风,凭他的为人,若知道是山贼抓了她,定会把山寨夷为平地。”

二公主在此处的消息怕是已经走漏了,全天下的江湖人都聚集过来,若是她落在其他人手里……燕彦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道:“快追!我一定要找到她!”

在偏僻而又昏暗之处,两双眼睛注视着燕彦与常钟的身影,他们相互望了望,彼此眸中泛出淡淡的笑意,也夹着说不出的痛苦。

“你是为了躲避他们?那又何必委屈自己躲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硕雷的声音从茅房里传来,“这两年我日夜练武,武功虽说不上出神入化,却也能纵横天下。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我们还是出去吧!”

“不,我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咱们还是忍忍吧!”韩谨拉住了他,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用有些变调的声音对硕雷道,“雷哥,等我们出了山寨,你就赶紧离开,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我不想你因我而受牵连,更不想你为了我再与赵蜀风起冲突,你堂堂一个将军,千万不要再为了我耽误前程。不必担心我,我只要回到诸国皇宫就不会有事,父王与诸楚安会很好地保护我,你就放心地回去吧……”

硕雷突然轻轻捂住了她的口,把她的头埋进怀中,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再劝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自从与你分开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责怪自己无能,比起前途来,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管你如何劝阻,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就算你什么也给不了我,就算我只能在你身边做一道微不足道的影子,我也心甘情愿。”硕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针一样扎在韩谨的心头。昏暗中她的双眸泛着泪光,抓着硕雷衣角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优秀的人为她无怨无悔地付出?

硕雷见她没有再拒绝,便将她往茅房外推了推,说道:“我们出去吧!别在这里受委屈,区区一群山贼,我还是能对付的。”

“不!”韩谨阻止了他,眼中含着泪光,“再等等。”

她低着头,硕雷的那番话叫她迷茫,她已不忍心再拒绝。

良久,硕雷又问道:“诸楚安带着锦衣卫已追到此地,你是否要去与他会合?”

韩谨一怔,微微点头:“等出去后,先查查他的住处,到时候你稍做整装,我便带你去见他。”

此时又下起了小雨,零零星星的雨一滴滴地垂落,风声呼啸,阵阵臭气从茅房内飘出,异常刺鼻。

突然,远处隐隐传来了喊杀声。

赵蜀风杀来了?韩谨猛地睁开了眼。

她稍稍探头往外看,山寨前院已是火光一片,厮杀声夹杂其中,形成一幅极为恐怖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平息,韩谨走出了茅房,她抬起憔悴的双眸,整个山寨都笼罩在火光中,染红了半边天,就这一夕之间,山寨被赵蜀风夷为了平地。

“走吧!”韩谨的声音听来有些凄凉。

天已蒙蒙亮,烟雨三月,天边仿佛有层灰纱笼着。

硕雷从山寨的马圈里牵了一匹马,带着韩谨逃出了山寨,正如她所料,下山的路上并未见到赵蜀风的影子。

二人骑着马放心地往小镇走去,远远地看到有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马车上坐着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

硕雷一惊,顿时减缓了马速。

“怎么了?”韩谨坐在硕雷身后,见马速减缓,不由问了句,硕雷安慰道:“没事,我们走错路了,换条道走!”

未等她反应过来,硕雷已调转马头,不料坐在马车上的人轻轻一跃,踏着枝叶追了过来,稳稳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硕雷!”

韩谨一慌,睁大双眸从硕雷身侧望了过去,只见赵蜀风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原本的披肩长发已在头顶绾成一束,样貌很像车夫,却藏不住满身的霸气。

赵蜀风眼中满是怒意与杀气,韩谨目光触到那双利眸,心底一紧,匆忙避开,把脸藏在硕雷背后。此刻她才发现,要与赵蜀风斗谋斗智,不能用常人的头脑去算计,也不能用这种小谋小计去蒙骗,又或许她在他面前真的很渺小。

“晋王在此拦截末将的去路,不知所为何事?”硕雷的语气很镇定,对赵蜀风丝毫没有惧意,他拍了拍韩谨的手,给了她一道安慰的笑。

赵蜀风脸色更加阴冷,他已明白韩谨是如何逃出军营。

他猛地拨出腰间的剑,足尖一点,便向硕雷刺去。

硕雷像是变了个人,眼神变得锐利而又疯狂,他快速搂住韩谨的腰,翻身下马,待韩谨站稳,他抽出鞘中的剑,向赵蜀风的剑迎了过去,俩人刀剑交锋,夺人心魄。

韩谨束手无策地望着他们,昔日的一幕,浮现在她眼前,记得那时硕雷败给了赵蜀风,因无力保护她,他悔恨自责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而如今他却变了,变得气势逼人,不再气馁与退缩。他剑剑逼人夺魄,连赵蜀风那般高强的武功也有些招架不住。

恍惚间,韩谨的手臂一紧,她抬头,看见赵蜀风一手拎着剑,一手抓着她的手臂,身体一阵翻转,她稳稳地倒进他怀中。

赵蜀风怀抱一人,战斗力也减弱,原以为硕雷会就此停手,不料他依然拎着剑向赵蜀风刺去,眼看着那一剑要刺进韩谨右肩,赵蜀风猛然一惊,下意识地便把她往旁边一拉,硕雷的剑却在一刹那划过她的肩膀,直直地刺进了赵蜀风的胸口。

韩谨忍住剧痛,手不自觉地去摸伤口,抬起头,又见硕雷猛地抽出了刺进赵蜀风胸口的剑,顺手拉了她一把,就这样把她从赵蜀风手中夺了过来。

硕雷扶着韩谨的肩膀,看着她滴着血的伤口,心疼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我不怪你。”韩谨说着翘了翘嘴角,可她的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苦涩。

赵蜀风首次尝到了战败的滋味,他捂住伤口,痛苦地低下了头,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硕雷没有一丝战胜后的喜悦,他面无表情地望了赵蜀风一眼,撕下衣衫

下摆的布料,帮韩谨包扎了一下伤口。

待韩谨的伤口处理好,硕雷横抱起她放上了马背,翻身上马,拉起缰绳,策马扬长而去。

马渐渐地远去,赵蜀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看向马蹄声离开的方向,他孤独地站在风中,身影分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