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魅力既然是如此的巨大,那么,它本来面目就是如此的吗?相信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但大多数的人未必又知道这中间是经历了哪些我们所不知道的过程。我们可能也通过了《茶缘》之类的作品了解了一些,但仍不够全面。在这浩浩的茶文化发展进化的长河中,关于茶的饮用方法一共发生了四次比较大的变化。亦是饮茶方法发展的四个阶段。
煎饮法
当我们的祖先还处在原始部落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常常食不果腹。当他们发现茶树的叶子无毒能食的时候,采食茶叶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是去享受茶叶的色、香、味,所以还不能算饮茶。而当人们发现,茶不仅能祛热解渴,而且能兴奋精神、能医治多种疾病时,茶开始从食粮中分离出来。煎茶汁治病,是饮茶的第一个阶段。这个阶段里,茶是药。当时茶叶产量少,也常作为祭祀用品。
羹饮法
从先秦至两汉,茶从药物转变为饮料。当时的饮用方法,正象郭璞在《尔雅》注中所说的那样:茶“可煮作羹饮”;也就是说,煮茶时,还要加粟米及调味的作料,煮做粥状。至唐代,还多用这种饮用方法。我国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多在唐代接受饮茶的习惯,故他们至今仍习惯于在茶汁中加其他食。
研碎冲饮法
此法早在三国时代就已山现了,唐代开始流行,盛于宋。
三国时代魏国的张揖在《广雅》中记载:“荆巴间采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迹,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桔子滗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这里说得很明确,当时采下的茶叶,要先制饼,饮时再捣末、冲沸水,这同今天饮砖茶的方法是一样的,应该说是冲饮法的“祖宗”。但这时以汤冲制的茶,仍要加“葱、姜、桔子”之类拌和,可以看出从羹饮法向冲饮法过渡的痕迹。唐代中叶以前,陆羽已明确反对在茶中加其他香料,强调品茶应品茶的本味。说明当时的饮茶方法也正处在改革之中。纯用茶叶冲泡,被唐人称为“清茗”。饮过清茗,再咀嚼茶叶,细品其味,能获得极大的享受。宋人以饮冲泡(淹茶)的清茗为主,羹饮法除边远地之外,已很少见到。
泡饮法
饮茶的第四个阶段,可叫做全叶冲泡法。此法始于唐代,盛行于明清以来。唐代发明蒸青制茶法,专采春天的嫩芽,经过蒸焙之后,制成散茶,饮用时用全叶冲泡。这是茶在饮用上的又一进步。散茶品质极仕,饮之宜人,引起饮者的极大兴趣。为了辨别茶质的优劣,当时已形成了审评茶叶色香味的一整套方法。在宋代,研碎冲饮法和全叶冲泡法并存。到了明代,散茶制造渐成主流。在产量和质量上都有很大的提升。饮用方法基本上也以全叶冲泡为主,这同今天改茶方法很接近了。
目前开始的速溶茶、茶饮料等饮用方式也许正是新兴茶饮法的开端。
综观中国的饮茶历史,饮茶法有煮、煎、点、泡四类,形成茶艺的有煎茶法、点茶法、泡茶法。依茶艺而言,中国茶道先后产生了煎茶道、点茶道、泡茶道三种形式。
煎茶道
煎茶法究竟是始于何时,我们不得而知,在唐以前是有饮茶的记载,但未提及方式。确切的文字记载始于陆羽的《茶经》。茶经是我国也是历史上第一本茶叶专著,这一点已不需要多说细论,浪费笔墨了。《茶经》初稿成于唐代宗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又经修订,于德宗建中元年(公元780年)定稿。《茶经》问世,标志着中国茶道的诞生。其后,裴汶撰《茶述》,张又新撰《煎茶水记》,温庭筠撰《采茶录》,皎然、卢仝作茶歌,椎波助澜,使中同煎茶道日益成熟。
(一)煎茶道茶艺
煎茶道茶艺有择器、水品、取火、候汤、习茶五大环节。
1.择器
《茶经》“四之器”章列茶器二十四事,即风炉(含灰承)、炭挝、火笑、镘、交床、爽纸囊、碾拂末、罗、台、则、水方、漉水囊、瓢、竹笑、鹾簋、揭、碗、熟盂、畚、札、涤方、滓方、巾、具列,另有的统贮茶器的都篮。
2.水品
《茶经》“五之煮”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张又新于公元825九年前后撰《煎茶水记》,书中引刘伯刍评判天下之水等,陆羽评判天下之水二十等。讲究水品,是中国茶道的特点。
3.取火
《茶经》“五之煮”云:“其火,刚炭,次用劲薪。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及,及膏木、败器不川之。”温庭筠撰于公元860年前后的《采茶录》“辨”条载:“李约,沂公子也。一生不近粉黛,性辨茶尝曰:‘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渭炭之有焰者,当使汤无妄沸,庶可养茶。”
4.候汤
《茶经》“五之煮”云: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候汤是煎茶的关键。
5.习茶
习茶包括藏茶、炙茶、碾茶、罗茶、煎茶、酌茶、品茶等。
撰于八世纪末的《封氏闻见记》卷六饮茶条载:“楚人陆鸿渐为茶论,说茶之功效,并煎茶炙茶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统笼贮之。元近倾慕,好事者家藏一副。有常伯能者,又因鸿渐之论广润色之,于是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御史大夫李季聊宣慰江南,至临淮县馆,或言伯熊善饮茶者,李公清为之。伯熊著黄被衫乌纱帽,手执茶器,口通茶名,区分指点,左右刮目。”常伯熊,生平事迹不祥,约为陆羽同时人。他对《茶经》进行了润色,娴熟茶艺,是煎茶道的开拓者之一。
陆羽、常伯熊而外,皎然、斐汶、张又新、刘禹锡、白居易、李约、卢仝、钱起、杜牧、温庭筠、皮日休、陆龟蒙等人对煎茶遭茶艺均有贡献。
(二)茶礼
《茶经》“五之煮”云:“夫珍鲜馥烈者,其碗数三,次之者,碗数五。若坐客数至五,行三碗。至七,行五碗。若六人已下,不约碗数,但阙一人,而已其隽永补所阙人。”一次煎茶少则三碗,多不过五碗。客人五位,则行三碗茶,客人七位,则行五碗茶,砂两碗,则以最先舀出的“隽永”来补。若客四人,行三碗,客六人,行五碗,所缺一碗以“隽永”补,若八人以上则两炉,二炉同时煮,再以人数多少来确定酌分碗数。
(三)茶境
《茶经》“九之略”章有“若松间石上可坐”,“若瞰泉临澜”,“若援垒跻岩,引垣入洞”,则饮苯活动可在松间石上,泉边涧侧,甚至山洞中。“十之图”章又载:“用绢素或四幅或六幅分布写之,陈诸座隅。则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饮、之事、之出、之略目击而存,于是《茶经》之始终备焉。”室内饮茶,则在四壁陈挂写有《茶经》内容的挂轴,开后世悬挂书画条幅之先河。
吕温《三月三日花宴》序云:“三月三日,上已楔饮之日,诸子议以茶酌而代焉。乃拨花砌,爰庭荫,清风逐人,日色留兴。卧借青霭,坐攀花枝,闻莺近席羽未飞,红蕊拂衣而不散。”莺飞花拂,清风丽日,环境清幽。
钱起《与赵莒茶宴》诗云:“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习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翠竹摇曳,树影横斜,环境清雅。
唐代茶道,对环境的选择重在自然,多选在林间石上、泉边溪畔、竹树之下清静、幽雅的自然环境中。或在道观僧寮、书院会馆、厅堂书斋,四壁常悬挂条幅。
(四)修道
《茶经》“一之源”载:“茶之为物,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险德之人,若热渴凝闷、脑疼日涩、四肢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饮茶利于“精行俭德”,使人强身健体。
《茶经》“四之2S”,其风炉的设计就应用了儒家的《易经》的“八卦”和阴阳家的“五行”思想。风炉上钸有“坎上哭下离于中”,“体均五行去百疾”的字样。复的设计为:“方其耳,以正令也:广其缘,以务远也;长其脐,以守中也。”正令、务远、守中,反映了儒家的“中正”的思想。
《茶经》不仅阐发饮茶的养生功用,已将饮茶提升到精神文化层次,旨在培养俭德、正令、务远、守中。
诗僧皎然,与陆羽结成忘年交。皎然精于茶道,作茶诗二十多首。其《饮茶歌诮崔使君》诗有:“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熟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皎然首标“茶道”,在茶文化史上功并陆羽。他认为饮茶不仅能涤昏、清神、更是修道的门径,三饮便可得道全真。
玉川子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中写道:“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清汗,平生不平事,尽问毛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文字五千卷”,是指老子五千言《道德经》。三碗茶,唯存道德,此与皎然“三饮便得道”义同。四碗茶,是非恩怨烟消云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羽化登仙。“七碗茶”流传千古,卢仝也因此与陆羽齐名。
钱起《与赵菖茶宴》诗写主客相对饮茶,言忘而道存,洗尽尘心,远胜炼丹服药。
裴汶《茶述》记:“茶,起于东晋,盛于今朝。其性精清,其味淡洁,其用涤烦,其功效和。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茶,性清味淡,涤烦致和,和而不同,品格独高:
中唐以降,已经认识到茶的清、淡的品性和涤烦、致和、全真的功用一饮茶能使人养生、怡情、修性、得道,甚至能羽化登仙。陆羽《茶经》,裴汶《茶述》,皎然“三饮”,卢仝“七碗”,高扬茶道精神,把饮茶从日常物质生活提升到精神文化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