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影和田萧将昏睡的柏阳送到最近的医院做了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确定没有危险。给他挂着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等他醒过来才带他去住酒店。
他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看着她叫客房服务,在几间房间之间穿梭。她将洗澡水放好,拉着他往浴室走:“洗个澡放松一下吧,你没事了。”
等她出去了,他脱下衣服扔在地上,泡进浴缸里。
符影轻叩浴室的门:“我进来了。”没等他回答,她就进来了,手上捧着一碟精油。
“这个可以安神,我给你滴两滴在水里。”她用手指弹了两滴在水里,把碟子放在一边。
他看着她,眼里有些不解,不解她怎么又出现了,不解她怎么这么好。也不解,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的她像是在煮咖啡的颜倾呢?
“你多泡一会儿,水冷了就自己重新放水,我等一下再进来。”她将他甩在地上的所有衣物都收走,叫酒店的侍者帮忙丢了。
符影出来给符云打电话报了一个平安,决定休息两天再带柏阳回去,他太累了!
田萧将新买回来的衣物和她要的东西交给她:“要帮忙吗?”柏阳找到了,他已经将自己的助手和“黑血”的人都分批送上回美国的飞机——没办法,杀手和警察始终不对盘,他只能在中间当睁眼瞎,只当自己是露西的姐夫,催眠自己从来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勾当……
“不用,我可以的。”她微微一笑,眼里是满足,是安定。在她,只要那个男人在,她也就没什么所谓的了。
柏阳躺在浴缸里,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居然……还活着。
“柏阳。”符影突然蹲在浴缸边,轻声说,“我给你把胡子刮掉,别乱动。”
他闭上眼,她慢慢地给他刮胡子,轻轻帮他洗头、擦背。手指轻盈地掠过他的肩背,他前所未有地安心,他已经忘了温柔的力量了……
他的身上都是伤痕,符影的手指轻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他的声音没有着力点,“不清楚……”
“好了,出去吃点东西吧。”她站起来,将浴袍递给他。
他接过,毫不避讳地起身穿上。然后僵硬地跟着她走出浴室,坐在沙发前,望着一桌子食物发呆。
“都是很清淡、很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吃完了就先睡一觉,我们后天回去……”她递给他一碗汤。
他愣愣地接过来,慢慢吃着,好久没吃过真正的食物了……原来,是这种味道……
晚上,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不自然,他也不自然。谁都没有熟悉过谁,而且,都孤单了太久。突然,面对一个曾经发誓要折磨到底的人,无所适从。
“晚安。”她说,关掉灯。
仅仅一秒,他略带慌乱的声音狠狠传来:“打开!”
“什么……?”
“把灯打开!”他抓住她的手腕。
符影吃痛地抽了一口气,赶忙把灯打开,看见他深深凹陷的眼睛瞪着她,还有那只指关节无比突出的手。那双眼睛很黑,但是却不够闪亮,迷迷离离的,不够有神。那只手,真的可以用形容枯槁来形容。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暂时不去猜测他的遭遇。
回过神来,突然了悟。难道……他怕黑?她感觉到那双手的力量,由于力气太大,他的一双手又瘦得只剩下骨头,勒得她的手腕好痛。
“柏阳……你放开我……”
“……”他狠狠瞪着她,不说话。
她的另一只手包裹住那只手:“你怎么了?”
他终于松开,她感觉到那双手在强劲的力量下微微颤抖。在她正准备抽回手时,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压在床上,闭上眼,安睡。
她看着灯光下他清瘦苍白的脸,好久都没法让自己闭上眼去睡觉。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在害怕,害怕黑暗与孤单。
差点为他流泪,她忍住了。没事……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就好。她来赶走他的恐惧,她来陪他入眠。
第二天,她带他去理发。一路到理发店,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蹙着眉,有些排斥的样子,但是又不说出口。符影想,他被绑架,又辗转那么久的时间那么多的地方,受了那么多伤,排斥与他人的接触应该是正常的。感觉他并不是很高兴理发师碰他的头发,她找老板商量,多给一倍价钱,自己取代理发师亲手给他剪。
他原本闭着眼睛,感觉头上的触感不一样,睁开眼,瞪着她:“你会?!”
“学就是了……”她浅笑。
“还是我来吧!”理发师冷汗涔涔。
“不用!”符影拒绝,“你给我说怎么剪就是了。”
花了好长时间,她终于给他剪完,挽着他的手臂回酒店:“明天我们就回家了。”
以为他又会默默不作声,毕竟这一天一夜以来都是这样,她说什么他知道,他接受、消化、配合,但是很少回答她。但是,现在他说:“好。”很满意的口气,轻快带着奢望的样子。
符影看着他的侧脸,原来,他这么想家了。
回到国内,符云、沈之翔、苏捷都来接他们。柏阳见到昔日好友,和这两天对符影的反应一样,冷冷淡淡的,并不像对方表现得那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很迟钝。一时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我们先上车吧?”符影挽着柏阳的手臂,征求大家的意见。她已经感觉出来了,柏阳很相信她。不明白,他当年那么恨她,怎么会这么相信她呢?相信到有点依赖了。
大家点头,将他们送回去。柏阳看着自己的家,愣了一下才移步进去,他以为他的房子早没了。没想到……
逃亡的日子里,他以为他就算逃脱了,也就是决然一身,除了命和自由没有一切了。没想到,还有符影——合法妻子;还有房子,安定又避风的财产。这就是一个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