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也许有个时候你会产生深深的爱,你还是一名在校学生。我不关心那些,我并不是没有为你想过,我一样还没毕业,我只是想逃脱俗世的束缚。
天快亮了,我坐在床上发呆,我没有睡意,脑子里空空的,小妹,也许我做的一切只会让你苦恼,让你感到特别累,但我也没办法。一切只是因为我太想你了。小妹,我很担心,我担心时间会改变一切,我真担心有时诺言会像一阵风一样脆弱,我觉得我们还需要考验和时间的打磨。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要说,我想这样静静地坐着,你说你没时间,你是在故意推脱吗?我一定会来见你的,不管你有没有时间。我很自私,我永远是个自私的人。
爱你的人
那一夜我没睡觉,那一夜天上没有星星。有人告诉我说星星是神与天使的眼睛,我说星星其实是我们的眼睛,我们人类的眼睛。星星从闭上的眼皮下升上天空并在天空闪闪发光,它是从白天的疲惫中恢复的人类的眼睛。所以,在没有一个人起床的乡村天空里,所有的星星都闪闪发光,但是在城市的天空里,却只出现很少的星星。在都市里,很多人即使到了晚上也不休息,——或哭泣,或欢笑,或读书,每个人都在使用他们的眼睛。我想那一夜她肯定也没有睡。
第二天早晨我们还是见面了,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我把写的信交给了她,然后我们一起吃了早点,在路上走了走,接着她便回学校了,她说她要排练元旦的节目。
就是在那天我知道我家里出了事,我不想跟你讲我家的事。我在那天回家了,我差不多不愿意回去的。因为我害怕,我害怕面对那一切。没有人知道我的那凄惨的故事,我会永远锁住我那些痛苦。但是,我感到十分烦恼,就在那夜,就在火车上,我他妈的真想和人打一架。我差点和一位年轻人打起来了,我他妈的太没用了,我居然没有动手。我抽烟的时候把他的衣服弄了一点烟灰,他妈的那家伙和我吵了起来。我真想动手,可我握紧的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
我不想告诉你我家里发生了什么。即使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从下了火车走上回家的路那一刻起。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麻木。我曾经告诉过小妹一点点我的故事,只是一点点,我却抱着她哭了许久。我现在大概不会跟谁谈了,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我和昨天一样,还是继续我这些悲哀的文字。今天下雨了,雨要下的,雨一定要下的,天晴的日子我早就知道了,我没有那种在雨中散步的习惯,相信我瘦弱的身躯是洪水中一座淹不没的岛屿。
我在家里呆了三天,那时发现我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我手足无措,面对那一切。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我离开了家,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愿在家多呆一天,仅仅是一天,并且是那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想去见小妹,我宁愿把那一天在车上消磨掉,我是在火车站听见新年的钟声响起的,那时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空空的有点茫然。我没有悲伤的感觉,从家里出来,悲伤早就冒出我的灵魂之外了。
我给小妹拨了个电话,她不在,过了一阵,继续拨,她仍不在。凌晨的时候,我又拨,她还没有回来。那一天火车又是晚点。他妈的我总是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上午,二十一世纪第一天的上午,我们吵了起来,这次我也动火了,我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自从我从那混帐家里出来后。
下午,我到了C城,她的同学说她不想见我,上一个朋友那儿去了。我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走出了卫校的大门,整夜,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我没有方向地走着,我不知道我走了多远。后来,我给她打电话,她问我在哪儿,我没告诉她。我那时突然觉得她已经不值得知道我的行踪了。我不想告诉她,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那夜我在大街上大声吼起了老崔的歌,我要让每个人都记住我,但我又无法知道我是谁,我的声音的确吸引了很多人,但我并没有什么感觉,我只是唱着,喉咙嘶哑的时候我还在低吟着舌头的《看你的了》。
他可以是个流氓
也可以是个信徒
他可以是个小偷
也可以是个公民
他可以是个乞丐
也可以是个商人
他可以不太安份
也可以不太规矩
要看你怎么对他说
要看你怎么对他做
而那一夜,我滴血的心却时刻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小妹,小妹……”
我走在城市的街上,我不知道我的灵魂在哪儿,我那时多么渴望着她来拯救我,可是身边只有风,只有匆匆的行人在黑夜里更加匆匆。
第二天,我们一见面就吵了起来,我并不想那样,我真的不想。可是我没办法,她的不冷不热激起了我心中之火。依旧是在我们曾经牵手走过的地方,我对她说“我走了。”我突然拼命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我的心像破碎的酒瓶,我就那样奔跑着,1月2日,阳光很好,没有人知道,阳光下那个奔跑着的孩子,他有多悲伤。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我记得我一脸漠然地走进了火车站,然后我回到了A城,我一进屋就躺在了地板上。我睡了一天一夜,我用被子捂住自己,我想哭,却没泪水,我又想起了那破败的家。我每天就那样绝望地躺在地板上,那冰冷的地板使我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切怎么就成了这样,还没两个月啊!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为什么那样冲动,我想我一定使她大吃一惊。没有人会想到我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敏感的孩子。她的同学说那天她没有回学校,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不知道她会怎样,我已经不关心了,我什么都不关心了。
可我他妈的就这样混帐,第四天,我在绝望的地板上没有死去而是跑到公用电话亭给她挂了个电话。她只听我讲了那一通混帐话,什么也没说。
1月10日,我这混帐又去见她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不愿离开她,而是我发现我根本无法离开她。
那天下很大的雨,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我带着伞却没有撑开,就在那场冰冷的雨中,我发现了自己活得原来是那样的窝囊。我给她打电话说,我来了。她说我不愿见到你。我说我一定要见你。她说你来吧!你永远也别想见我。我带着一颗湿透了的心走进了她们的广播室,我没有见到她,她真的走了,我没想到她真的走了。我绝望地等了一会儿。她终于走了进来,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看我一眼,把我送给她的东西和信件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什么也没有拿就走出了广播室。那时候天已经变黑了,我走出卫校的大门,雨越下越大,我身上仅有的一件毛衣也湿透了。我要了一瓶二锅头,我口袋里的钱除了回程车费大概只能买一瓶这样的酒。这些钱还是找朋友借来的,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可耻。酒液和着雨水一道滑入我的嘴里,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喝完了那瓶酒,我又回了一趟卫校,我本不想回去的,原因是我的行李放在那儿忘了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我真不知道,我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可耻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可耻。我感到那一瞬间沮丧的鲜血停止了流淌,一转身我的生命就将燃尽,从神经质的狂跃中跳起,用发颤的嗓音尖叫着……
就在我要走出那门的时候,她和另一个男孩走了进来,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男孩居然向我走了过来,她站在一边低着头,什么也没有做。我操,这简直击碎了我曾经维护的一切,也给了我加倍放纵的堂皇理由。可我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我觉得一切是那么可耻。那个可耻的姑娘,还有,那个可耻的我,那个可耻的男孩。
我依旧往火车站走去,我只有往火车站走去。我发现生活真他妈的险恶。我咬牙切齿地逼近了生活的内核。我上了车,我知道火车在开着,火车的灯用无比的光亮点亮了世纪的夜晚。火车的声音震聋我的耳朵,如斯人一般温暖而善良,划过我生命的铁轨,隐遁在未知的远方。
“离开吧!”你灵魂的喊叫。你鼻孔出血
伤心的鼻血,流着,你软弱的武器割过冬天的脸
在冬天,你的鼻血流在你恋人内心的封面上
你的恋人已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在空空中成为荒圮
你也离开,你在车上,车子就要开了
外面响着“盒饭!”“盒饭!”的声音
而你一天的食物是一瓶小小的二锅头
来自北京的烈酒在你的喉咙里燃烧逼你哽咽着念她的名字
那伤心的符号是你心灵的锁孔,只是钥匙早已丢失
钥匙早已把锁忘记,钥匙在路上叩问每个人的心灵
伸长你的手臂,你伤心的手臂,可再也够不着了
再也够不着她的美丽,够不着恐惧中的惊奇
这时的车上流淌着忧伤的音乐,一条河流,伸向灵与肉的河流,在你的身后渐渐消失
你的眼睛渐渐湿润,在经历六十七天的干涸之后你的泪水砸开了伤心的城堡,涌向天空,涌向你心爱的小妹。
火车在狂奔,火车在黑暗中哭泣着驶向南方
火车带走了你的爱情,火车惹人伤心,火车穿过梦境
你守着空空的车厢,隔壁车厢里人们抽烟、喝酒
女人们笑着或者在别人的怀抱里沉睡
火车带着伤心的旅客回家,带我离开,离开你
最初和最后的使者,它呜呜地在风中哭泣
像我悲伤的爱情,像没有家的旅人
进站、出站,像我一样穿梭于行人中间
在明天,可是在明天,没有人会发现我死在床上
绝望的天花板,苍白的墙壁,巨大的空白
包容着一个沉浸于悲伤的孩子
巨大的空白将使每件事情都失去意义
狂舞着,今夜,我的灵魂追随火车去南方
向南,向南,永远向南,向最后的边缘冲去
呼喊着,谁在烈焰中的奔跑淹过我的哭泣
可惜我的身边没人。可惜我身边出奇地安静
可惜城市上空欲滴的瓦蓝将被击碎
可伤心的地方泥土中涌动着激情的血液
没有留下,一个也没有留下,那些痴情的孩子
随着火车远去了,随着火车的哭泣进入梦境
可你还说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你晶莹的泪水在雨中渐渐被覆盖
你站在雨里心中仍在反复低吟她的名字
你不相信这伤心的城市只有哭泣
“人为什么要分离呢?”在A城,在午夜冰冷的大街上,我被风吹透了。细碎的夜色中隐藏着什么?我慢慢地朝前走去,想走近抓住那神秘的声音。A城的雨变小了,无声的雨丝潇潇而来,在我的额前、耳畔隐隐约约地飘洒,把一种鲜明的恐惧笼罩在我身上。就这样,离开了,我抓不住你的衣襟或者手臂。酒吧里传出一串吉他声,我一脸的迷惑。
仓惶无措地站在街灯下,看着一辆辆汽车呼啸即过,看到一扇扇的窗子里温暖的灯光,你的身影在极远的韵律中飘动起来。记忆轻轻地涌上来,拂不去你温暖如风的目光,我又想起那夜在伍德堡,我依旧感觉得到那夜晚幸福忧伤的气息。在冷清的街上,我一个人面对八方的风雨,那一刻,我想逃出一切,永远遁去无踪。可夜色深处却分明听见你的声音绵绵传来。
我不知道我要走到哪里去,早就可以拧得出水的毛衣此刻穿在身上不断地变得沉重。那一夜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相信感情,也不要相信什么激情。年轻的,美好的,一转眼就会逝去,熟悉的一切,很快就会改变的……
一切在黎明前结束,我躺在地板上,我觉得自己仿佛立刻就会死去。我觉得自己破碎了,我的生命随着眼泪流淌,一点点地流逝。迷迷糊糊中我又抓起了笔,写下了那封永远也不可能寄出的信。
小妹:
首先祝你以后的日子幸福。
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忘掉吧!忘掉它,过你眼前的快乐的日子。我永远为你祝福,只要你快乐,我无怨无悔。
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别人说年轻时的诺言就像一阵风,相信我的心已不再年轻。小妹,真的,你是位值得我深爱的女孩,我还会为你写诗的,永远。
以后的日子我也许只有踮起脚跟远远地望着你的美丽了,这样也好。但我仍会像以前那样,在心里疯狂地爱你。我知道的,一切就像这一场雨,下了就是下了,雨水顺着低处流,雨水冲走的事物永远回不来了。只是,只是我仍站在原地,两手空空……
爱你的人
我大病了一场。她永远也不知道因为她我大病了一场。
我坐在地板上,捧着我的兰波,目光呆滞地盯着雪白的墙壁,我始终在思考与她有关的文字。
小妹,火车要走了,火车要走了,窗外好大的雨啊。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渐渐被雨水浸透,我的心早就湿了。小妹,我还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你不会这样的,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
火车上的人很少,我坐在最后的一个车厢,我一个人,我只看见雨,只有雨。慢慢地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昏昏沉沉地只想睡去,这样什么都可以抛弃了,抛弃了痛苦也抛弃了忧伤。然而,胃中的酒液却在不断地搅动着我的心灵。小妹,你知道的,我喝不了多少酒,可是今天我喝了许多。好大的雨啊!我拎着酒瓶走在大街上,那是我们曾经一起牵着手走过的路,人们正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他们神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受伤的浪子,没有人看见我,包括我自己,也只看见我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在这个下着雨的夜晚,在冰冷的火车站,人们稀疏的影子幽灵一样穿梭着,为了生活。而此刻,我的忧伤略显多余。我看见你们学校教学楼的灯光,不,现在我看不到,但我确实又看见了,女孩们又在写信了,“亲爱的,冬天了,多加件衣服……”
是的,冬天了,冬天里人们在炉火的阴影里谈论着一年的旧事,男孩和女孩们相互拥抱着取暖,只有我,只有我在雨中,空空的手中抓紧了别人的歌谣:
这个冬天雪还不下
站在路上眼睛不眨
我的心跳还很温柔
……
我没有流泪,小妹,今夜我是最伤心的一个孩子,但我和冬天一样坚强。今夜我依旧继续我的胡言乱语。在暗处,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顾影自怜。火车行走,在黑夜里穿行,带我逃离这座伤心的城。但是,我的身体离开而心却永远停留。我无法脱逃,血,钉子,我的永远悬挂在你面前的心,我都带不走。我看不到海,看不到天,也看不到你,看不到自己,我只有在白天里做着自己的梦,在夜晚清算脑中的垃圾。
火车把我送回原地,火车真好,它继续向南,带着那些神色匆匆的人们,但它带不走我的伤痛。在子夜蓝的天空下,在另一个火车站广场,在雨水洗净的广场上,我歌唱,我的声音多么干净,人们时常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也许本来就不该让我进来
你应该把我拒绝在门外
最好不要怪我把你伤害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未来
可善良的人你打开了门现在一切都被破坏
我奇怪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你不必原谅我我比你更悲哀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就要离别的时候我并不想走
顾盼左右只盼望着人挽留
这是最后一回谈论到爱
从今以后我将不会再来
我听到了哭声绝望的声音让我很难受
犹如刀在割流的血很多
该如何安慰你已经无话可说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那道门已经被破坏欢乐再也回不来
我奇怪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