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兄弟与新市、平林兵又会合了,下江兵力量强大起来了。众军士摩拳擦掌一股杀莽的热忱空前高涨。刘縯令各路兵分作六部休息三日,申立盟约。时已为新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十二月中。各将士过了三日,便请縯发令出兵,刘縯打算借机趁夜袭敌。向将士们说,近日出兵过早,大家继续好好休息。好容易到了除夕,大众方预备守岁,忽由刘縯传发军令:潜师夜行,进袭蓝乡。蓝乡距棘阳城约数十里,莽将甄阜、梁邱赐曾在该处留屯辎重,刘縯为劫粮起见,留刘秀守城。自率各路人马,悄悄地行至蓝乡。蓝乡是一个屯有许多军用物资的地方,不是没有守兵,只是除夕守岁大家饮酒至醉,睡梦甚酣。突然被刘縯的兵攻来,连逃避都来不及,还有何心保守物资,有几个脚长手快的披衣急起,开步就逃挠幸保住了头颅,若少许迟慢便做了刀下鬼。刘縯扫尽守兵,就将所屯辎重,一股脑儿搬回城去。天色不过黎明,已经是正月元日了,刘縯点齐军士,大摆酒席,慰劳将士,大众喜气洋洋,巴不得立刻又去攻下泚水,诛死莽将。刘縯见士气可用,立命毕饮,引军再出,直向泚水进发。莽将甄阜,梁邱赐方接得蓝乡败报,辎重失,急得仓皇失措。不料敌众又到了自己眼前,没奈何,只好出兵抵敌。刘縯分部兵为左右翼,使下江兵攻东南,自率本部攻西南。甄阜,梁邱赐接仗,阜抢縯众,赐敌下江兵。下江兵锐历无前,才经半个钟头的交战便把梁邱赐的布阵突破,赐只好往后退走。甄阜方督兵奋斗他见梁邱赐的军队败溃,不禁有气,部下亦心里恐惧,一动百动,尽皆散走,甄阜制止不住,也只好随势返奔。偏后面有潢淳水阻住,急切无从飞渡,一大半不顾死活,纷纷投水,一小半尚在徘徊,被后面追兵赶到乱戮乱剁,杀死有万余人。甄阜,梁邱赐心情慌乱进退无路也先后毙命,渡过了潢水的残众不过几万人,统自行觅路寻出去了。
立更始刘秀兄弟持含忍
刘縯、刘秀兵联合下江,新市、平林兵一举击破蓝乡、泚水。杀死莽将甄阜,梁邱赐,又引起莽将严尤、陈茂的恐慌,他们料定刘氏兄弟会来进攻宛城,故忙引着大兵前来增援宛城。对于莽将的这一举动,早有探兵探得前来报告刘氏兄弟。刘氏兄弟知道宛城兵很多,但非下决心攻下不可。因为这是影响前途的大挡碍,所以把工队停下来,慷慨激昂向将士们演说,打好这一仗夺取宛城的重要性,号召大家鼓足勇气整装上阵!
刚出发行至不远就与莽将严尤、陈茂相遇。刘縯、刘秀匹马当先,持槊上阵,各将士奋勇继进,一当十,十当百,百当千杀得莽兵东逃西散,人仰马翻。严尤、陈茂从未经过这般利害,只怕丧失性命,拍马便逃,连部兵都不顾及。兵士见主将已逃,多半投械乞降,逃去的不过二三成。刘氏兄弟查实降率不下二三万,自己部队一两万加入新市兵、平林兵、下江兵三大部,差不多有十万人。此外尚有陆续投附进来的,今日数十、明日数百,刘氏兄弟与其平林兵、下江兵、新市兵三路兵的头目们商定扎大营,命各军分布城外,把一座城围得严严实实。
就在此时诸将提出:“兵有那么多了,但还没有一个主,不便统一下诏发令。”大家认为新莽必败,刘氏复兴,所以大家都同意立刘氏为主,这样可以借庆国人的愿望,来鼓舞大家的斗志。南阳豪杰均拟立刘縯,独平林诸头目他害怕刘縯威高不如选出个庸懦人物来,使他做个傀儡皇帝。自己方好任所欲为!因此他们选出一个名叫玄的圣公奉为汉帝公,那刘玄也是刘氏宗室。舂陵侯刘庆长子,刘熊渠的曾孙,与刘縯兄弟系出同支,曾在平林军中列入头目,号为更始将军,生性懦弱,无什么勇略。及各路军帅与刘縯说明,縯平和地说:“诸将军想推立汉裔,厚情就可感了,不过我这个人就有这么一点看法提出来供大家参考,那就是目下赤眉军聚集在青徐两州之间,有众数十万。他们若知道我南阳已立宗室,必然照样施行,那么就成了彼一帝,此一帝,两帝不能并立,怎能不争。况王莽尚未灭呢!宗室先后相攻争,坐失威权如何再能破莽?自古以来首先称尊,彻不能成事,陈胜、项羽可为前例。所以依我来说不如暂不立帝,可称为王,号令军中,若赤眉所立梁贤,我等不妨往从,当不至夺我爵位,否则西破王莽、东收赤眉然推立天子,也不为迟。”南阳诸将听了刘縯的这番话,当然称善。就是王常也极口称颂。不料新市党徒张印怒目起座,拔剑击地,傲慢地说:“疑事无功,今日我等已经议定,不得再有二言!”刘縯、刘秀只好含怒过去。默然不语,诸将见刘氏兄弟且是如此,乐得做个好好先生。于是就这样决定立玄为帝,并就在泚水岸上筑起坛,择期是二月朔日,立刘玄为皇帝。
刘玄首戴帝冕,身服皇袍,由诸帅拥登坛上,南面升座大众都称臣拜贺,玄不敢坐定,战战惊惊地起立座前,心中七上八下,好似小鹿儿乱撞,听得众山呼万岁,不由得面庞发赤,冷汗直流!贺结下坛回营,自有一班捧戴。予先拟定年号称为更始,又封拜王匡、王凤为上公,朱鲍为大司马,刘縯为大司徒,陈牧为大司空,刘秀为大常偏将军,此外诸将亦各有职使!
大战昆阳
地皇四年(公元23年)初也就是新莽立继后寻新欢不久。刘玄称帝的消息传入宫中,俄而刘縯围宛城,刘秀等又别攻颖川,拨郾县,入定陵,下昆阳一连串的警报在身边震惊!急得王莽无心纵乐,不得不召集群臣会议发兵。当时只有大司空王邑、太司徒王寻系王莽的心腹子弟,敢算效忠当由莽遣令至洛,大发全国各地的兵马准备召得百万兵数,取名为虎牙王威兵,令王邑指挥先行,王寻在后继进,既到洛阳又分头征兵,好容易调动四十二万人,号称百万,直指昆阳。王莽又选得懂兵家事的人得六十三家,人数好几百,叫他们随军当参谋。再任巨毋霸为垒尉,归王邑,王寻节制。这巨毋霸有一套特殊的本领,能役使猛兽。原来赶了一伙猛兽到了上林兽圈内。今天放出许多虎豹犀象使作前驱,一路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直抵王邑王寻营中。加上严尤、陈茂收合败兵尚有二三万人,也一并与王邑、王寻会合,武器装备千里不绝,自从秦汉以来没有见过这般大军,几乎好横行天下,无人敢当。
刘秀正奉更始皇帝命令,带同王凤、王常、李轶等接连攻下数城留守昆阳。听得莽大军已至,乃遣偏师数千人往截阳关。数千人到了关前,正当王莽的人马远远驰来,用眼望去好象蚂蚁攒集不胜指数,更奇怪的是前驱大将军,长审体伟面目,髯张坐下一乘极大的兵车,两面插着虎旗,带领一大群猛兽,摇尾前来。汉兵见所未见,不知是何妖麾来助新莽,你也惊我也慌,索性回头就跑,逃还昆阳。刘秀问他们如何逃归?大家齐说:莽军如何厉害,如何怪异,不但守兵听了大吓一惊,就是王凤王常、李轶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形色仓惶,独刘秀从容自若,还像无事一样。王凤主张撤退以保身家,众皆应声响应,好像没有一个不同意。又独刘秀不同意,他说:“我们的兵力虽然很少,今又遇强寇,但只有全靠将士们来并力抵御吧,定会成功的!若望解散必至玉碎,万难瓦全!”王凤等听后发恨说:“刘将军有何胆略,竟敢如此?”刘秀一笑而起,诸将欲想出走,忽又有挥马报入,莽兵已至城北,部队见不到尾,大约总有数十万人,众人听了越加失色,认为兵临城下走亦嫌迟了。只可别图良策,当下无人可商,只有刘秀仍然不慌不忙究不知他有无良策,乃再与秀计议。刘秀说:“诸公若听我言,未必有效无成,今日城中只有八九千人势难出战,幸亏城坚濠阔尚可相持,但外无救兵,内乏现粮,最多不过能守住旬余。眼前只有派出数人至郾与定陵两县,如集守兵背城一战方可解围。”究竟谁守谁出还请大家自选。王凤因为敌已围城不肯轻出,所以高声答应说:“我愿居守!”刘秀再问何人敢出,好多时不闻声响,秀毅然直任道:“你们都愿意守城,就由我出去。”说完又有一将说:“我亦愿往,”秀见是李轶应声遂邀与同行,留王凤王常居守。自率壮士十余人待夜出发。是夜天昏月黑,潜开南门跨马疾走。莽军初临城下,休息一宵未尝顾及城南。刘秀引着十三骑得以驰脱。
到了第二天早上,王邑便下令围城。严尤向王邑建议,告攻宛城,邑不从。王邑指挥队伍环饶昆阳城,列营百数一面竖起楼梯,高十余丈俯瞰城中,且用强弩乱射,城中守兵统是闭门户不敢露头。莽军又用冲车撞城泥土,粉尘如雨。王凤王常提心吊胆,寝食不安,没奈何投书乞降。谁知莽军将王邑不同意接受王凤投降要想杀个痛快。此时莽将严尤又向王邑建议让出一角叫一些守兵逃走,更能使正在围宛城的刘縯兵听了昆阳形势会吓破胆不战自退,但王邑都不采纳,他说要杀尽昆阳守兵才算舒服。
约莫过了旬余,已是元月朔日了,城中守兵待援不至,已觉得无法再生。可巧刘秀、李轶领兵到来,所领兵不过万人。由秀自为前锋领着部骑千余,向着王邑大营远远挑战,王邑在营中遥望,见来兵无几不值一扫。所以只派了数千人出去,刘秀麾兵猛进,暂首数十级竟把敌兵吓退。诸将不禁喜耀地说“刘将军平时见小敌尚有惧容,今遇大敌反觉勇气百倍,真正奇迹,我等愿前助刘将军!”于是人人思奋,个个先争着刘秀追杀了过去,又枭得数百颗头颅。王邑听说前军败退,再遣数千人援应,也阻不住反兵,反被他砍倒无数,只好纷纷倒退,刘秀得直抵城下。这时他为安定昆阳城中守兵的心,便对着很远的敌兵伪言说:“你们不要怕,宛下兵已经来援救了!”刘秀又令军弁(小官)写好军书到处散发。书中无非也是说守兵不要怕宛兵即来援。这些书使王邑见到后也觉惊心,但一想还是自恃人多势枉,是可抵御,于是下令诸营不得妄动,自与王邑等列阵城西依水待着。
昆阳城西北有蚩川,东流入汝,王邑王寻就在岸上居住。刘秀选得敢死队三千人直冲邑阵,统是以一当百,不顾死生,好容易突入中坚杀得邑兵七零八落,呆头呆脑的。这时王寻还想上前拦截,被刘秀大喝一声吓退三步。秀手下的敢死士,知是敌营大将拥上去,你一刀我一枪把王寻砍落马下,立时毙死。王邑见王寻被杀,无心恋战,只有退走一法,各营复守着军令,不便出援。那汉兵胆气越壮,喊杀声震天动地再加昆阳城内的守兵望见援兵得胜仗,也由王凤等带同出战来凑顺凤,这时还有莽军中的垒尉巨毋霸,立不住脚扑通一声坠入水中,无影无踪漂入水国去了。巨毋霸一死,各营皆震统是不等下军令就弃营乱跑了。虎豹犀象等兽还在岸边狂窜,往往连人带兽坠入下水,活活溺死。这时王邑、严尤、陈葳跨马凫水,亏得水中有许多死尸替他填底,才得渡过彼岸狂奔而去。刘秀传令军士不要穷追,但令军士撤回。那军用物资搬了好几天才搬完,还有一些零碎物资付诸一火,至此宣告昆明大捷!
刘縯被害
宛城守将岑彭先前已遭起义兵围攻。好容易逃脱率家属奔往莽将甄阜军营。阜责他不能固守。便拘住彭的母妻令他立功赎罪。甄阜又被刘縯消灭,彭才又带着母妻自由,选择返回宛城与付将严说共守。这时候又有刘縯来进攻宛城。约经数月城中粮食已尽,又没有援兵,累得势穷力竭,又只得与严说一同出降。这时诸将欲将岑彭处斩,刘縯独劝说:“彭系宛城吏士尽为固守不失为义。今天我们既然要举大事就应当表扬义士,不如封他官爵,他定会受到感动的,而尽力为我们服务的。”因此刘玄乃封岑彭为归义侯,归刘縯部下,这样总算宛城彻底解决吧!加上昆阳大捷汉威大震。至是海内豪杰往往起应。有的杀死州牧自称将军,用刘公更始年号静待诏命。这时刘秀已由昆阳来到了颖川,屯兵在中车乡,擒住郡椽冯异,面加讯问。冯异表示愿意去死,但请允许他见一面家有老母,刘秀见他意诚语美,即同意放他回去。可是这冯异又没有急着去见老母,而是返至史城对县长苗萌说:“仁明不如归降”。萌依了异言与异一齐出降。刘秀又要冯异还向外宣传,号召百姓归汉,刘秀乃留冯异与苗萌共守父城。
至是刘縯和刘秀二兄弟威名日盛了。这样新市、平林诸将便胸怀猜忌了,曾向刘玄处说些怀疑刘縯兄弟的话。刘玄本就是一个不识好夕的糊涂人,又被他人一番说坏当然动心。乃与诸将商定密谋,待机发诈,要除去刘縯。这时又正好有王凤、李轶等从昆阳运军械回城,诸将就说犒劳军士,刘縯肯定会来出席,就从这宴席上动手。果然刘縯来了,刘玄有意问刘縯佩剑奇特,叫他拔出来看。刘縯豪爽,便拔与刘玄。刘玄拿到左看右看,不敢诬他阴谋杀君。许久后硬是把诸将急坏了,只好散场。但刘縯也认为刘玄庸弱,不是深虑,因此一笑作罢。独新市、平林诸将却未肯就此罢休。又去联络李轶一同设法,轶本在刘縯部下,但他却卖主求荣,竟甘心做那两党爪牙。他们这些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刘稷推出斩首。这刘稷是因刘玄立帝时说了本是刘伯升(即縯字)兄弟的功劳怎能立玄呢的话。因当时不便杀死,事后由刘玄封他为抗威将军,当然料定他不会反,故这次才把他提出来杀死。出于新市、平林诸将的预料,刘縯会出来鸣不平。果然待刘縯没说上几句话,那朱鲔,李轶左牵右扯暗中就示意,逼着刘玄说了一个‘拿’字,声音未落便有武士十余人竟把刘縯反缚绑了起来。刘縯自称无罪报上鸣冤,偏偏人众我寡,不容分说立即推出外面与稷同斩。一位首先举义的豪杰,就这样枉送了一条性命。
刘秀这时在父城,听到说兄遇害痛哭了一场,当即起身回宛。见了刘玄并不多言,只是说他兄有错不怪诛杀,有好心人劝刘秀去吊祭,秀不去,只是表示谢意,从不与私谈,一切起居饮食仍如常时,还有人问及昆阳事,他却归功诸将,毫不自夸。刘玄见刘秀不动声色反觉得自己怀惭,乃拜刘秀为破虏将军封了武信侯。
信诬谋泄被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