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手心,已迅速沁出大片的汗水来。
不管前方可能遇到什么危险,若能和柳沁一起面对,我都不会觉得有一丝害怕。
可,让我和柳沁分开么?
柳沁微笑着安抚我:“我说了,只要外面没人进去骚扰,里面的事,我很快能解决好,把你的九儿带出来。”
“不行,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顾他语带调侃,我倔强地拉他。可他没穿以前那般袂袖飘飘的袍子,居然滑不溜丢地没抓住。
柳沁避开我抓他的手,笑容依然安然宁谧:“影,你乖乖的,不要闹。这洞窟我以前来过,不会出问题,但有些地方,要功力够强才行,带上你,我会分心。”
我什么时候因为武功不够成了他的负累了?
一时竟无语,再无法坚持跟着他去了。
我总不能成为他救人时的累赘吧?
眼看他走向洞口,我忽然想起外面四处可见的毒药毒物来,忙又叫住他,赶上前去,拿了身畔荷包里的几粒药丸递给他:“这是解毒的药,先服两粒,普通毒物就伤不了你了。”
柳沁眸中冰晶闪烁,却泛出危险的怒意来,如利箭般射向我:“你要我……吃楚宸的药?”
我这半世的经历,只怕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而我所能拿到的药丸,自然不难猜出来自楚宸师徒那里了。
我狼狈地站在那里,却不肯将手缩回来:“沁……无论如何,服两粒吧!”
与他的骄傲相比,显然他的性命应该更重要。
只要他能多一分安全,向我撒些怒气,倒也不妨。
可惜,柳沁倔起来,还实在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见我还拦住他,他眸中的冰晶立刻凝固了,哼了一声,猛地一掌击开我,身形一闪已跃入洞窟之中。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望着将他背影吞噬的洞窟,满心只是怔忡忐忑。
以往分开,却没有这么难受……
或者,是因为以往都知道他正平平安安吧,即便他正与别人相拥……
太阳一点点升高,渐至头顶,终于觉出几分夏日午时的炽热来,而林中终于略见敞亮,圆圆的细碎光影在潮湿的地面晃动着,不时有毒蛇和小兽一窜而过。
除此之外,山坳中寂静如死,连鸟雀的鸣叫也听不到一声。
那么久了,始终不见有甚么白教高手来找麻烦,而更让我不安的是,那洞窟之中,也是安静如死。
我提着流魄剑,一遍又一遍地抹着额上的汗水,只觉连林中透出的阳光都是那般的扎眼,道道的光线,毛糙糙扫在心里那样难过。
不老窟,安静如死的不老窟,黑黢黢的洞口,依旧可怕的张着,无辜得仿佛根本不曾有人进去过。
柳沁……
柳沁……
我不信佛,但坐在地间守侯时,已忍不住在心中祈求着上天,祈求着上天在下一刻,让我的柳沁平安走出来,洒落一身阳光,笑如春花妩媚。
便是九公子……
便是九公子出事,也不妨了。
毕竟和九公子比起来,和还楚宸的情比起来,柳沁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救九公子,还楚宸的情,我所愿意付出的最大代价,是我自己的性命,而不是柳沁的……
我怎可以,为了九公子,把柳沁的性命去冒险?
天,已傍晚,再一转眼,只怕就会昏黑。
如巨口般张着的洞口,如庞大的巨兽,吞噬了我的柳沁……
我竟能容忍,容忍柳沁去了这么大半天,而我自己,站在外面什么也不做!
或者,他根本就是知道,不会有什么白教高手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支援,他只是想支开我,独自去面对危险……
那么,这危险,一定很可怕,可怕到他不舍得我去面对……
看着发黄的天空,一道乌沉沉的云,由北向南延伸着,似一只长长的巨臂,随时要扣下来,摧毁山川万物。
我再也按捺不住,把原来打算给柳沁吃的辟毒药丸,以及醒神药丸,甚至把益元补气的药丸都吃了两粒,然后提了剑,直冲进去。
如果那真是一个吞噬人的巨兽,那么,让它把我和柳沁一起吞噬吧。
那洞窟看来很大,却如漏斗一般,越往里越小,且四面石壁棱角分明,穿了宽大的衣衫,不时会给尖锐的石片挂住,扯坏。
我现在已经相信,柳沁是来过这里的,他换上平时不穿的劲装,正是因为知道这里的环境不宜穿着那些看来华丽飘逸的长袍。
等我冲到前方豁然宽敞的地方时,绉纱的轻软单衣,已经被扯得零零落落了。
而周围的石壁,已不若原先那般满是棱角,不但渐趋平滑,而且泛着微淡的荧光,如轻薄的月光,虽不分明,却也照出了前方的路。
再往前小心行走时,并未遇到什么需要强大内力才能走过的路,只是一路不时遇到已经破去阵势,被冻成冰棍的毒蛇,散落的蜥蜴蜈蚣,飘动的毒雾,甚至是残存的雪柳剑寒意。
正不放心时,我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叱喝声。
柳沁!
我又惊又喜,匆忙奔过去时,看到眼前场面,心顿时紧缩到几乎皱了起来。
我现在已确定,那石壁上的荧光,是某种磷火,因为眼前的巨大石窟中,我看到了大量的尸骨,堆积成山,也看不出是人还是动物的,不知被人用了什么药物,尸骨上方,泊起了一层幽幽的磷火,将整个洞室照耀得苍白却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