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坤率人回驿馆等待消息,而裴元修回了书房便拟了奏折,将铭金国诸事以及他收到逾制礼物这事一一细书于奏折之上,与铭金国书附在一起,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
裴元修心中明了,这逾制一事全看皇上,他若有心办你,那便是死的过儿。若有心纵你,只要不摆于明面弄得人人尽知,皇上那里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罢了。那平亲王爷便是一例,爱马成痴,几匹大宛宝马威武雄姿比皇上的御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然,顺启帝却一笑置之,只道:“那不过玩意儿罢了,皇弟喜欢便养着!”
自己如今苦心经营,费神谋划,不过是为了使皇上必须用着自己,且又要忌惮自己,如此这般,来日求娶九儿方可一击得手。可若要令皇上对自己起了猜忌,哪怕再重活十世也无机会得皇上点头允婚了。
故而,忠心要表,而对于那些子想要拉拢自己的藩王、郡王也要暧昧。
半月后,顺启帝圣谕到北疆,召裴元修陪同铭金国使团入京。而铭金国赠裴元修之物,顺启旨意中道:“北疆天寒,紫貂、虎皮,靖北王留下自用即可!”
裴元修领旨谢恩。韩坤等使节得了顺启帝的圣谕,辞过裴元修回往铭金国禀奏国主,并准备一应国礼去了。
而裴元修心中欢喜,他身为藩王,无召不得入京。当初就藩走得匆忙,连九儿一面也未得见。这转眼便是两载,不知九儿如何了,可否还记得自己。思及此,裴元修竟自艾起来。
然而,也只是片刻,便召了裴大裴小两兄弟到面前。拿出一份单子,命他们去清点库房,将其上一应之物皆仔细装好了,以备回京之用。
裴大哥儿俩瞅着那张单子晃神,此上所录之物皆是这几年商队不论价钱贵贱,搜罗来的稀罕之物。如今瞧爷这大手笔,难不成皆要带入京中?
“爷……”裴大犹豫着开口,“如此之多皆要带入京?这……恐,招摇了罢……”
裴小于边上点头,认同。
经这兄弟二人提醒,裴元修也明白过来。自己光想着九儿会不会喜欢,尽数都给了她方好,却是思虑不周了。
又自裴大手中取过单子,于上勾了几件,而后命他们去准备了。
于京中皇城里。
珑玥听闻北边新成立了个铭金国,欲与大昭修好,并且将最美的公主送来合亲,不免小心眼儿起来。
这送来的公主是要给自己当小妈呢?还是给几个哥哥的其中一位当小老婆呢?若以国家利益而择婿,想来那公主嫁给她的皇帝爹或太子哥哥是最佳选择。
然而,于珑玥心中,皇帝爹是她家皇后娘的,太子哥哥是竹媗嫂子的,小哥是静柔嫂子的。
虽然,她也知道,往后太子哥哥继位,身边不可只有嫂嫂一人。不过以她皇帝爹的身板儿来看,再当个十几二十年皇帝绝无问题,为何不可再让嫂嫂幸福几年呢!
这许多年的相处,珑玥与两位嫂嫂的感情极好。许是年纪相差得大,两位嫂嫂也是将她当孩子惯着。
护犊子珑玥于心中计较,那所谓的草原之花若是明白,自大哥、二哥、四哥中选一人嫁了便好,左右都是当小老婆,给谁当不是当。只要不选她家皇帝爹与哥哥、小哥,那便相安无事。若是那卓雅公主不开眼,自己不介意恃宠而骄一回,也显显大昭国最得宠的嫡公主的威风。
既打定了主意,珑玥也便不再烦恼。坐于琉璃妆花镜前任浣玉四人为她梳妆打扮,准备今晚的仲秋宫宴。想着,今个儿晚上当是“仇人见面”了罢。
数月前,她于灵囿哄着然姐儿玩耍,在她家皇帝爹看得喜欢之时,大姐姐忽然下跪哭求,请皇帝爹饶过她女儿当年的无知、任性,将珑玥推入水中之事。只道,如今她被拘于庄子上十年,性情娴淑了许多,心中更是后悔无比,只想着得了机会能在珑玥面前斟茶认错。
大姐姐宁平公主说得声泪俱下,将然姐儿吓得直抽噎。
顺启帝历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毕竟大公主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外孙女,血脉相连。此时再看看珑玥怀中抱着的然姐儿,便想起当年那外孙女这般大小的时候,自己也是疼爱过的。只是越大越发的蛮横,才令他不喜起来。
如今既已收敛了性子,那……
顺启帝心软了起来,转头望向珑玥。
珑玥历来心思通透,知道何时办何事,讲何讲,不然,纵是再得顺启帝的喜欢,也会在自己的不知好歹中被消磨殆尽。
如今见自家皇帝爹有饶过之心,笑笑的道:“全凭爹爹做主!”说罢,忽而再噘嘴道:“爹爹这般看着女儿,莫不是在爹爹心中九儿是那蛮不讲理,与小辈斤斤计较之人?女儿若是如此,怎对得起这许多年来爹爹娘亲的疼爱?”
见她如此说,顺启帝招手让珑玥近前,伸手便捏她的小巧珑鼻,佯怒道:“你这泼猴儿!”
珑玥笑着讨好,于心中也暗道:大姐姐还真是会见缝插针,让自己皇帝爹由然姐儿而思及她之女儿。这以情动人,以景动心真真用得及好。
顺启帝转而对宁平大公主道:“既九儿如此说了,那便让她回来罢!”
宁平虽对珑玥如此讨巧卖乖心中嫉恨,却也面带喜色,福身道:“女儿谢过父皇!”而后再转身,对珑玥道:“姐姐也代女儿谢谢九妹妹的大人大量,改日必定带欣姐儿来给妹妹认错!”
珑玥笑道:“大姐姐客气了,在妹妹眼中欣姐儿与茹姐儿是一般的。”
顺启帝听罢,淡笑点头。九儿这妮子如何待庄雅茹他自是知晓,如今听她如此说,心中更是满意,他就知道,自己这宝贝闺女是个重情而又单纯的丫头。
满意过,心中不免又忧虑,这妮子如此宽厚,若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想,顺启帝瞬间犯起愁来。却不知,于他心中的娇憨丫头,长了毛比那猴儿还要精分许多。
仲秋晚宴之上,如珑玥所料的,见到了当年那个骄纵不可一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