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来回话说,受伤兵士皆已安顿妥当,战场也打扫完毕。一千精卫死伤两百多人,铭金兵士的尸首有三百多,如此算来,是他们赢了。
珑玥听罢,却高兴不起来,轻道:“死伤兵士的名字造册后给涤翠誊抄一份,自我的封邑中多给他们的家人贴补贴补罢!”
“是!”裴大回,而后思索了一下,询问道:“小的已安排好了轮值守城之事,不知王妃可还有何吩咐。还有,今夜咱们可还要再偷袭一回?”
裴大想的不错,偷袭是最好的拖延战事之法,且,白日里刚偷袭过一回,双方又经了一番乱战,趁他们疲累之时再偷袭一次确是好计。
珑玥点点头道:“你去安排罢,只是仔细行事,一切以安全为重。”白日里一场血腥之战,珑玥越发感到生命的脆弱。
裴大应声退了出去。
有时候不得不说,老话讲:乱拳打死老师傅,此言半点不假。
白天里,珑玥这个未曾统过兵,打过仗的小女子,凭着读过几本兵书,再有点子鬼机灵,将铭金大军搅和了个鸡飞狗跳。
夜里,将要三更之时,裴大正带了几人拿了许多炮竹,打算再去夜袭,搅和上一番。
谁成想,忽有巡城兵丁来报,铭金军来夜袭了!
裴大听闻顿时一怔。
随后又暗自一叹,这便是女人的战争罢,想想自家王妃用兵的不按常理,再瞅瞅也不讲甚章法的铭金国公主卓雅,忽觉,这战打得也太玩笑了!
集结所有兵士,裴大站于城头之上,只见铭金军竟然火把通明的就来夜袭了!一时之间让他不知是哭还是笑了。
苦笑一声,裴大指挥了兵士准备迎战。想了想白天之时自家王妃泼凉水、放鞭炮的怪招,忙派了一小队兵丁前去挨家挨户的敲门采买。
然而,裴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备的这些毫无用处,铭金兵士未近城下,只以强弩往城中射火箭。
冰泥筑的城墙怎么经得起火烧?裴大无奈,将兵士分了两队,一队守城,以防铭金兵突袭,一队兵士灭火。
好在城墙之上可燃之物甚少。
不知铭金兵士是否发觉了城墙的蹊跷,他们渐渐的开始砍了树枝、拔了杂草堆在城墙之下,燃起火来。
架云梯、烧城墙,铭金兵士如打了鸡血一般,似乎越战越勇,而裴大这边,本就兵士人数上比之铭金差了一倍,白日一战又有伤亡,如今越显出难以招架起来。
“去将战事如实禀告王妃知晓!”裴大吩咐受了轻伤的兵丁。
如今战事,怕是不妙。王爷那里也不知是何情形,如今哪怕拼死一战也要保着王妃全身而退。裴大心中合计,但愿援兵快些来到。算时间的话,如无意外,天明之时怕是能到。只不知,还能不能撑到天明。
因心中有事,珑玥本就睡得不甚安稳。屋外一有动静,她便坐起身来,轻声问道:“可是有王爷消息了?”
浣玉急忙进来,满面忧心回道:“不是王爷,是铭金兵士夜袭,想以火烧城墙。裴大怕战事不妙,请王妃早作打算。”
“难怪我好似一直觉得耳边有糟乱之声,原来……”珑玥掀了身上锦被,道:“给我更衣,去城上看看。”
“主子……”浣玉几人欲劝,却见珑玥摆手道:“莫要多言,我的脾性你们应是知晓。”
几人不再多言,却暗自取了剪刀揣于怀中,又寻了趁手的棍子拿着,陪着珑玥登上了城墙。
“王妃!”
混乱中,裴大见一裹着雪白大毛斗篷的身影出现于城楼之上,心中升起无奈。
“去传我话,铭金来犯,战事紧急,召全城百姓共同抗敌,不论老少,凡参战者皆赏银百两!”珑玥早已打定了主意死守。
纹银百两是何概念?
将近大昭国四品官半年的薪俸银子。
只是此时,裴大无暇感叹自家王妃的财大气粗,使了兵士下去传话。
而珑玥为了鼓舞士气,让淘珠几人打了火把,将自己身边照得通明,站于城楼之上亲自督战。不论敌兵还是自己的兵士皆看得清清楚楚。不时有暗箭向她射来,只将裴大看得心惊胆战,却也明白自家王妃的用意,心中不禁钦佩起来,这般胆识绝不输给自家王爷。
不知何时,两个铭金士兵摸上了珑玥所在城头。
“王妃小心!”离得过远,裴大只恨自己未有肋生双翅。
然而,裴大还未及懊恼,一个兵丁只一眨眼的工夫,便被淘珠丢下了城墙。而另一个也没得了好,许是太过轻敌,没将五个年轻姑娘放在眼里,让珑玥一马鞭抽在脸上,而后就是一通乱棍被打了个半死不活,最后让淘珠将他绑了,吊于城楼之上。
战事越来越乱,已有城墙因火烧而坍塌。
就在珑玥这方呈溃败之势时,却见铭金军后方大乱起来。
“是援兵!”淘珠眼睛闪亮,笑着大喊。
乌泱泱大队人马于铭金后方将其包抄,人马中,竖着一杆大旗,上绣一个大字“徐”!
珑玥轻笑,长出一口气,她方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若城破,她必殉国,也不会当俘虏。只是可惜了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儿,还有裴元修,若自己去了,他会难过罢!恍惚间,就想起那个噩梦来。
自己一身红衣自高墙跌落,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九儿”,那一双悲痛欲绝的眼眸,模糊的相貌,熟悉的感觉……
是……裴元修?
这念头自珑玥脑中一闪而过……
“九儿!九儿!”城下传来熟悉的大喊声。
正是一身狼狈的裴元修。
“开城门……快开城门!”珑玥一见到裴元修,脑子一下子便混乱起来,再也无了方才的冷静。
“王妃,铭金兵士还未肃清,城门不可开!”裴大不知何时来到珑玥身边阻止。
“可是……”珑玥俯身扶着城墙向下看,裴元修正回身,长枪将一铭金将军挑于马下,提马缰,抬马蹄踏于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