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玥很给面子的从自己好几匣子的珠宝首饰中扒拉了几套戴不着头面,问浣玉几人:“赏她哪套好呢?”
浣玉笑道:“哪套也不好!”
“啊?”珑玥瞅她。
只见涤翠也跟着笑了,道:“主子怎么糊涂了,你这嫁妆头面可都是御制的。”
“可不是,您要赏了沈茉娘可是害了她。光逾制就够红事变白事了!”洗碧也笑。
“要我说,您不如着人往金铺里去给她打上两套合她身份的!”淘珠出主意。
珑玥听了恍然大悟。她原来于宫中,纵是赏贵女们首饰,也是她们的身份戴得出的。如今看看自己这几匣子首饰,单不说是否御制,只这款式也不是她一介荆钗平民可以戴的。
遂,自一匣子翡翠中挑了几块,对涤翠道:“那你便拿着这些,再添上些金子,给她打上两套合身份的罢!”
涤翠领命,却见珑玥并不收拾起来,还于几大匣子里踅摸,而后就听她道:“你们几人来挑一挑,看喜欢甚石头,红的、绿的、蓝的?我好留出来,以后给你们打嫁妆头面。”
此话一出,直叫四个大丫头闹了个满面通红,皆不好意思起来。
珑玥笑道:“有甚可不好意思的?你们一个个皆比我年长,也该到找婆家的时候了。”
四人同声:“奴婢不嫁,奴婢只守着主子一辈子!”
“混说!”珑玥瞪眼,而后莞尔,道:“纵是嫁了人,也可在我身边当个管事妈妈啊!所以啊,你们要是看上了哪个要记着回与我晓得,明白吗?”
四个丫头的小脸儿再红上一层。
而珑玥却微微叹气,她想起了璎珞姑姑,原本定了亲事,是皇帝爹当太子时的亲卫,待到二十岁放出去便可成就好事,谁成想先皇驾崩,康王夺嫡,未婚夫婿死于乱军之中。璎珞姑姑是个深情且烈性的,登时便自梳,再也不嫁了。
珑玥可以说是璎珞姑姑抱着长大的,视如己出。珑玥也将她当半个娘亲看,自是要为她养老,可是也于心中感叹,她这辈子孤寂。
小马先生与沈茉娘的新房在靖北王府后街。这是裴元修为幕僚先生们备下的,每位先生一个小院儿。刘海与孟石头因着当初替裴元修挡了桃花,故而也在此处安了宅子,只是孟石头如今小日子过得红火,而刘海却惨淡孤寂了。
孟石头的妻子江氏与幕僚陆先生家的河东狮都是热心肠,听闻小马先生终于要娶妻了,里里外外的帮着张罗,把那小院子收拾了个整整齐齐。再摆上珑玥特意吩咐人移去的几株花树,也挺有一番味道。
请城郊铁槛寺的住持高僧批了吉日,一通吹吹打打的,小马先生终于将心上人迎回了家。
酒宴上,裴小瞅着大红新郎吉服,满脸欣喜遮也遮不住的小马先生,一张本还算秀气的嘴,此时乐得好悬咧到了耳朵根儿,心中艳羡。琢磨着,待案子结了,定要寻王爷去,要个媳妇儿来,如此想着,脑中浮现出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来。
再转头,发现自家兄长正不吭不哈的闷头喝酒,似乎有甚心事,正待问上一问,却见小马先生喝得脚下绊蒜,来在他们这一席敬酒了。
裴小举了酒杯,笑道:“小马先生终于求‘人’得‘人’啦,哈哈,恭喜恭喜!”
众人也跟着起哄,道:“终于求得美人啊,小马先生,哈哈哈哈……”
来贺喜的皆是共事于王爷麾下的同僚,有幕僚先生,更多的却是如孟石头、沈三儿这般的直爽汉子。
逮了小马先生自是好一通灌酒,直把他喝了个不知今夕何夕,才被陆夫人的河东一吼,想起来,今儿个小马先生叫他们灌得狠了,这洞房怕是难了。
翌日,一对新人起来,梳洗过,到靖北王府拜谢王爷、王妃。
往靖北王府的路上,小马先生赔着小心,而沈茉娘的面色不大好。不过,这也情有可原,任哪个新娘子,大喜的日子,本应该洞房花烛的,却伺候了一夜醉鬼,那面色也好看不了。
进了王府的西花厅,沈茉娘倒也知轻重,脸上挂上了笑模样。
裴元修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而珑玥则因为之前的事,虽说是场误会,可她也不知为何,对这沈茉娘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故而,赏了二人一对莲花并蒂的鸳鸯玉佩,珑玥又单给了沈茉娘一支金丝镶翠的步摇,送了他们离开。
离开时,沈茉娘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坐于厅上,如仙子一般的人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看瞅着就近了八月,碧苍院里多了一个鹰架,白羽黑斑的海东青已褪去了绒毛,如一个小守卫般瞪着炯炯有神的小黑眼睛,东看西看。
珑玥拿了新鲜的羊肉,切成半大不小的肉块,抛向它,轻喊道:“扑棱,来吃肉!”
听到这名字,淘珠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对自家主子的取名之能着实不敢恭维,以前好好的玉雪狮子骢叫“兔儿爷”也就罢了,那时年纪小,可如今,好好一只神气、威武的海东青,竟然叫“扑棱”。而且,依她主子这架势,不像养鹰倒像养狗,淘珠嘬了嘬牙床子,她觉有些牙疼。
再看扑棱,还极合作的飞起来叼珑玥抛出的肉块。吃掉后还围着她啸叫两声。
瞅着扑棱十分配合的也把自己当作狗儿的样子,淘珠放弃了纠正主子把扑棱当鹰看的想法,暗道:这便是周瑜打黄盖了。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还如狗儿一般盘旋于半空中等待珑玥投食的扑棱突然安静下来,而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珑玥赶紧取了鹰哨,吹响,唤它回来。而后吩咐淘珠,“你去看看,前院可是出了甚事?”
海东青耳力极好,又是飞于半空,想必是看到了甚。珑玥观它欲去的方向似是外院,于是命了淘珠前去打听。
不大会儿工夫,淘珠就小跑着回来,道:“主子,是王爷擒下了一名刺客。”
“噢?”
珑玥蹙眉,这些时日佯装与裴元修不睦,为显逼真她已许久未曾踏足外院书房。昨儿个夜里,裴元修偷摸翻墙回来之时,倒是与自己说过,案子终于要有结果了。而后还感叹不知下回这般爬窗私会可还有机会,那样子大有上瘾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