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沈临风,胡一菲出门便寻了县衙的周主簿,凭着现下这桩案子,要调取历年来积压的案件卷宗。
本以为会遇到推脱,可那周主簿挠了挠花白的脑袋,指着身后一排排的书架,说道:“胡典史,本县历年来各类卷宗都在此处,你自便就行,另有一事需要与你相商。”
“周主簿,您请说。”
“县衙官舍年久失修,实在住不了其余人了,而本县驿站也太过简陋,且人多马杂的并不方便,是以安排你去清溪湖畔的爱情客栈入住,那边清净雅致,最适合不过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便这般安排吧。”胡一菲对此也并无异议,随即答应道。
趁着周主簿离去,且四下无人之际,胡一菲毫无顾忌地翻了几本卷宗,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过了一会,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转头看去,只见那县衙捕快毛方圆面带微笑地盯着她。
胡一菲眉头一皱,还未说话,却听那毛方圆低声说道:“在下锦衣卫百户毛方圆,昨日才接到飞鸽传书,不料今日胡大人便到了,没能前去迎接还望见谅,日后上海县周遭,若有差遣,只管寻我联络锦衣卫密探便是。”
“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胡一菲看了眼四周的书架,摇了摇头说道:“听雨楼你知道位于何处么?”
“听雨楼乃是方圆百里名声最盛的烟花之所,盯着它的锦衣卫密探不下十人,岂有不知之理。”毛方圆边说边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与此同时,县衙另一处班房内,周主簿与阎茂正坐在一道喝茶,只是阎茂显然没有周主簿那般气定神闲。
“都安排妥当了?”阎茂捏着茶盏问道。
“听闻爱情客栈近日闹鬼,呵呵,一些商贾之徒最爱耍弄些这些小计俩,索性就安排她去那住吧,若是咱们新来的胡大人不幸身亡,连黑锅的人选都不用准备。”周主簿笑道。
“她的武功不错,有把握吗?”阎茂回忆起先前那幕,依旧心头不安。
“放心,凶杀案与听雨楼有关,锦衣卫素来怀疑此楼幕后有鬼,所以目光全盯着那呢,现下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只是一个女子,还能上天?”周主簿放下茶盏,“倒是吴仁飞死得还真不是时候,咱们王爷还有意拉拢他,再多吃掉些海沙帮的份额呢。”
“海沙帮内势力错综复杂,也不知是哪派按捺不住先动了手,不过那位爷应该不至于这般鲁莽。”
“若是他便好了,呵呵,可惜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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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怎么满天都是小星星,难道我已经飞升了?”
吕子乔正纳闷呢,忽然瞧见一张烧饼脸噘着嘴朝自己亲来,最关键的还是个男人,当即吓得他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想干嘛?劫财没有,劫色……”吕子乔打量了眼黑漆漆的屋内,欲哭无泪地缓缓敞开衣服,“呜呜呜,劫色你就来吧,我豁出去了。”
“壮士,你干嘛呢,我这是看你晕倒了,施展祖上传自名医华佗的人工呼吸法救你呢。”王铁柱抹了一嘴的口水,自豪道。
“您姓华?”
“免贵姓王,名铁柱,据说咱老王家先祖就住在名医华佗家隔壁,俗称隔壁老王,不过也就学了一些皮毛,倒是咱家这爱情客栈可是实打实的祖传生意。”
“喔喔,不是黑店就好。”吕子乔闻言松了口气,不过反应过来后顿时怒道:“那你干嘛打我?”
“这个……”
王铁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此时柜台那边走来一个妇人,正是王铁柱的媳妇田二妞,只见她一脸怨气地说道:“还不是临县的徐员外看中了咱家客栈这块地,想要出价买下来,可这是咱家祖传的基业,哪能随意变卖,当时便拒了他,可谁曾想他找了俩痞子,时常****寻事,咱把你当做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这还能投宿吗?”吕子乔问道。
“原来小哥您是来投宿的啊,早说啊,咱客栈现在上好的客房多得是,价钱也实惠,绝对包您满意。”田二妞二妞拍着胸脯保证道。
“呃,我可是听闻这里可以免费入住的,而且有一些不好的传闻,譬如闹鬼?”吕子乔再度打量了眼昏暗的大堂,不确定地说道。
“什么闹鬼?别开玩笑了,呵呵呵呵。”田二妞与王铁柱一同傻笑道:“不过免费入住倒是真的,最近生意不景气,所以特别推出优惠活动,前三个月免费!”
“真的!”
“当然,我们这就带你去看房间。”
王铁柱和田二妞当即拉着吕子乔往客栈内走,穿过大堂走廊,再上了楼梯,吕子乔只觉得四周一片昏暗死寂,仿佛偌大的客栈内只有他们三人一般,而愈接近二楼,身旁的二人便愈发紧张。
待三人踏上二楼的木板时,吕子乔发觉二楼积满了灰尘,窗户纸上的窟窿内吹进一丝微风,使得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王铁柱忌惮地瞧了一眼那尽头的房间,直接推开了楼梯旁第一间厢房的房门,房间内的积灰倒没有走廊上那般严重,吕子乔进屋转悠了一圈,觉得还比较满意,刚想问店主夫妇要些热水擦拭一下,却乍然听见房门关上了。
吕子乔赶紧跑到门口,只听外面王铁柱一边上锁一边说道:“兄弟,对不住了,只要你能坚持几晚,以后我就真的免你三个月的房租。”
“喂,你们什么意思啊,我明日还要出门干活呢!”
吕子乔使劲拍打房门,却听见那对夫妇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只得莫名其妙地嘀咕道:“不会是真的闹鬼吧?不会的,肯定有什么阴谋,难道是黑店,他们要拿我当肉包子馅儿?”
吕子乔愈想愈觉得恐怖,正想寻找出路,突然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声轻响,随后他便发觉房门上的糊纸破了一道口子。
吕子乔好奇地弯下腰顺着那道口子朝外望去,乍一看外面还是空荡荡的,可正当他想转移视线时,忽然一只流着鲜血的瞳孔出现在口子外,瞬间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勒个娘亲,救命啊!”
吕子乔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掉头朝着窗户跑去,使劲地拉了拉窗户,竟然还真被他扯断了封条,将窗户硬生生地掀开了,然而此时他才发觉这窗户出奇的窄小,只能勉强伸出一个脑袋。
可吕子乔顾不上那么多,急忙将脑袋伸出窗外,撕心裂肺地喊道:“救命啊!”
还没喊出几声,吕子乔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耷拉在他的脑袋上,微微转头一瞥,只见上方有一头长长的乌发垂了下来。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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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关谷神奇回到熟悉而又陌生的上海县,先是在爱森客栈订好了房间,然后便兴冲冲地出门游玩,从闹市逛到名胜古迹,再到游览户外风光,直至傍晚时分,他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可踏上归途时他却傻眼了,因为他早已忘却了从哪条路过来的。
迷迷糊糊地转悠了一会后,关谷神奇终于确认自己是迷路了,可此时他却身处僻静的清溪湖畔,周围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走了好一会才瞧见一栋建筑,而二楼的窗户口还露出个脑袋。
“喂,这位兄台,请问爱森客栈走么走?”关谷神奇急忙兴奋地喊道。
吕子乔神志萎靡地睁开眼睛,瞧见下方有个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男子,正开口询问着什么。
吕子乔瞬间恢复了气力,正要喊救命时,他忽然想起前面几个骂自己有病的路人,不禁暗道:“不行,天马上就要黑了,这家客栈晚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能再错过此人,至少得先把他骗进来!”
“兄台,请问爱森客栈走么走?”此时,关谷神奇又问道。
“喔!爱森客栈吶,我知道在哪,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路还要先回答问题吗?”关谷神奇疑惑地说道:“好吧,你问吧。”
“请问你还是童子之身么?”吕子乔严肃地问道。
“我是正经人!”
吕子乔见关谷神奇抬腿要走,急忙又喊道:“别走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你,爱森客栈专门欺骗像你这样如童子般纯洁的客人,你还是直接住进我们爱情客栈吧,前三个月还免费喔!”
“可是爱森客栈的老板看上去没那么糟糕,再说我已经付了订金了。”关谷神奇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等等,你说爱森客栈啊,嗨,爱森客栈和爱情客栈都是飞鸽联网的,你在那儿付了订金,一样可以在这边入住,况且夜深人静寂寞之时,这儿时刻有人愿意陪你玩一盘惊险刺激的象棋,你去别地还能遇到我这么好的小伙伴么?”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猥琐?而且,我根本不会下象棋。”
关谷神奇觉得再问也是浪费时间,刚要离开此地时,天空骤然变得阴沉,又过了数息后,隆隆的雷声响起,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关谷神奇无奈道。
吕子乔瞧见关谷神奇朝着正门绕了过去,赶紧将脑袋从窗户中拔出,然后跑去贴着房门偷听,没过多久便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王铁柱和田二妞便拖着一人丢进了他隔壁的房间。
“救命啊!”
吕子乔敲了敲墙壁,喊道:“所谓在家坑父母,出门坑朋友,我叫吕子乔,请问兄台如何称呼啊?”
“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