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华灯初上。
柳艳所住的院落内,宫女们在前殿忙碌着,等候圣驾到来。
遣退贴身服侍的几名宫女,柳艳一个人呆在寝室里,回想着从天而降的幸运,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突然,一道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传来从身后:“柳妃。”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亲近而疏远。柳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是自己太过想念而产生的幻听。直到鼻尖嗅到穆冷秋身上独特的淡淡香气,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她猛然回转身子,张大了美眸,发髻上的流苏因身体的晃动而不住地摇摆。
“王爷?”柳艳有些激动地问,“您是来看望我的吗?”自从踏出武祥王府的大门,她就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和穆冷秋两人独处,也难怪她此刻会喜出望外。
穆冷秋仔细地打量她,回答道:“想知道你过得如何。”他心中起了怀疑:白天下朝的时候,有个宫女慌慌张张地来找他,说是柳艳在宫中受到欺负,如今重病缠身、奄奄一息,希望能见他一面。可现在瞧上去,柳艳比当初在王府时还要光鲜亮丽,哪有病容。只是穆冷秋不敢确定究竟是谁在说谎?是柳艳故意称病想要见他,还是那宫女……他的心一沉,脸上却不让那不安表露,怕让柳艳白虚惊一场。
柳艳听到他关心的问话,一直压抑的情感忍不住向外冒出。她哀怨地望着穆冷秋,说出话来却冷淡疏远:“还不错吧,能成为皇妃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若是没有王爷相助,想必这辈子绝无可能。如此说来,还要多谢谢您呢。”
穆冷秋别扭地笑言:“听上去像是在抱怨。”
“有这么明显吗?”柳艳无奈地说。唉,若是当初能够对她多一份心,又怎会如现在这样见一面会这么艰难。
门外响起脚步声,似乎人不少,柳艳心知定是皇上来了,连忙让穆冷秋快点离开。要是被人瞧见,两人都要受刑,她柳艳贱命一条无所谓,但怎舍得穆冷秋受到伤害。
这厢穆冷秋刚刚离去,那边皇上已经踏入门里。
“皇上!”柳艳掩下慌乱的神色,整理好衣装迎了出去,如往常一样娇媚地唤道。
啪!突兀的声音,打掉在场所有人的笑脸。然景帝怒不可遏地瞪着被打翻在地的新妃,大骂起来:“贱人,朕已经破格将你封为柳妃,你居然还和别的男人有私情!”
若是旁人如此尚且罢了,可偏偏此女的眼鼻酷似沧水,令他格外用心,甚至想要将现在的皇后废弃立柳艳为后,只当是慰藉自己的苦恋之心。
谁知,刚才走在长廊之中,隔着半扇窗正瞧见她屋里有个男人的身影。虽然有一段距离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但确认那是个男子无疑。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在心底腾得燃起,然景帝脑中嗡嗡作响,只觉得那柳艳非但对不起自己的一片宠爱之心,更点污了沧水在他心中的美好。如此一来,他恨不得将柳艳撕裂。
私情?!这可是天大的罪名,百死不足惜。柳艳连忙撑起身子,想要为自己辩白:“皇上,臣妾没有……”
可是然景帝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任何解释,只当她是在诡辩,怒骂:“朕亲眼所见,还敢说没有?!”
柳艳想起刚才只有自己一人在屋里,就算她和穆冷秋只不过说了两三句话而已,却无人能证明。她倔强地抬起头,直面皇帝,掷地有声地回答:“我,没有!”
“是吗?”然景帝大声命令,“来人!将这贱人责打二十大板,然后丢进冷宫!”只一句话,便让柳艳从天堂跌入地狱。
柳艳在冷宫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难熬,倒不是过不惯清苦的日子,而是那些宫女们总是在她耳边大咧咧地用鄙夷、幸灾乐祸的语气对她指指点点。
“啧啧啧,瞧瞧。”
“天哪,这还是那个令后宫三千无颜色的柳妃吗?”
“没办法,红颜薄命嘛,越是人美越是福薄。”
“你们在这里干嘛?”说的正热闹时,一道紫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整个屋里立刻鸦雀无声。
柳艳撑起上身望去,惊讶地唤道:“皇后娘娘。”
皇后严厉地瞪着多嘴的宫女、婆子们,喝斥:“全都给本宫退下。”
“这药你喝下吧。”皇后从食篮中端出一碗颜色诡异的汤汁,递到柳艳面前。
“是什么药?”柳艳谨慎地问,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如今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皇后笑着解释:“治伤口的,快点喝。”
“多谢好意,只是现在好了不少,应该用不着了。”柳艳微笑着婉拒。别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皇后平日里对她恨之入骨的态度,她实在无法相信被贬入冷宫后,皇后会好心地替她的伤势着想。她害怕喝下这碗药,一辈子再也醒不来了。
皇后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催促道:“让你喝就喝,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柳艳瞧着那紫红色的药汁,心里发憷:“皇后,你……”
“给我灌下去。”皇后见她起疑,索性只见对着带来的心腹们下令。
见她眼中射出恶毒的目光,柳艳心知不妙,想要逃走却立刻被早有准备的人钳制住。她拳打脚踢地抗拒:“放开我,放开我!”
“唔唔唔……”柳艳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人制住,紧闭的嘴被人硬撬开,药汁汩汩地灌了下去,容不得她挣扎。一碗药全倒入她的肚中,皇后带来的人这才松开手退到一旁。柳艳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思维渐渐涣散,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似的难受。最终,咚一声,她瘫倒在床上睡着。
“一个区区风尘女,居然还想与本宫争夺后位?!”皇后看着她慢慢昏睡过去,仰天大笑,突然恶狠狠地瞪着失去意识的柳艳,“要怪就怪你自己找死!”一个从来不受宠的女人能够稳坐皇后的宝座十多年,千万别以为她会是个善良的主儿。
“今日之事谁若吐露了半句,下场会比她更惨。”皇后凝眉怒视,威严十足地警告冷宫中所有的下人。
几个小宫女和婆子见皇后如此恐怖的神色,立刻磕头应道:“奴婢们不敢。”死己不如死他人,反正皇后的目标是柳艳,她们何必为个废人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