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蓝少还没进屋子就发现娘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又有点低落。他已经听妹妹说了下午在明月阁的事情,连忙亲自前去徐翰林府上重金将那盒胭脂买了回来。
“小小,怎么又闷闷不乐?”他笑嘻嘻地走到她身后,开口问道。
童小小懒懒地瞪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向他抱怨:“都是你惹得祸,我现在没脸出门去了。”
“我惹祸?”赵蓝少不解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娘子不是因为胭脂没买到才不开心吗?
童小小转过身,低头不语。
竹儿正好端点心进屋,听见王爷在问话,连忙为自家主子抱不平,愤愤地说:“回王爷,今天奴婢陪着王妃出门,那些个闲言碎语说得真是难听。别说王妃了,就是奴婢听了也生气。”接着,她便将今日外出时受人白眼、听人闲话的经历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竟有这种事情!”赵蓝少勃然大怒,“我明明已经吩咐过所有人不许说出去。”
童小小白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个成熟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你怎么可能堵上悠悠众口。”世上传播的最快的就是八卦丑闻,难道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便无人去议论了嘛。
赵蓝少将手里的胭脂盒放在桌上,安抚娘子的情绪:“小小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将这事透露出去的。”
小小没好气地说:“就算查清又有什么用?现在全国的人都将我误以为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她用力点了点赵蓝少的手臂,愤愤地说:“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你手。”
“什么英名?”赵蓝少不解地问。
“得亏没有。哼。”
一扭头,她睹见桌上的胭脂盒,打开一看,正是她想要的云色,惊喜地看向赵蓝少。没想到,这男人的消息还蛮灵通的,看来蓝娘已经先去报告过了。
另一间屋子里,在重重的帐幔之后,阴暗的隔间中,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正在对话。
福伯俯身跪在下首,邀功般地回报着“功绩”,得意地说:“海棠姑娘,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将那消息传播到整个京城了。”
“办得好。”海棠满意地点点头。她从颈子上摘下一块贴身佩戴的玉佩,递给福伯:“这个虽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也陪我了不少年,现在赏给你。”
“多谢海棠姑娘。”接过暖暖的带着海棠体温的玉佩,福伯一颗年老的心波澜荡漾,情不自禁地将玉佩靠近唇鼻嗅了嗅,上面还有着迷人的香气。
阅男无数的海棠早就看出这老头的那点闷骚小心思,藏起鄙夷的冷笑,对他许诺:“等我坐上主母的位置,你的好处会更多。”
贪财好色的福伯立刻磕头谢恩,口里却说得好听:“老奴替姑娘做事,心甘情愿,不敢奢望赏赐。”
海棠见状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抬手将他遣退:“很好,先下去吧。千万别让人知道了。”府里人多口杂,要是让赵蓝少知道她暗自勾结管家谋事,一定会惹出麻烦来。她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都在赵蓝少的掌握之中。
闲闲地坐在书房的躺椅上,赵蓝少闭目养神,突然想起了什么,坐起身对那正在替自己审阅文书的手下问道:“冷雨,那女人还有多久才能生产?”
冷雨闻言偷笑,忍不住调侃起来:“王爷您快受不了了?”
“别多嘴,言多必失。”赵蓝少可不想当别人解闷时的笑话。
冷雨听出主子的不耐,连忙收拾起笑声,大致掐算了一下,答话:“是,回王爷,那海棠姑娘还有四十天才到日子。”
四十天?!怎么还有这么久啊!赵蓝少在心底哀嚎。他皱眉苦脸地问冷雨:“有没有方法让她早点生。”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让那女人立刻把孩子生了,然后丢到太子那儿去,让她去祸害祸害别人。
冷雨摇摇头,为难地说:“这个是女人的事儿,属下不清楚,要不要将蔷薇传回来?”
赵蓝少沉吟了一会,点头同意:“也好,将蔷薇和小路子都召回来,随时会用上他们俩。”小路子总是能弄出些有用又奇特的东西,说不定他回来会比蔷薇更有用。而且,蓝昭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也要随时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状况。是时候将心腹们都召集到身边了。
冷雨收拾好桌案,领命准备出发。
“等一下!”赵蓝少又叫住了他。
冷雨停下脚步,恭敬地询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赵蓝少的眼神变得幽暗,状似平淡的语气中却暗含着极度的不满:“将福伯给我找来。”
不一会,刚离开海棠屋里没多久的福伯,就被叫到书房来。
他心里有鬼,一进门就觉得主人瞧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洞悉了一些似的。宽大衣袍下的两条腿止不住地颤抖,最终他索性跪在地上回话:“王爷,您找老奴?”
可一直跪到膝盖开始隐隐作痛,赵蓝少还是躺在软榻上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可让他揣摩。福伯只好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王爷?”
赵蓝少这才半坐起身来,轻飘飘地问:“听说,你最近和海棠走得很近?”那过于平静的语调,令人听不出他的喜乐,可心里却暗自打鼓害怕。
福伯只得尽量找些无过无错的话来回答:“老奴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将海棠姑娘和她肚子里未来的小世子伺候好,为了不负王爷的恩德。”
“如果仅仅如此,那最好不过了。”说到这儿,赵蓝少犀利的眼神再现,直刺向福伯的心,吓得他抖得更厉害了。
“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背地做什么伤害旁人的事情,我处置起来绝不会手软。”见他额头上不住地冒出冷汗,赵蓝少追加了一句,“你听懂了吗?”
福伯整个人如风中的秋叶,瑟瑟颤抖就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似的,哆哆嗦嗦地应道:“是,是是,老奴明白。”
“下去吧。”
从书房中走出来,福伯只觉得宛如在生死间游走了一次。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衣服全被吓出来的冷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