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徒爱卿孤身一人涉险,寡人之心怎安?”
便见得申徒泰头颅猛然抬起,胸膊高挺,二目精光四射,豪气冲天地道:“皇上不必为末将担心!大丈夫生于天地间,长于日月下,当为国尽忠,为民造福,便是捐躯疆场,马革裹尸,又有何惧哉?末将若是不能返回,那便是战死阵前,为皇上尽忠了!皇上,末将便是此时便为国捐躯了,亦是后于葛从周大人了!”
申徒泰所以这般说话,原是如此的。这申徒泰原是大梁朝中书令兼兖州节度使葛从周麾下之骁将。昔日,葛从周率梁军冲出濮阳,才行一时,便遇上了朱友贞御驾,葛从周便又随了皇上龙驾去救援濮州。因葛从周去濮阳时,留申徒泰于兖州防守城池,故申徒泰便未参加濮阳与濮州之战了。前几日,申徒泰便识得了葛从周战死于濮州城外了,当时,申徒泰虽是欲去为葛从周复仇,但苦于自己一人人单势孤,且是兖州防务又需人处置,却也无可奈何。申徒泰正感无计可施,却赶上朱友贞回汴梁招兵。申徒泰得了此讯,便疾忙向了京师应招而来。是以今日申徒泰才说“末将便是此时便为国捐躯了,亦是后于葛从周大人了”之言了。
申徒泰不待朱亢再开金口,又道声:“皇上,末将去也!”飞身跃下城墙,牵过坐骑,身子跃上马背,打开城门,单人匹马,冲出城来。
申徒泰才闯进晋营,便见一个白衣汉子拍马舞刀,张牙舞爪地向了申徒泰猛扑过来。申徒泰见得白衣汉子如此狂妄,口中发出一阵冷笑一声,不退反进,拍马如飞,直迎过来,手中大刀高举,向了白衣汉子手中之刀直撞过来。
二刀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见得白衣汉子的身子被震得离马背而起,竟达数尺之高,落下地来时,犹自颤个不住。看申徒泰时,只是身子晃了几晃。
“哈哈,沈祥,亏你还是堂堂的晋军先锋官,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申徒泰大笑道。申徒泰敛了笑容,又大喝道:“沈祥,某家不杀手下败将,快快逃命去吧!”
沈祥身子着地,胸、腹之中顿觉难受至极,才开口大叫,便有一股鲜血随了叫声冲出口外。沈祥身为一军先锋官,一招之下,便被人震得跌落马下,且是身负内伤,心中自是恼羞成怒,听得申徒泰喝叫声,更觉羞愧难当。沈祥虽是想退下阵去,逃了性命,但想到李存勖凶狠无比,又哪能容得自己逃脱?与其落入李存勖之手受尽凌辱而死,倒不如拼死疆场来得壮烈,且是荣耀!想至此,沈祥面上现出一丝苦笑之色,低声道:“多谢申徒将军手下留情,但身为人臣者,只有战死沙场的份儿,又焉有临阵脱逃的说法?沈某自是要与申徒将军拼命一搏的了。”旋又听沈祥怪叫一声,手中大刀狂舞,又向了申徒泰滚了过来。
申徒泰本想饶沈祥一命不死,今见得沈祥并不逃走,反作困兽犹斗,口中叹了一声,道:“沈将军,如此,便休怪某家无情了!”申徒泰识得自己不可与沈祥多纠缠,却也不再说话,手中运刀如风,向了沈祥招呼过来。
沈祥武功本便比申徒泰逊得多多,今以负伤之身步战,更显不济。如此,自是躲避申徒泰闪电般的攻击不过了。交手未及十数合,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发出,见得沈祥的大好头颅滚落于地。
申徒泰打发了沈祥,口中发出一阵长啸之声,手中大刀飞舞,战马在晋人队中纵横来去,直如虎入羊群,将晋军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申徒泰武艺虽是高强,毕竟是血肉之躯,又是孤身奋战,无人策应,终难久持,是以拼杀多时,便在晋人铁骑的团团围困下、猛烈撞击下,身子多处负伤,摔倒于地,被战马践踏而死。
城上之人见得申徒泰壮烈殉国,各个心中顿觉痛惜至极,眼角不禁有些湿润。罗新彩心中一阵酸楚,眼泪早已流了出来。她拭了拭面上的泪水,稳了稳心神,对了朱亢悲声道:“皇上,以眼下的形势瞧来,只怕京城失守,便只在旦夕之间了!我们几人护了皇上突围去吧!”
“突围?罗前辈,咱们还能走得了么?”朱亢苦笑一声,又慨然道:“罗前辈,寡人乃一国之君,未能造福于百姓,反殃及苍生,令他们遭受刀兵之苦,寡人实实是罪孽深重!眼下,寡人若是再舍弃汴梁之民而独自逃命,不是更是罪上加罪了么?且是此行岂非禽兽不如了么?不唯寡人之心不忍之,便是上苍,亦是容寡人不得的!罗前辈,寡人自是要与京师共存亡的!”
罗新彩听朱亢语声坚定,识得多说无益,略一沉思,便听她苦笑道:“皇上不愿走,我们可要走了!”罗新彩“了”字才出口,便见她出手如电,向了身旁的一人的陶道、身柱二穴点了过来。
此人做梦亦想不到罗新彩会对自己猝然出手,加之罗新彩功力又高,哪里还能避得?却被一指点个正着,见得此人身子一歪,向下便倒,却被罗新彩伸手扶了。
雷玉兰见得师姐出手,亦不言语,二指倏出,向了身旁之人点去。此人不备,亦被点个正着,身子才要倒下,却被雷玉兰伸手扶了。
罗新彩将被点穴道之人牢牢缚于背后,又帮师妹背好另一人,口中道声“走”,足尖一点城墙,身子惊鸿般向了城下直飞下去。雷玉兰亦随了罗新彩向下飞去。
晋人哪料得城上会突然飞下二人来,一时之间,竟然怔怔地瞧了二“飞人”不放,却忘记了以手中之箭射击了;待醒过腔来,发箭再射时,二“飞人”的身子离地面已然不足二丈了。
二“飞人”见得晋人箭发如雨,口中发出一阵长笑之声,右手运剑如风,将射来之箭尽数荡了回去,听得“哎哟”、“阿唷”之声不绝于耳,见得附近的晋国官兵纷纷跌落马下;二“飞人”左手剑在城墙上只一点,借了反弹之力,身子已然飞出十数丈远近。便见得二人金莲在晋人头顶上轻点,几个起落,已是去得远了。
罗新彩、雷玉兰冲出敌营,寻一隐秘之处,放背上二人于地,又寻了些树叶、杂草,在二人身子上密密地遮了,便又返身向了晋营冲杀过来。
罗、雷二人杀入敌阵,四剑飞舞,身如流星,在敌群中冲来杀去,一时之间,便有不少晋兵死于二人剑下。罗、雷二人正自拼命厮杀,却似碰到了铜墙铁壁,再也休想前进半步。二人又拼一时,不仅未能冲破“铜墙铁壁”,且是身子之上亦是多处负伤了。
前时,晋人不备,才让罗新彩、雷玉兰二人由城头之上凌空飞下,又趁机冲出营去。其后,罗、雷二人返身杀回,起始,晋军料不得二人会杀个回马枪,一时慌了手脚,才被二人一下子冲乱了阵势,杀入营中,伤了不少兵马;顷刻之间,晋人便已回过神来,并且开始拼命抵抗、反攻;晋军人多势众,“鸦儿军”官兵又凶猛强悍,舍命拼斗,是以虽是罗、雷二人倾力厮杀,却也休想再前进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