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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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受遗命承父业血洗平阳1

“亲家聪明一世,怎的竟然糊涂一时了?李克用答应夺取天下后封亲家为荆南王,不是个空头人情么?李克用日后真的能夺取天下么?李克用若是惨遭失败,亲家岂不是‘猫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了么?亲家若是想为王,寡人眼下便可封亲家为荆南王!”梁太祖皇帝不愧为一朝人王帝主,方才还是龙颜大怒,一转脸,便变得满面春风了。

“呸,朱温,十数年来,你何时不可封高某为王,怎的今日偏偏要在此杀人战场上封高某为王?如此,你赐予高某的这个‘荆南王’,岂不是大大的不吉利了么?哼哼,高某宁愿要一个希望中的荆南王,也不要你赐与的现成的荆南王!”高季兴大声冷笑道。

梁太祖听高季兴将话说到如此之份上,识得自己再说无益,他龙口中骂了一声,以龙爪一拉逍遥马马缰,退后一步,大喝道:“左右,将这个叛逆与寡人拿下了!”呼了半天,却不闻有一人应声,更不见有一人上前。朱温龙心大吃一惊,看时,才见身旁的大内高手及禁军均与荆南兵马交上了手,身边再无一人护驾。

“朱温,此时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吧?哈哈,还是咱们二人斗上一斗的为是!”高季兴大笑一声,双环左右一分,向了朱温两肋击了过来。

朱温本是马上皇帝,武功自是不弱,见得高季兴双环袭来,龙体伏于马背之上,避了过去。朱温趁了逍遥马前冲的一刹那间,肋下的宝剑早已取于手中。他止马、起身,手中宝剑一挺,倏忽一剑,向了高季兴二目招呼过来。

高季兴见朱温反应如此灵敏、发招如此快捷,口中道声“好”。此时,高季兴双环走空,收招已然不及,只得两臂一挺,中途陡然变招,双环径向剑身击了过来。

朱温识得高季兴力大兵沉,自己手中之剑虽是宝刃,却也碰钢环不得,见得双环击来,疾忙中途变招,改刺高季兴前胸。高季兴料不得朱温变招如此之速,出招相抗已然不及,只得一拉马缰,驱马闪于一旁,避了过去。

朱温一剑未着,不待高季兴发招,拍马紧跟,手中宝剑,便又对了高季兴连连刺来。高季兴一声长啸,催开坐骑,摆动双环,与朱温斗于一起。

就功力而论,二人倒也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只是高季兴手中双环乃是重兵,招式发出,式式均具千钧之力,且是他双环不时相撞,发出“叮铛”之声,且是大扰人心神;朱温手中之剑虽是利刃,终属轻兵,却也不敢与双环硬碰,须时时躲避,处处留意,如此,便犯了兵家之大忌了,自是吃亏不少了,加之朱温十数年养尊处优,功夫已然搁下了不少,是以便及高季兴不得了,斗得数十合,便已然现出了不支之像。

梁太祖与高季兴斗得正炽,却听阵阵惨嗥声不时传了过来,看时,却见身旁的梁宫武士及禁军官兵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梁朝禁军乃是梁太祖朱温亲自由各藩镇兵马中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组成的精锐之师,不惟人数有三十余万之众,且是个个武功高强,均可以一当十。按理说,如此战力极强的队伍自是不会被轻易打败的了,但眼下,它却碰上了战斗力比它更强的荆南军,是以便斗荆南军不过了。

荆南兵马之所以实力如此之强,原是当年高季兴乘杨行密与钱鏐斗得难分难解之机,大量收留淮南、镇海二镇难民,让难民广辟旷野,拓荒稼墙,他如此劝课农桑,由是财力大增。高季兴又于难民之中,招集青壮者加入军籍,亲自操练,数年昼夜不休;他又于江湖人物中重金招聘高手,充当各营、各队将官。淮南、镇海二镇难民在走投无路之时,被高季兴收容,自是对他感恩戴德了,加入军中者,更是肯拼死命效忠于他了。是以如此而形成的队伍,战斗力之强,自是无与伦比的了。此次,高季兴兵发魏州,虽是仅带了三十万人马,但此三十万人马乃是精中选精的雄师,是以便是武功高强的梁廷武士及训练有素的梁朝禁军,却也及它不得了。

梁朝禁军乃是梁军的主力军,它一被打垮,梁军便失了主心骨了。梁军本便乱了阵势,眼下更似无头的苍蝇,到处瞎碰乱撞。如此,倒伤了不少自己的兵马。

便是梁军的另一主力——湘阴派弟子,亦与沙陀“鸦儿军”斗得难分难解、相持不下,处于胶着之态。

梁太祖见得身旁的大内武士及禁军愈来愈少,龙心大急,忙乱中,避之不及,龙背上被季兴一环击个正着。听得太祖皇帝龙口之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来,随了叫声,见得喷出一股血箭来。他龙体一晃,差点栽下马背来。高季兴一招得手,哪肯放过先机?听得他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之声,手下连环数环,将朱温后路封死,又一环施出,泼风也似对了他当头击下。

眼见得朱温将要脑浆迸裂,忽听一声怪啸之声传了过来,见得一头陀凌空飞来,身子直向高季兴撞了过来。高季兴吃了一惊,不及思索,自救要紧,疾忙收回攻出之兵,向了此人击了过来。头陀大笑一声,身子不仅不退,亦不减速,犹自直撞过来。高季兴见得头陀如此托大,又听得他身子飞行,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识得头陀神功盖世,自己手中虽是重兵,只怕亦抵头陀不得,哪里还敢硬接,疾忙收兵、拨马、避于一旁。

头陀志在救人,见得高季兴退后,却也并不追赶,身子一旋,掠至梁太祖马前,一把挟了他,如飞而去。

梁朝兵马见得皇上逃走,早已慌了手脚,哪里还敢再战,亦争先恐后地随了逃去。晋军见得梁军溃逃,不待下令,各个奋勇向前,猛追下来。虽是梁朝禁军与湘阴派弟子在拼命阻挡,却也阻不住晋军进攻之势。

晋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痛击梁军,却如砍瓜切菜。眼见得梁军将要大败亏输,晋军便要大获全胜,忽听晋军队中传出一阵急促的收兵锣声。晋军将士正杀得性起,听得鸣金之声,心中虽是有些不甘,却也不敢抗命,只得停止追击,收兵回营待命。

便在此时,忽听统军周德威大声传令道:“弟兄们,后队变前队,撤回晋阳去!”

撤退令才出,将士大哗。听得一人高声质问道:“统军大人,眼见得便要活捉朱温老儿,全歼梁军,直捣朱梁王朝老巢汴梁,怎的便突然收兵了?请问统军大人居心何在?”一人凄然道:“统军大人,咱们如此撤回晋阳,不使十数年努力毁于一旦了么?”一人愤声道:“统军大人,如此一撤,只怕、只怕再杀回来,便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周德威闻得众人之言,面沉似水,大喝道:“休得妄论!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众将士听得周德威发令,各个心中一抖,谁个还敢再吭一声?只得各归本队,无精打采地随了周德威撤了下来。

梁朝兵马正自拼命逃窜,见得晋军突然撤兵,心中大感疑惑,且是又暗自庆幸不已,却也不敢返身再追,只是收兵撤了回去。

晋阳,晋王宫。

李克用卧床不起,已然数日。数日之间,李克用连咳不止,竟然吐血数升。

数日前,李克用在魏州与朱温交战,起始,被朱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又见得晋军一味后退,心中自是焦灼至极;李克用正懊恼间,却见荆南军来援,梁朝兵马被晋军与荆南军左右夹攻,溃不成军,心中又不由地大喜过望。李克用如此忽而大喜忽而大怒,却早已冲动肺腑,旧疾又发,口中便又连喷出数口血来。他便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阵发黑,再也坐马鞍不住,身子一晃,一头栽下马背来。周德威见得晋王病体如此沉重,虽是眼见得便可大获全胜,却也只得心中暗叹一声,传令收兵。

李克用滴米不进,已至数日之时,他识得自己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再也站立不起来了。李克用英雄一世,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却是身子僵卧于床,半点也动弹不得,心中的哀伤之情,自非言语所能形容的了。李克用暗自叹息了一回,强自提了提精神,费力地睁开眼来,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弱如蚊鸣之声,气喘吁吁地道:“威儿,勖儿在么?”

周德威却不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这个逆子……”李克用干枯的手臂使劲抬起,却又无力地放下。李克用将涌上心头的怒气硬生生的咽下肚去,低声吼叫起来,但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使他未能继续说了下去。李克用喘息了半日,才逐渐平静下来,摆了摆手,嘶声道:“罢了,罢了!老烺,传勖儿!”

“老烺”答应一声,出门去了。“老烺”于王宫中寻来寻去,终于在后宫的一个戏台之上寻到了一个身长似竿的中年人。“老烺”疾忙上前,一把扯了他,急促地道:“勖哥,快,伯父唤你!”

“御弟啊,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身长似竿者甩掉“老烺”的手,口中拿腔捏调地唱道:“御弟啊,不见孤家正忙么?孤家这出戏正唱到热闹之处,孤家正在兴头之上,若是此时便随了御弟便走,岂不大煞风景了么?御弟便先行一步,与老头儿回上一回,便说孤家唱完这几句便去!”他身子在戏台上飞快地转来绕去,口中发出“锵锵锵锵”之声,大声叫喊道:“乐师们,吹将起来,弹将起来,鼓将起来,拉将起来!”又咿咿呀呀地唱将起来:“孤家那个拿鞭将你打……锵锵锵锵……”

“老烺”飞身上前,一把扯住身长似竿者的衣袖,哭笑不得地道:“勖哥,事急矣,快走吧!”

“嘻嘻,怪哉,邪了门了!烺弟,他事再急,能急得过勖哥做皇上之事么?去去去,一边等着去!”身长似竿者见薛老烺抱住自己的身子不放,心中大急,用力甩了甩,却未能将“老烺”身子甩开。他顿了顿足,口中发出不耐烦之声:“烺弟,看你急如星火的,是贼上墙了么,火上房了么?嘿嘿,莫非是老头儿要归西了么?便是老头儿要归西,还能塌了天么?便是再急,也得须让孤家更更衣、净净面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