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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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毁襄州投异族狗急跳墙1

看看又过了几日。忽一日,李克用派使者传下令来,命耶律阿保机率契丹兵马至太原结集,待命东征。耶律阿保机接到李克用之令,尽起契丹兵马,带了韩延徽随军参赞军务,直向太原开了过来。耶律阿保机至太原,未及歇马,便又随了李克用向镇州扑了过来。他见得刘仁恭已然公开背叛李克用,又见刘仁恭被周德威逼迫得处境险恶,便以手中的套马杆救了刘仁恭,又倏忽出手,向了李克用招呼过来。

耶律阿保机道罢“小弟得为契丹国可汗,实得力于梁王千岁之功”之言,又大笑道:“大哥相助小弟之恩,小弟终生难忘!但请大哥莫忘记了,大哥的五族都酋长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哈哈,当日,若非小弟有意相让,大哥的五族都酋长当得当不得,只怕便又不好说的了!小弟之言,大哥可相信么?”

李克用听耶律阿保机如此说话,心中暗道:“这厮虽是可恶至极,却也说的是实情。昔日,这厮若是全力一搏,本酋长未必便能胜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口中大叫道:“耶律阿保机,你、我好歹结拜一场,本王多少做了几日大哥,虽然你今日背叛了本王,但本王还是要让你三招的。动手吧!”

“大哥说话怎的老气横秋的?也不怕风大煽了舌头么?大哥,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大哥将话儿说得如此自信、如此从容,便自认能赢得了小弟么?”耶律阿保机嘴角一撇,又阴笑道:“结拜一场?大哥怎的还好意思提昔日结拜之事?”

“耶律阿保机,此言何意?”李克用愕然道。

“大哥此时怎的还装糊涂?莫不成大哥忘了咱们的老三是谁了么?”耶律阿保机大笑道。

“自是周德威周统军了。”李克用面无表情地道。

耶律阿保机拍马向前一步,故作神秘地道:“大哥,听人说,周三弟乃是大哥的亲生之子,可是真的么?”他不待李克用说话,又语声庄重地道:“大哥,小弟以为,此定是无中生有的谣传无疑!大哥乃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又何来私生子之说?且是周三弟若真为大哥之私生子,大哥又怎会与他结为弟兄?如此,岂非乱伦了么?除非猪狗不如的败类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大哥,小弟之言,大哥又以为如何?”

李克用被耶律阿保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却又不能开口分辩,直憋得胸口发闷,喉间咳个不停,面上亦变成了黑紫色。李克用咳了一时,胸闷少解,当下怒喝道:“耶律阿保机,下流、无耻之徒,你、你、你、竟敢造谣生非,诬蔑本王,真是罪该万死!”倏忽出手,左掌、右剑,同时向耶律阿保机招呼过来。

耶律阿保机见李克用无名火起,心中暗自欣喜,口中大笑道:“大哥,人正不怕影儿斜,脚正不怕鞋歪,三弟既然不是大哥之私生子,便让别人说去吧。撒如此弥天大谎之人,口舌之上,定是要长血疔的!”他见得李克用掌、剑袭来,冷笑道:“咦,大哥怎的破了规矩,不让小弟三招了?”口中说话,手中套马杆一抖,对了李克用掌、剑疾迎过来。

李克用识得耶律阿保机的套马杆乃是一件奇门之兵,套马杆之套乃是由那赤金金丝编织而成的,极是柔韧,自己的宝剑虽是神物,却也不一定能削得它断;套马杆之杆亦是由上好的镔铁打就,自己功力虽是不弱,但自己一只肉掌,又怎能与它硬碰?想至此,却也不敢托大,疾速收回招式来,拉马退后一步。他只一退,便又催马攻上。耶律阿保机接架相还。

此时,周德威与刘仁恭、王敬武、田汝义三人便也交上了手。周德威武功高强,虽是力斗三人,但手中大刀翻飞,拍马纵横来去,亦是攻多守少。

契丹、平卢、魏博三处兵马与沙陀等四族兵马亦混战起来。百余万大军交战,自是热闹得紧了:便听战鼓铿铿锵锵,号角呜呜咽咽,兵丁呐喊怒骂哀嚎,战马咆哮嘶鸣,夹了铁蹄踏地声,风展战旗声,兵击人身声,尸身倒地声,兵刃铁甲撞击声,人、马互撞声,马踏尸身声,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浊流,直震得镇州城墙颤个不住。看地面上时,已然尸身枕藉。

耶律阿保机反戈前,李克用倒也稳处上风,五族兵马分为四队:一队攻城,三队分迎刘仁恭、“毬王”王敬武、“狗皇”田汝义的兵马,百余万大军会斗八十万朱军,沙陀“鸦儿军”又凶悍无比,自是尽占优势。其后,耶律阿保机倒戈一击,形势陡变,晋王兵马由百余万猛然降至七十万,敌方人马由原来的八十万骤然增至百十余万之众。双方力量此消彼长,优劣顿易。便是气势上,沙陀等四族兵马见得刘仁恭、阿保机先后背叛晋王,却也早已心惊胆寒,哪里还有勇气再拼命死战?朱军见得刘仁恭来援在先,阿保机反戈于后,不由喜出望外,士气陡然高涨百倍。因了此因,双方厮杀拼斗,便以晋王兵马伤亡为重了。

看看晋军失败已成定局,忽听一声炮响,见得东面又现出了一队兵马,直向战场冲将过来。人马驰近,战场中人终于瞧清开道大旗上书了一个大大的“郑”字。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欢叫声由镇州城墙上传将下来:“弟兄们,横海节度使郑硕大人的兵马又到了,咱们此时不杀出城去,痛击李克用,更待何时?”看时,却见李汉在高声叫喊。李汉“时”字才出口,便飞身跃下城头,手出如电,打开了城门。听得“唿啦”一声响亮,见得镇州兵马随了节度使冲出城来。

昔日,沧景节度使郑凝因讨伐黄巢义军不力,被朝廷降旨革去节度使之职。此后,沧景节度虽然改为横海节度,但节度使之位仍由郑凝假子郑硕继承。当年,郑凝被朝廷革了职,引以为耻,终至坠“鹰见愁”绝谷而亡。按说,其时天下大乱,藩镇割据,各自为政,又有几人肯遵奉朝命?郑凝本不必让出节度使之位,更不必自绝其命,但郑凝世代书香,自是极重礼义和规矩的,加之郑凝为人又有些迂腐,偏偏要做个流芳百世的忠臣,是以便唯皇命是从了,终于断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李克用见得横海兵马杀来,又见得李汉冲出城来,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识得今日断讨不了好去,再斗下去,只怕要遭覆军之厄了。想至此,猛提一口丹田之气,引颈长啸,发出撤退之令。他边口中发令,边疾拍战马,率先向了西边退了下来。

李克用左掌、右剑,当先开路。周德威横刀催马,率“鸦儿军”为四族兵马断后。四族兵马如此有条不紊地撤退,朱军与契丹兵马虽众,却也不敢过于迫近,追了一阵,便也各自收兵。

官道上,不急不缓地驰过一辆马车来。马车乃是以昂贵的檀香木打造的,离得老远,便可嗅到散发出的幽幽清香;车篷以赤金作架,外面裹了数层绫锦,上面挂满了金铃、玉坠、珍珠、宝石、玛瑙、翡翠等大大小小的宝物,微风轻拂,留下一路清脆悦耳的“玎铛”声。便是拉车的四匹大宛良驹,脖子上亦挂满了一串串的茶盏大小的金铃儿,马头晃动,发出动听的“丁冬”声,跟车篷上的珠玉相撞所发的“玎铛”声应和着。如此的马车,与其说是豪华,倒不如说是奢侈为妥。看车夫的马鞭时,亦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宝鞭”:鞭条乃是以上好的金丝编制而成,楠木鞭杆上镶嵌着一颗颗大如酒盅的猫儿眼、祖母绿等名贵宝石。马车周围,跟随了数百名宝马金刀的华服武士。

马车一路的行来,看看离一城已然不远了。此时,便听车内一人不紧不慢地传下话来:“不进襄州,绕城而过。”

车夫躬身应声“是”,“宝鞭”一挥,拨转马头,向西行来。行有半个时辰,又折而南行。再行一时,却已越襄州而过了。

便在此时,忽听由南面传来战马嘶鸣、铁蹄踏地声,俄尔,便见旌旗招展,大队的人马迎面而来。

车夫向了对面队伍的开道大旗望将过去,心中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将口附于车篷口的玉帘上,低声道:“请主子的示下,对面来了梁宝臣的兵马,该如何处置?”

“哦!”车内之人“哦”了声,又不慌不忙地道:“还用问么,自然是迎了上去了!”

“主子,他们人多势众,虽是他们不敢对主子不恭,但在他们的一亩八分地里,为防意外,咱们还是让一让,让他们先过去的为是,反正咱们亦是未有甚么急事的。”车夫小心翼翼地道。

“让他们先过去?哼哼,主子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未与人让过道儿!区区一个山南东道节度使,多大的官儿,多尊贵的身份,也须主子我与他让路么?”马车内声音冷傲无比。

车内的声音才息,便见大队人马驰了过来。马车车夫甩了一个清脆的响鞭,口中喊声“驾”,驱动马车,迎了上去。

对面人马中的一个五十余岁的绯衣老者见得马车不仅不避让,反直冲上来,口中发出“咦”的声。他仔细瞧了一阵,当下轻笑道:“好大的气派!”又向了车夫瞧了一眼,口中“哦”了声,旋又大笑道:“哈哈,史衙官,别来无恙乎?史衙官堂堂朝廷三品命官,今日竟然亲自充当车夫。想来车中定是个大有身份的人物了!史衙官能否向梁某引见引见,梁某也好上前参拜。”

车夫“史衙官”跳下马车,对绯衣老者拱手道:“原来是梁节度使到了。史某护送一位主子途经此地,正巧却碰上了梁节度使,还请梁节度使多多关照。至于车中是哪一位主子,我家主子嘱咐,此乃机密,梁节度使不识得也罢,更用不着参拜了,请梁节度使此时便过去吧。”

“梁节度使”听“史衙官”如此说话,直羞得面红过耳。过了好大一会,他才恢复了自然,讪讪地道:“史衙官,梁某自知位卑官小,不配拜见贵人,但俗语道:“‘礼多不伤人。’难道梁某连与贵主人行礼的资格都没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