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回到家中小城，气温陡降好几度，钻出车门的瞬间，沐书航浑身一缩，鸡皮疙瘩从脚底爬上头顶，几乎抖成一片。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这边比较冷。”还是那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搭在头上，一切那么顺其自然。始终未见其人，只闻其声，沐书航嘴刚张开，话未出口，手掌却落入一只冰凉大手之中。
“喝！你手怎么这么凉！”沐书航双手都覆上那只冰凉大手，天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才能是这个温度。
“这不怪我，是你的车晚点了。”
“半路堵车……抱歉。”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脚步匆匆。
汽车总站到家里还有段距离，或许是考虑到沐书航不听劝告衣着单薄，王垣拦住一辆的士，画板笔盒行李扔到后箱，两个大男生统统塞入后座。直到这时，他们交握的双手终于放开，皆是同样温度。
“师傅，到D厂宿舍。”
车子应声发动，暖气让车床蒙上水雾，玻璃外一切都是那样飘渺，似乎熟悉却又陌生。
“说真的，上高中之前，我都不知道院子里还有你这一号人。”沐书航转过脸去，看那张几日未见，依旧俊俏的侧脸。
王垣轻轻一笑，转过脸来，“是吗？我可是从小就记得你。”
“哎……哎？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别的什么，沐书航目光闪烁，几乎不能与他对视。
王垣笑容更深，无视沐书航的尴尬，转过脸去，看着车里唯一清朗的前挡风玻璃，“不要紧，你现在开始记得我就可以。”不知道是谁说的，王垣的笑容简直就是奢侈品，只有沐书航这个家伙不懂得珍惜。
他们一起上学，上课，补习，放学，周而复始，一日再一日。沐书航与同年级其他艺术生被编为四十多人的艺术班，老师们偶尔来讲几堂基础课，匆匆而来，亦匆匆而去。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学校是以艺术生为本科主要群体的哎，为什么都没人把我们当一回事呢？”一想那些老师遇到稍微难解的题目就调频道，沐书航有些抱不平。
“我不是人？”
“你……”看着眼下文科综合模拟卷，面前一个理科生，沐书航不得不服气，“你又不是老师。”
“既然你艺术分过了H大的线，除了你的文化分，我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做完这张卷子，就睡觉吧。”手掌越过桌子，揉乱沐书航的短发，王垣毫不吝啬笑容，就那样看着他。后者甩甩头，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在卷子上，不想其它。
门外，沐家父母带着弟弟一同，将电视音量调至耳所能闻最小程度，有个不用花钱又高端的家教在此，他们终于能给列祖列宗好好烧支高香了。